《死神崽有什么坏心思呢?[穿书]》作者:执璨 文案: 小白龙江危为化形寻人,穿书完成养崽任务。 被江危养的崽黑乎乎的一小团子,软不唧唧一推就倒,胆小又黏人。 有事没事抱着江危大腿当挂件,放下他一秒,这崽就低头坐在角落吃着饼干,眼眶含泪地说:是不是我连累你了?要是这样,我走好了。 这崽看见打雷下雨就喊怕怕,要亲亲要抱抱。 若是江危不答应,他就挎着自己的小枕头,扯着小床单往屋外走,一路嘤嘤嘤:原来爱是会转移的。 江危每次都被他的演技所震撼:你能不能少看一点电视剧?! 但毕竟是他的崽,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 星际近来有预言不断传出,沉寂千年的死神重临,当年未完的血债,终要如数奉上,一时联盟人心惶惶,如临大敌。 预言来临那天,崽不见了。 江危心急如焚,一路找到了联盟基地,只见眼前一道白光划过—— 他面前出现了一位手握鎏金镰刀的凶煞男人。 男人抬起兜帽下戴半张面具的脸,猩红的眼还翻滚着未尽的杀意,唇瓣翕动,越说对面的首领脸色越白。 褚暝话没说完看见了江危,当场变成矮小团子,爬到他怀里揪着衣领嘤嘤嘤:你怎么才来啊,他们好凶,我好怕! 联盟众人:??? 到底谁凶?! 江危:…… 你特么的把刀收回去再说这句话啊! - 【戏精小饼干X超皮小犄角】 褚暝X江危 - 未来式神话,科技与灵力并存 - 都是我的私设,不要带入之前固有的身份设定呀 - 攻受有很大的年龄差,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老夫少妻”(这只是个比喻)~ - 攻受巅峰期胜率五五开,前期受会被压制一点,但他会成长哒! 内容标签: 星际 甜文 穿书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危,褚暝 ┃ 配角:昇珉,展意 ┃ 其它:预收《穿书后我被天道喂养了》跪求收藏呀~ 一句话简介:只是喜欢演戏而已啊QAQ 立意:经历万般艰辛仍心怀希望,于逆境前行,一起携手奋斗不止! 第1章 他的崽,有点费爸爸 日月交替前,月下浮云后隐约现出巨树模样,它整体半透明弥散着朦胧又冷暖相间的光芒。 细长青绿枝条垂下,每几片叶中都会裹挟着微微浮动的球状灵体。 巨树随风晃动,从沉睡状态中苏醒,中央末梢包裹的灵体被移送放置前方石台处。 摇晃惊动了灵体中的“意识”,它感受到有声音从远处飘来,像个老头儿念经,“意识”几乎又要被催眠着睡去。 那声音见状,拔高声音变得又尖又利,像钻头一样一长串的话往“灵体”意识里钻。 灵体被闹醒,懵懂地从石台漂浮到巨树面前。 一道白光闪现,石台上盘踞着条巴掌大的银白小龙。 小白龙只有龙头顶端与龙尾掺杂着一点淡淡的渐变蓝,身上的鳞片并不锋利,软软的贴合着身体,散发出耀人的光芒。 龙尾巴动了动,睁开仿佛含着水的蓝色瞳孔,与前方巨树面面相觑了片刻,眼皮又往下耷拉了几分,嘴里发出清脆又有些迷糊的少年音让它别吵。 巨树被他气地抖了抖枝条,想长篇大论的冲动被局势裹挟着只能三言并两语。 小白龙从这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己沉睡许久,可以说没巨树养着他不可能活到现在。 现在他醒了,体内的灵力也蓄积过半,是时候要继续完成他未竟之事,但他目前只能勉强维持自己幼时的原形。 “所以?”小白龙等巨树喘口气的时候插了一句。 “所以……我有办法让你获得灵力,而且在灵力积攒完成前,你也能以人形现身,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巨树说完晃了晃枝干。 在巨树讲话的空隙,小白龙江危试图唤醒自己的记忆。 他记不清很多事,连自己为什么睡在这里的原因也忘了,但这一事他没忘——要找到他的父母。 巨树跟他都清楚,以现在的幼体原形、依靠连路都走不远的灵力出现在人前,他分分钟就会被人送到实验室去,命都没了还谈找什么爸妈! “你要我做什么?”江危沉默片刻问。 “你穿去一个书里的未来世界,找到一个崽,养好他就行,如何?” “只是养崽这么简单?你没好处可得,这不公平。”江危虽有些动摇,但他从来不做占人便宜的事。 巨树摇了摇枝干,笑了一下,叹气道:“但这对我来说这很重要,你帮我照顾好他,也算是替我完成一位故人的心愿了。” 江危心想原来是帮忙照顾故人之子? 他点了点头,“好,成交。” “你切记,不可让他离开你太久,尤其是晚上!” 两人话音刚落,日与月的交替须臾完成。 江危只模糊从巨树嘴里听到了几个音,什么全黑、红瞳的之后便失去意识。 - 星际光历3688年,洺水星。 江危再次醒来,他以蓝眼少年的人形模样站在一栋漂亮的大房子里时,心底冒出一个问题。 但等他大致溜达完整间房子,一个疑问就变成了三个问题:他究竟穿到了什么世界里?他的崽在哪?崽长什么样? 而这些问题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分裂出更多更多。 江危走到房子门口,抬臂抓了抓自己微卷的黑色头发,蓝色的眸底充斥着一些复杂情绪。 他答应的是不是有些草率? 醒来时这里已是晚上,周围非常安静,四周除了中央小路外都是绿植,看得出来房子主人是个懂得享受且有一定审美的人。 江危收回借着路灯打量周遭的目光,微微合上门,瞧着眼前客厅的各式摆设,不管是布局还是用具都跟他的认知有着天壤之别。 面对这样的未来世界,江危并没有初穿者的新奇兴奋或局促不安,巨树既然把他送到这里,而且客厅那张巨幅画像也与他长相相差无几,说明这里应该就是他的住所。 墙壁上有些古老的钟表当啷一声,指在十一点。 江危毫无困意,随意坐在沙发上,手边小桌放着本册子,封面是他这张脸的艺术照。 他翻开册子,文字还跟他记忆中的差不太多。 这是“江危”的个人作品选集,扉页写着他的个人资料与一长串成就奖项。 “五岁就获奖?” “天才……画家?”江危扫了眼那要命的经历描述,又往后翻了两页。 突然,江危胸在呼吸时像是吸进去刀片似的发痛,细密的疼痛撕割着他胸口,痛意肆无忌惮地向四周扩张。 他指尖颤抖着抓不住画册,撑不住的身体连着画册一块儿跌倒在地毯上。 漫长的无数次呼吸过后,痛意才慢慢退潮般归于平静。 江危在地毯上躺平,胸脯大幅度呼吸着,仅着短短的几分钟他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 身体在缓缓恢复力气,只有神经还忘不掉刚刚的致命攻击。 散落的卷发贴着江危湿漉漉的头皮,白皙的脸庞透着一丝红,他强撑着坐直,凝神屏息用积存不多的灵力检查了一下这身体。 结果并不存在心悸症,这股致命的疼痛来的非常奇怪。 毯上的画册也因为他那会儿的动作有点儿揉皱,他对着空气道了个歉,指尖摩挲纸张想尽量弄平放好。 “当——”钟声再次响起,指向十二点。 那股从神经内还没彻底消散的疼痛带着比上一次还要凶猛的力度,再次卷头重来。 他整个人再次摔落在地上,全身肌肉都在颤抖,血脉叫嚣着想要撕破桎梏毁灭肉/体,摧残神经。 江危意识陷入昏迷状态的临界点,疼痛才迅速散去。 他松开已经咬破了的嘴唇,吞了两口带血唾沫,用手背擦了下嘴唇。 这像是一种警告。 眼下找不到要养的那个崽,任务无法开始,他今晚甭想踏实过了。 江危调动灵力恢复身体,开了五个房间才翻箱倒柜找到一个水盆,用最原始的方式冲刷完身体,从衣柜里挑了套会穿的衣服走出去。 过了石子路,江危对面前散发着合金光泽的大门,再次萌生出想要问候巨树的冲动。 折腾了好久也搞不开大门的江危,害怕疼痛再来,只能被迫从角落的矮墙跳下,又走了好久才到有人烟的地方。 这是一片居住区,房屋建筑是他没见过的样子,整齐地组合排列在一起,中间夹杂着并不是很宽阔的拐角巷子。 月下的巷子半明半暗,他路过其中一条时,里面有嘻嘻哈哈的童音传出。 江危顺着声音走进去,巷口不远有四五个大小不一的小孩儿围成一圈,对着圈中心的东西动手动脚,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他又走近了两步,那群孩子专注自己的事,没发现他的靠近。 江危有点好奇他们在做什么,只是不管他踮着脚看,还是蹲下从腿脚缝隙去瞧,都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群孩子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他想再靠近一点,其中一位胖嘟嘟的孩子腿猝不及防地被挠了一把,“嗷”的一声跳着脚,没站稳跌坐地上,没敢再朝着那空气看去,连疼也顾不上,手脚并用地爬滚着走了。 其他孩子双腿战战兢兢地撑着没跪下,盯着同一个地方害怕地往一块儿缩了缩。 那是一种天然对危险产生恐惧的本能,这种本能让他们一时僵持在原地甚至丧失力气去逃跑,只能用恐惧到极致的瞳孔盯着…… 江危把这群半夜不乖乖睡觉的熊孩子薅在胳肢窝、扛在两边肩膀,手里还薅着两只领子带出巷子,反应过来的孩子们一个个喊妈妈捂着屁股跑了。 等这群熊孩子跑没影儿了,江危才折回来想知道什么东西能把他们吓唬成这样? 快凌晨一点,巷口的路灯都灭了,这让江危更看不清周围,等他慢吞吞地一点一点靠近,腿部突然被利爪狠狠抓了一把。 果然有东西! 江危转身靠墙拉开一点距离,缓缓蹲下扫了一眼已经破了口子的裤子,抬眸便对上了一双嗜血如虹的大眼睛。 除去这双在月光下隐约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眼睛之外,其他的部位都像是与这片黑暗完全融为一体般,看不出大小与形状。 这凶巴巴的小东西非常安静,连呼吸的声响也听不见,否则他怎么会被突袭。 任何人对上那双纯粹的红眸,心底都会不受控地产生天然的恐惧与彻骨的寒意。 江危半跪在它面前,压下心底喷涌出的恐惧本能,再次抬头与这个小东西对视。 小东西呈现出无声的攻击姿态,只要他敢再往前迈一步,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要了他的命。 江危没有再动,眼神仍然直勾勾地望着它,面对这样的凶兽,他绝不能有躲闪示弱的动作出现。 两方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中。 在这种僵持下,江危想起了巨树最后说的那几个音——全黑、红瞳。 红瞳。 江危尽管知道现在他只要动一下就会招来这小东西的攻击,但新手上路第一天的江爸爸还是忍不住抬臂抓了抓头发。 他要养的崽,好像有点费爸爸啊。 第2章 是真嫌自己命长? 江危嘴里发出浅浅的吸气声,一路强忍着痛,直到放下怀里的崽背才绷不住泄出来。 他不怕打架,就是有点忍不了疼,要不是得在儿崽面前撑面子,他早叫出声了。 江危右边袖子从大臂到小臂被撕开四条口子,极长的抓痕从裂缝透出,明目张胆地昭示着不久前此人遭遇了多大的攻击。 原本整齐的领口也皱巴着咧开,锁骨处还有一小口牙印,破皮带出来的血已凝固。 江危简单处理完伤口瘫倒在沙发上,很想就这么睡过去,但疲惫到爆表的身体还有处在战斗状态的脑子完全歇不下来,又得分心留神不知滚哪儿去了的崽。 不管怎么样,他总算是把崽带回自己身边,任务开始,那玩意儿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江危轻轻闭上眼,脑海里自动回放那会儿他与这黑崽的初次交锋…… 当江危意识到面前这个又黑又凶的小东西就是他要养的崽,抓头发的手还没放下,隐匿在黑暗中的凶崽朝着他纵身一跃,妖冶的红瞳在空中呈一片暗红残影。 “咚。”江危半跪着,还没好好瞧瞧这崽究竟有多大只,右腿被猛地踩了两脚,一屁股向后坐倒。 肚子一沉,看不清大小的爪子露出尖锐泛光的厉甲朝他暴露的脖颈扫过去。 江危往后一退,堪堪擦着那利器躲了过去,脖颈处果露的肌肤感受到那股凶狠力道带来的凉风。 它一击不成再来一次,江危抬胳膊挡住利爪—— “刺啦”,布料被撕裂,空间瞬间传来血腥气。 踩在江危肚皮上的黑崽收回带血的爪子,稍微往后退了两步。 若不是对方挑衅,他绝不会在此时动手。 黑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眼中充满吓退之意,想让对方离开。 低头与他对视的江危看懂了,但叛逆的爸爸不打算随了儿崽的心愿。 江危坐直身子左手撑地,右手借着微弱的月光朝着怀里的崽迅速地撸了一把。 嗯,手感虽然不是毛茸茸的,但这种凉凉又滑滑的触感让他有种在摸大号剥壳鸡蛋的错觉。 胆子非常不小的江爸爸也不管撸到儿崽的哪个部位了,只要碰到就已经满足地弯起眼睛。 先前那点致命疼痛也算不得什么,就当是见儿崽的费用。 还在原地等待他离开的黑崽猝不及防被碰了一下,陌生的温热触感从皮肤传遍全身。 他微凉的身体像吞了火般从那块肌肤烧起来,心底异样感涌现让它没第一时间再送上一爪子。 黑崽里外都灼烧起来,心底混杂着无名的烦躁,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 他找不到宣泄口,只好抬头凶狠地瞪着江危,两脚踩着他肚皮奋力一蹬,爪子勾住他的衣领,张嘴就冲着他锁骨狠狠啃了一口,想把心底的别扭统统都还给他。 这个怪人,究竟想对他做什么? “嘶——”江危吸了口气,疼得他有点双眼发黑。 闻着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他想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儿崽咬死的爸爸。 江危调整呼吸干脆躺平了,用哄孩子的语气对身上趴着的儿崽说:“行……行了啊你……别生气了,爸爸不碰你了好不好?” 黑崽听不懂,嘴巴一点劲儿没松,再重一点骨头都要断了。 它这个样子,今晚想带回家可难了,江危在心里叹气。 现在折回去睡觉,鬼知道那股子疼痛警告会不会再来一次。 他宁可让儿崽咬,也不想被警告。 把崽拐回家了,躺在软乎乎的床上被/咬不比在这冷冰冰的地上好? 江危抬眸瞧着夜空那几千年都不变的月亮,默数夜空的星星打发时间。 等江危数到了第五百一十九个星星的时候,黑崽终于松了嘴。 他两只爪子撑在他肩膀处,小脑袋凑在江危的下半处,红色的瞳孔认真地检查着他爪下的猎物是否还活着。 江危肩膀被压下意识一抽,扯动锁骨的伤口又疼了一下。 顾不得伤口,江危趁黑崽注意力都在观察他,闭眼屏息,掌心悄无声息地摸索地面。 数秒后,他掌心向下手肘用力一压,撑起身子的同时左手肘快准狠地环抱住脖子附近的黑崽,两腿换了位置,身板翻了个面。 江危右膝顶着地面,左手垫在黑崽身下,右手肘钳住它的下巴。 一系列动作不到五秒。 躺在江危手心中的黑崽,红瞳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与无奈,等他想动的时候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江危数星星的时顺手把它——还不到自己膝盖高的小儿崽身形给摸清楚了。 还非常贴心的将自己手垫在它下面,生怕硌着或冰着崽。 “还咬不咬我了?嗯?”江危俯下身凑近去逗,被它一张嘴差点儿咬掉鼻头。 拉开两人距离,他后怕地揉了揉鼻梁,随意地打了个哈欠。 “儿崽,委屈一下你啊。”江危笑眯眯地俯身看着黑崽说。 他收回给它垫着的手,单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盖小黑蛋身上,镇压住这只小崽子,抓着外套的两袖子交叉打了个结。 除了那仍然凶狠的想要一口咬死他的红眼露在外面,其余一律被裹着。 江危见它还瞪眼,一副恶狠狠要咬他的凶样儿,乐得曲其手指刮了一下它的小短手。 “儿崽,跟爸爸回家?”江危虽是问它,但一点要征求意见的意思也没有,把崽往自己怀里一抱,厚着脸皮又rua了一把它温热的小脑袋。 他本想直接把它带回卧室去,但他们俩还没达成共识,贸然带回去直接把窝拆了,那可就真得一直睡地板了。 所以他抱着小黑蛋只走到了客厅,把它放在地毯上,任它满地乱滚想挣脱身上的束缚。 复完盘的江危睁眼,动了动快要散架的四肢,看见地上的小黑蛋藏起来多瞅了一会儿。 小黑蛋小小耳朵的贴着脑袋,脸倒是不小,配上那双灵动的红眼睛,不凶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鼻子也圆圆小小的,嘴巴也不大,但被啃了一口的江危晓得里面绝对是口利牙。 江危暗中观察了会儿小黑蛋,猫着身子爬上楼,逛了一圈扛着铺盖卷下来,路过厨房搜刮吃的。 “巧克力饼干……”江危念完名字扫进自己的口袋里,没一会儿身上的口袋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江危扛着铺盖卷儿折回来客厅,黑崽已经滚出地毯,在离门口不远处与身上的桎梏抗争。 黑崽听见脚步声就没再来回滚动,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江危。 江危顶着那道如影随形的凶狠目光,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反正门窗都锁了,这孩子估计没那么大的劲儿翻出去。 他将客厅一切能伤人的东西全都搬到空房,深蓝色的布艺沙发围着地毯搬成一个圈,摊开铺盖卷给他们俩现场造了个小卧室。 楼上的卧室虽然大,但东西太多收拾不完,又怕凶崽子掉下去。 江危铺好床,在角落找到崽,端着它坐到地毯中央。 解开裹着它外套的下一秒,黑爪子又扫了过来,好在他有先见之明。 江危把所有搜刮来的零食都放在它面前:“看在食物的份儿上,咱两今晚休战好不好?” 黑崽往前迈了两步想继续挠他,不料一脚踩在滑溜溜的零食袋上,爪子都来不及收回来,“啪叽”一声摔在零食堆里。 冒出头时,黑乎乎的脑袋瓜上还顶着一颗草莓形状的软糖。 对上黑崽愤怒又茫然的眼神,江危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乐得躺被子上滚了一圈。 黑崽低下头盯着塑料袋,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儿栽了。 江危弯着眼睛,脸上还挂着笑模样,抬手捏了捏儿崽果冻一样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江危从那堆零食扯出那个害他摔跤的小袋子:“小黑蛋,你吃不吃这个小饼干?” 问完黑崽没有反应,呆呆地看着他,还在震惊自己太虚弱的“事实”。 江危自己拆开露出深褐色的圆形饼干,掰了一小块放嘴里,这个饼干里面是夹心的巧克力。 “嗯……好吃……”他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果然是他挑的,真的好吃。 黑崽眼睛就没离开过眼前这个怪人,见他一副享受的样子,他才移开视线去看他手上那个圆圆的东西。 下一秒,那个圆圆的东西就碰到了他的嘴。 “尝一口?”江危举着小饼干试探它,见黑崽只是动了动有些微红的小鼻子,并没有张嘴,他举了一会儿只好收回去。 儿崽不吃,他只好一口吞掉剩下的饼干。 袋子里还有一块,他放到两枕头的中间,收起其他零食后干脆关灯躺平。 小黑崽果然不是这么好收买的啊。 反正都拐回家了,来日方长。 客厅的窗帘江危只拉了一半,借着从另一半透进来的冷光,他只能看到小黑崽的眼睛。 凶意散去的红瞳像吸收了世间一切美好,平静又纯粹,散发着柔和的红色光芒,先前迫人的气势也弱了很多。 危机似乎已经解除了,江危压下去困意再次上头,还想开口转眼就被汹涌的困意淹没。 黑崽听着江危平稳有序的呼吸,围着他走了两圈,似乎在找时机对他下手,可不知为何,他的利爪始终都缩在里面。 踩到枕头旁边的饼干,黑崽低头嗅了嗅那东西,香甜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引诱着想让他吃一口。 怪人故意的,他才不会吃。 黑崽偏过头向后退了两步,他扭头对着窗外那轮圆月望了许久。 为什么偏偏是今晚,他会遇到这个人类? 黑崽收回目光,漆黑的空间一点不影响他的视线。 他想寻找一处隐蔽的地方休息,算着时间,老毛病也该来了。 黑崽刚走了两步,路过江危时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抓进怀里,被两手紧紧抱着压向这怪人的胸口处。 他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声,怒不可遏地瞪着这堵肉墙。 这个人类接二连三的挑衅,是真嫌自己命长? 黑崽一动,箍着它的胳膊就越用力。 没等它挣扎,一股莫名的困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像中了迷药般挡也来不及挡,与他一同沉沉地睡过去。 第3章 他还要打它屁股! 清晨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钻入,洒在地毯上露出一截细腰的少年身上。 他怀里抱着黑乎乎的一小团子,圆圆的像颗特大号黑鸡蛋。 黑崽率先醒来,听着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睁眼,挣扎了下从比它腰还粗的胳膊中钻出来,跳到帘子后面的窗台看着外面明媚的太阳,红瞳快速闪过一丝不解,扭过头看着两腿夹被睡成笨猪一样的人类。 这是他有史以来睡得最好一觉。 是因为他? 黑崽收回的目光落到上了锁的窗户变成了嘲讽,若不是昨晚需要休息,就凭这也能困住他? 江危醒来怀里没了崽也不惊讶,伸着懒腰拉开窗帘,对着拉开的窗户并没有过多反应,那孩子要是不逃出去他才觉得奇怪。 心大的江爸爸上楼洗漱、换药,走到楼梯口瞥见从正门大摇大摆走进来的黑色身影,眼底透出笑意。 “早啊。”江危走过来蹲着对它说。 黑崽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鼻子轻哼,应了他这声早。 “饿不饿?爸爸给你做早餐?”江危露出无公害的笑容,仿佛昨天偷摸儿子、强行把崽抱回来的人根本不是他。 黑崽听到蠢人类用这种恶心的声音对它说话,凶狠地伸爪拍他。 江爸爸得到回应乐得笑意更浓,果然是他的好儿崽,真能听得懂他的话,而且还知道配合。 江危趁它不注意,又手/贱地撸了一把,趁那爪子没伸过来前一溜烟地跑厨房了。 再次被人摸的黑崽顾不得心底异样拔腿追过去,这个愚蠢的人类一二三再而三地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危嘴里哼着歌,抓起墙上挂着的围裙套脖系好,转身弯腰拉开柜门找碗,弯腰那瞬—— 角落的垃圾桶擦着他腰飞过去,撞到墙上砸下来,桶里的垃圾在空中如天女散花噼里啪啦地砸的到处都是。 江危挑了下眉继续干活,没把凶儿崽这点抗议放在心上,它凶任它凶,他该摸还要摸。 对着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只看不能rua,他可忍不住。 黑崽被无视,原本只是小火苗的怒火蹭蹭噌地成倍往上蹿。 今天的他可不是昨天的那个病秧子,这次,他要看到这个蠢人是怎么露出害怕的眼神的! 江危拿瓷碗出来,被崽一脚踢出去辛瓦在地上,他面无表情地拿出摔不碎的不锈钢碗搁桌上。 黑崽见江危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大盆面粉便跳在桌上,不料桌面有踹碗时流出的蛋清,黑色的小脚丫踩上去,呲溜一声圆滚滚的小肚子撞到面粉盆边沿,连头带脚倒插葱似的栽进去。 白面粉里多了只黑崽,滑溜溜的全身都裹着面粉,像颗漏了馅儿的黑芝麻汤圆从盆里站起来。 “噗——”江危没忍住,一连串清脆的哈哈声传出,笑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他的小凶崽,真的是太太太太太太可爱了! “吼——”黑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怒喝,带着与它萌像十足的外表天差地别的压迫力冲江危命门袭来。 糟了! 这回是真惹到了。 江危闪身躲过致命一击,翻身滚地从厨房跑到外面。 要打到外面打啊,他可不想砸了厨房。 黑崽原本暗红的眼被怒意逼出艳丽的血红,他还不知道自己恢复了多少,蠢货既然撞过来,别怪他。 …… 几个来回后,江危吊儿郎当的心思也慢慢认真了起来,儿崽有心跟他练手,他这个做爹的怎么能不好好教呢? 两方打得难舍难分,看不出来谁占据上风,江危对上这个小东西,还真的是一点便宜都吃不到。 这真是他昨天见到的那个孩子? 不会睡了一宿跟他一样换芯子了吧? 黑崽才不管他腹诽什么,昨天受得鸟气今天终于可以还回去了,他打得很爽,很久没有对手能陪他打这么久。 他都有点不想这么快收割了这蠢货的命。 黑崽纵身一跃不依靠外界两脚站在虚空之中,明明是除了空气别无它物的空间,这凶崽却像平地般行走。 江危定晴瞧着它踩过的空间,竟会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这崽,究竟是什么东西? 四周树叶簌簌地抖着枝叶,天空晴朗无风,江危心底却忍不住涌出同先前一样的惧意,若他再弱一点,这会儿怕是早被这股强大的天然压制力给吓趴下了。 黑崽看着走的很慢很优雅,但实际走得非常快,几皮秒的时间便逼近江危面前。 “咕噜。”某个可疑的声音传入两方耳朵中。 黑崽准备动手的身子一怔,黑色的小耳尖飘出看不见的红。 “咕噜。”又是一声,不过这次好像换了个发声对象。 江危站在原地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咕噜”肚子害羞地又叫了一声。 …… “哈哈哈哈……”江危对上黑崽那双半凶半懵的眼神,扶额大声笑出来。 黑崽以为那声音还是从自己这里传出来的,见他笑得开心,忍了忍还是扬起爪子挠了上去。 “哈哈哈……别挠了别挠了……” “休战!走,回家!”江危眼疾手快抓住挠过来的小爪子,流/氓抢钱似的把崽往自己怀里一揣,“我给咱俩做饭去,你也饿了吧?” 黑崽动了下脚,咕噜声又出来了。 江爸爸欠揍的声音又跟着过来:“这么饿啊,回家先给你拿小饼干垫垫好不好?” 黑崽:“……” 江危直接把崽揣到厨房搁桌面上,从昨天找零食的地方扒拉了两袋小饼干,自己叼了一块,又给崽喂了一口才急急忙忙套着围裙继续干活,那会儿造出来的“战场”都来不及打扫。 江危忙得团团转,嘴上还不忘碎碎念,跟着使用说明书操作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黑崽低着头无视这蠢人喋喋不休的声音,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嘴里的东西,这圆圆的东西果然跟它散发的香味一样,有点苦又有很甜,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等他慢吞吞地吃完又被自己这毫无自制力的样子给吓到,他什么时候因口腹之欲连基本的自制都丢得一干二净? 江危碎碎念的同时还要跟突然乖巧的儿崽嘚啵:“真乖,这会儿饿了知道不能捣乱了?” “再捣乱咱俩午饭就只能啃小饼干了,晓得不?” 黑崽:“……” “儿崽,帮我拿下抽屉里的……”江危关小了火,扭头看着早不知道跑哪的儿崽没再继续说。 - 闻着饭味儿蹿出来的黑崽,吃完又跑了,江危不管它,慢吞吞地吃自己的。 收拾完厨房的“战场”,江危瘫在沙发上没一会儿,桌上的黑匣子闪烁起来,他下意识拿起一看,有道声音猝不及防地传了出来。 对方似乎跟他很熟,全程只甩了一句:“把光脑打开!”。 江危:“?!” 这玩意儿还能传声? 还有……光脑……是什么? 吃的吗? 江危怎么也没想到,他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所谓的“光脑”,难道这东西不是跟羊脑、猪脑一样? 为什么厨房没有! 到了晚饭点儿,江危顾不上管那个什么脑,随便做了点儿吃的糊弄过肚子,黑崽吃得不是很多,但还忧愁那个脑的江爸爸并没有在意它的饭量。 不信邪的江危又找了一遍,这次他扩大搜寻范围,不信找不到这个东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轰隆隆的声音透出密布的云层,诡异的乌云卷着黑雾翻腾着朝东面过来。 黑崽跳到窗前观察着外面的景色,原本被江危苦恼的表情逗笑的那点笑意全数收起。 他回头瞧着江危翻箱倒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缝隙溜了出去。 “滋滋——”桌上的黑匣子再次响起,江危拿起没看清楚上面的字,声音再次传过来:“我让你开光脑的话,你当放屁是不是?!” 对方暴躁的声音砸过来,这回倒是没直接挂了。 江危清了下嗓子问:“请问……光脑……是什么?!” “江危!!!”对方更暴躁了,“你就算想拖稿,也不能要用这种理由吧?!” 江危拿着这个黑匣子坐在沙发上,打算跟对方坦白,但对方似乎怎么都不相信他的话,放了一通威胁消失。 好在江危从他嘴里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尤其是那个光脑,不是吃的,而是一种交换信息与互动的东西。 思维还停留在远古时代的江危在二楼的书房找到了光脑,戴在头上后感受一下几千年后的世界。 …… 江危坐在书房椅子,手里还抱着光脑,脑子还处于兴奋中,这个世界真的太神奇了。 “铛——”客厅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发出的声音与其说是提示更像是一种警告。 江危:“!!!”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看见儿崽了啊。 “黑崽?” “儿子?”江危边跑边喊,附近的地皮都被他翻了三遍,还是感受不到儿崽的任何气息。 江危蓝色的眼睛泛起了淡红,跑到半路那股痛意再次毫无征兆地从胸口绽放,痛意向蔓延四肢。 他双腿一软跪摔在地上,两只手却一点一点抠着地面往前挪。 等它回来,他一定跟它好好立立家规! 江危额头流下的汗糊了双眼,全身像被无数只蝎子啃咬着骨肉,连一口气呼出去都好痛。 他还要打它屁股! 都是因为它,自己才这么……这么疼的。 - 东区一处荒废的神迹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石柱,排列诡秘凌乱却又好似内部有何顺序。 皎洁的月光撒向这片无人区,地面杂草丛生,虫蚁密布,四周除了石柱就是一些大小不等的石块。 昏暗的月光下,无数的黑影快速往四周逃窜,这里本是它们盘踞多年的地盘,今晚有股磅礴之力突然出现,虽不知是什么大人物出来,但面对致命的威胁,它们能做的就是逃。 等那股力量骤然降临,这片土地方圆一万里之内再无黑影存在。 一道黑色的虚影从天而降,地面跟着大幅度颤抖,三尺尘土扬起。 黑崽捂着脑袋原地滚了一圈,一口利牙死死咬住。 “噗——”,他体内翻腾汹涌的血,终究还是挡不住。 第4章 蠢货 深入骨髓的痛意持续了很久,待它退去,江危瘫在地上像从海里刚捞出来,脸色发白,冷汗密布湿透了身上的衣物。 顾不上别的,江危趁着它还没再来的空隙,爬起到外面的喷着水的建筑物旁,打坐闭眼,调动体内剩余的那点灵力。 江危是深海龙族一脉后人,若想依靠灵力寻人,得将灵力注入水中扩大传播能力。 他的灵力越多,扩大的范围就会越广,但目前他只能将泛着蓝色光芒的灵力附着在这池水里。 江危的意识跟着流动的池水,也见识到了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意识飞快流动,突然属于黑崽的气息中断,江危唰得一下睁眼,他意识切断及时,再慢一点就会被巡逻的机器人发现异常。 家里停放的东西他不会使用,但那玩意儿可不等江危学会。 他找人心切顾不了旁的,变成巴掌大的原形调动剩下为数不多的灵力,在池水里做了个传送阵。 等他到了气息中断的地方,夜色浓重他不太看清周围环境,但这是发现这儿气息混乱,不同寻常的鬼雾死气浓重,掺杂着血腥与腐臭,越往里走味道越重。 这刺鼻味道混杂着无形的一股力量,不停地在吞噬着江危的力量,他不光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甚至都无法迈出步子往前走一步。 没理由的突然心慌,黑崽来这地方做什么? 江危站在原地,使劲儿抬头看着前面无数林立的石柱,石柱顶端尖锐无比,月色下泛着冷光,且这石柱最上面弯曲着,像裁切过的石拱门。 感受到自己力量逐渐在消失,江危不敢在此地停留,咬牙顶着无形的高压往前走。 这地方奇怪的很,感受不到任何风的存在,他的衣服却被风刃刮得破烂不堪,连蔽体都勉强。 他趔趄着强撑过无数根石柱后,一处一眼望不到边儿的大浅坑出现,浅色的石头铺成裂缝与青苔结合的台阶。 江危在浅坑的中央感受到了黑崽的凌乱气息,急切的心思抖着声吐露出来:“儿崽……”。 他盯着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中央低喃,突然后面卷起一股凌厉劲风推着他往前,步子乱了,被猛地一拱直挺挺地往前扑地,啃了一口小石子。 江危趴在地上,抬头果然看见黑崽躺在那大坑中央,小小的身形与浓重的夜色混为一体。 他眼都不敢眨,生怕下一秒就看不见它。 乌云慢吞吞地遮住夜空冷月,江危彻底连一丝光都瞧不见。 眨眼间,大坑中央卷起几股磅礴之力,呼啸着刮起碎石走沙,大地跟着颤动,轰隆隆的倒塌声充斥耳畔。 以大坑为中心的地面全部都在下陷,那股力量忽高忽低,仿佛天空有无形的掌在努力压制。 江危刚撑起一点,又被那妖风压趴下去。 原本乖乖贴着他脸的头发被风吹起,糊了一脸扰乱视线。 儿崽还在那儿躺着呢,他这个做爸爸的怎么能眼看着它不管? 江危曲起手指头抠着地面石块缝隙,如平地攀登般一步一步往前爬,还好他一直能感受到黑崽的气息还在,还没有被那股妖风卷跑。 他抠着手指破了皮,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爬到了距离黑崽一臂的地方。 妖风渐渐退去,乌云散开,露出云后的冷月。 “儿崽,爸爸……来了……”江危趴在地上,喘着气低声说。 黑崽躺在中央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找不到的时候江危心慌害怕,找到了还是心疼害怕。 江危缓了片刻才有力气伸出手,轻轻碰到黑崽一直在发抖的身体,平日凉凉的身体此刻却烧得烫手。 褚暝还未完全压制住体内四处乱窜的力量在被触碰的一瞬向四周攻去,他睁眼杀意乍现。 褚暝目光触及一双急切着急的蓝眸,悬崖勒马想要收回散去的力量。 “噗——” “扑——” 两道不同的吐血声同时发出。 江危虽意识到了危险,但他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硬生生挨了自家儿子拦腰全力一击,身子擦着地面拖了十米远才停下。 喉咙涌出的血喷了一半,江危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褚暝紧急收回自己的力量,反噬到自己身上没撑住也吐了口血。 他今晚出来见个“小兔崽子”,顺道找个地儿挨过这老毛病。 许久没活动的褚暝多陪那小兔崽子玩了会儿,一时没压住体内力量,暴露了行踪让这个蠢货竟找到了这里。 褚暝瞪了眼远处晕过去的江危,坐直身子右爪摊开,黑色的掌心突然迸发一道光芒,一颗散发着黑金色光芒的珠子悬空于他掌心之中,片刻后那黑金珠子便飞入他体内。 一道光芒闪过,黑崽原本小小的身躯瞬间被一成年男人代替,男人全身着黑色袍子,袍子上的咒文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袍随风动好似活物一般。 硕大的黑色兜帽遮住整张脸,只有几缕银发垂于胸前。 他全身藏于黑袍,露出半只赤脚悬与空中。 眨眼间,男人便出现在江危面前,藏匿于兜帽中的红眸看着晕过去的俊美少年,一丝极快的心疼闪过。 “蠢货。”他字正腔圆地吐出两字,他只有在原形时不懂人言,只依本能做事,现他暂时恢复神形,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褚暝从宽大的黑袍中伸出银白的手,蹲下放轻动作抱起江危,偏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坑,原地瞬间消失。 “呼——”随后大坑上方的夜空赶来了许多飞船,无数穿着战斗服的战士有序的落地查询。 随后便有无数人朝领导报告:“报告,没有任何生物存在。” “报告,混乱的磁场已恢复正常。” “报告,这里无人经过,检测不出任何气息。” 为首的男人蹙着眉,盯着那大坑沉默不言。 他身后站着的男人倒是开口:“长官,需要加强对这里的封锁吗?” 为首的男人点头,待身边没了旁人他才对刚才问话的男人说:“去查清楚。” “是。” 这一晚,整个洺水星高层,无一人能睡得着。 如此大规模的磁场异动怎么可能装作看不见? - 褚暝抱着江危回到家里,他瞥了眼客厅的地毯,直接上了二楼。 他扯开床上的被子把怀里的少年放在床上,自己也顺势坐在床边,视线无意识的落到他脸上。 沉睡的江危发丝随意散落在枕头上,灵动的蓝眸乖乖闭着,微微上扬的嘴角也抿成自然的弧度。这张脸醒来时活泼带笑,睡着却乖巧无比。 在褚暝记忆中很少有这样仿佛出生时融入了阳光一般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且他颇有种熟悉感,好像两人曾经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但这怎么可能呢,褚暝眼底露出一丝嘲讽。 褚暝突然想起江危曾经对他做的那些事…… 睚眦必报、坏心眼的褚暝伸出食指戳了戳江危软乎乎的脸蛋,手感极好,冰冷的手指又捏了捏那面团似的脸颊。 看见江危蹙着眉有些不满,褚暝才满意地收回手。 江危在睡梦中感受到熟悉的黑崽气息,彻底放下心睡得很沉。 褚暝感到一股熟悉的困意来袭,光影闪过,黑崽倒在江危身旁睡去。 江危睡到半夜梦见黑崽吐血,被吓得腿一抽筋疼醒了,从床上坐起才发现肚子上沉甸甸的。 黑崽回来了? 江危迷迷糊糊的抱紧怀里的黑崽,上下其手没摸到它身上有伤口,这才放心地又睡过去。 他怀里的黑崽从始到终睡得很沉,眼皮都没动一下。 …… 黑崽这一觉睡了很久,江危早餐都吃完了它还没醒,他也没舍得叫醒儿崽。 但他不舍得叫醒,有些人却偏要这么做。 江危边洗碗边复盘自己昨晚找到崽后干什么了,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跟儿崽是怎么回来的。 还没想清楚,门口有人敲门。 “您好,我们是联盟巡逻司,奉命检查,请您配合。”出现在门口的两位着蓝色制服男人对他说。 江危没懂他们要查什么,更不知道他要怎么配合,他还没阻止,这群人收起证件绕过他走了进来。 “这里除了您,还有谁在住?”制服男人掏出小芯片放在腕表里做记录。 “我跟……我的儿崽。”江危实话实说。 问话的男人身旁跑过来个男人对其耳语了两句,江危就见他在记录单上写着房主独居,家庭成员有一不知名品种的黑色宠物。 江危:“……” 他儿崽为什么是不知名品种? 对方扫了一下江危的脸,他的信息就已在记录单中,知道了他身份后对方对他态度变得更为尊敬,并没有按例去查询宠物的领养手续。 全星际就连三岁小孩都听过江危的古怪脾气与手段,一般人可不想惹到可止小儿夜啼的他。 对方简单查询完之后很快就离开,江危等他们走后才长长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身份还是蛮管用的,起码他没露馅。 楼梯口已经醒了的黑崽透过门,看着那群人坐着飞船离开,没多大什么反应从楼上下来。 江危转过身就看见他儿崽跳下最后两个台阶,乐得跑过去抱起它:“儿崽,你醒啦?” 黑崽瞪着眼睛,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任由对方把脑袋蹭在他肚皮上,嘴里还念念叨叨着:“儿崽,你不可以再像昨晚一样那么晚出去了,非常非常危险!” “再有下次,我真的要打你屁股了!”江危说完狠狠朝着它屁股捏了一把,他真的敢这么干。 黑崽原本还在忍受对方向他表示亲近,直到他屁股传来混杂着痒与疼的触感。 轰—— 黑崽瞬间呆若木鸡,脸上都黑里透红。 这……这怪人…… 第5章 就非要把路子堵死是吧?!…… 江危捏完就知道父子俩的斗殴在所难免,他不光没躲反而积极迎战,做人家爸爸不到三天,他已经习惯这种“饭后运动”。 黑崽跟他打了一会儿,没分出个胜负,反而时不时被吃了豆腐,气得炸起并不存在的毛想跟这个怪人同归于尽。 江危这个爸爸太“贱”,惹完火就开溜,腰扭成八段,步子漂浮凌乱得根本无法预判到他下一步要去哪儿,滑得像个泥鳅,黑崽那个小身子注定是个短腿,跑得过他才怪! 跟儿子玩累的江危双手举在耳边,趴在沙发边儿投降,黑崽见状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腕,江爸爸除了龇牙咧嘴地吸冷气,一点声也不敢吭。 父子俩暂时休战,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人还没到呢,暴躁如雷声音先行一步,江危听出来他就是昨天对他讲话的男人。 男人皮囊看似温柔和蔼,非常的自来熟,进门瞪了一眼江危便自顾自地坐下,瞥见阳台上的黑崽也没多给眼神,以他对江危的了解,这人就是养了一坨屎他都不会有什么震惊的。 江危站着不动有点纠结,按理他应该维持原本江危的人设这样最省事儿,但麻烦就在他压根不清楚画家江危是什么样的人。 昨天拿着所谓的光脑查了些资料,但上面说的江危完全就是个千面狐狸,自相矛盾都不知道该信哪个人嘴里说的。 展意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茶,两只眼珠子像老板视察工作似的转了两圈,扭头对着江危说:“你最近出什么事了?” 从他进门到现在,江危全身下来都透着不对劲儿。 江危像是打定主意般,迈着步子坐展意旁边的沙发上,双膝并拢手放上边儿正襟危坐。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展意点头,眼神示意他说。 江危拿不准实话实话会有什么后果,他怕疼,还是选择最安全的胡诌。 上来就给展意编了个“知名画家吃错药伤了脑子,失忆失智甚至连画都不会画”的故事。 展意一开始不相信,试探了半天发现这人居然特么的是真的不知道。 他克制不住满腔怒火在屋里乱窜,嘴上喋喋不休的充斥着各种脏话。 发泄完怒火的展意揪起江危衣领:“出这么大的事儿,你特么的不会告诉我一声?” 江危眨巴着无辜眼,意思他都失忆失智了,还记得住您是哪位啊? “次奥!”展意骂了一句松了手。 没几分钟他冷静下来,揪着江危盘问他的具体情况,发现这人还没刚出生的小孩儿知道的多,气得又搜肠刮肚地飙脏话 展意骂完自觉上楼抱光脑下来,用光脑连接客厅的光幕墙,边讲边用屏幕给他介绍。 黑崽躺在阳台上时不时也投过来视线,偶尔听一耳朵。 他们所在的是第一星系中的首都星——洺水星,目前已探知的星系一共八个,每个星系会设立首都星与其他无数个功能星球。 在星际新历时代,人类的基因经过多次强化升级后平均寿命高达三百岁。 人类的基因与强大的猛兽结合,演变到如今每一个孩子都会在十八岁的时候觉醒血脉,成果觉醒血脉者可拥有兽形依靠灵气进行战斗,寿命也会更长。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觉醒血脉,数据统计成功觉醒血脉者不到百分之十。 皇族作为统治层级,历代祖先全部成功觉醒且血脉纯粹,几乎没有失败案例。 神族者神秘又稀少,现身者多为祭司,每一个星球会有多名祭司存在,但他们只是一种信仰,并不存在实权,就算是祭司一般人也很少能见到。 战士起初为保卫家园存在,后面也出现了星盗、游侠等,觉醒血脉者以灵力化为兽形战斗,未觉醒者则使用星际武器机甲等战斗。 普通民众能成功觉醒血脉者更少,多数都从事不危险的工作,自由度很高,可以选择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江危就是代表之一。 他靠着自己的绘画天赋、优越的外表从小到大备受关注,也是唯一与联盟长期合作的画家。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会崩人设,谁都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展意说的时候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在江危手上他可没少栽跟头。 “你家里的东西你自己琢磨吧,不懂的就让吉娜给你讲。”吉娜就是江危的人工智能助手,只要他喊一声唤醒她就行,展意说完猛灌了两口喝的,被江危激出来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儿。 江危趁他喝水,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这个画画的,是不是还挺有钱的?” 展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江危,他这个画画的何止是挺有钱,那简直是有钱到头了! 每年星际财富榜百位排行这人都没出过前十,只不过他每年都会将自己的收入一半贡献给公益事业。 江危无声地哇哦了一下,顶着星星眼看着展意:“那我平常要花钱怎么花?” 展意扯了下嘴角,江危这个臭美的花孔雀,他楼上的衣柜每天都会在吉娜的安排下换一次,所以他很少出去自己买衣服,反而经常搞一堆乱七八糟的布料自己动手做成破烂穿在身上。 他很少把这种琐事放心上,生活上的事儿基本都是吉娜全包,至于他个人的星际卡密码展意不知道,而且江危并没有开通刷脸的功能。 江危:“!!!” “那我现在不能开?” 展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星际时代之后每个人的密码也不再局限于某一种符号,反而给予了无限自由,只要是本人同意,就是一块儿冰、一袋空气都可以。 密码更改也不麻烦,若是密码消失就会变成封锁状态,开通刷脸功能也只需要用密码验证与本人同意即可,但原本很简单的事情放在江危这里就非常困难。 他作为联盟合作画家,很多时候也会自由受限,接受星际的监督。 他的长相长期暴露在外,经常会有人拿虚拟人脸刷江危的卡,这臭脾气的花孔雀干脆取消了刷脸功能,且亲自编写了非常复杂的程序作为他的密码,联盟也给了他最高权限,可以说除了他本人,就是吉娜都不知道密码,谁都无权更改。 江危叹了口气,原来搞了半天就是他多余的钱拿不出来呗。 他现在只能是虚假繁荣,背后一毛钱也没有的穷光蛋。 江危还想着给画家江危打个欠条借点钱,等他适应这里的生活想办法赚钱再还回去,没想到计划还没施行就夭折在襁褓中! “那每年给公益捐一半的钱,我现在不知道密码不会有影响?” 展意摇头,全联盟的人都知道他的做法,所以一半会直接在吉娜的监督下以他的名义捐出去,不会划到他账户里。 江危:“……” 就非要把路子堵死是吧?! “我这里有张卡,你可以先用着。”展意原本来找他是有工作要谈,没想到居然先讲了一个小时的科普,不过他还是可以把话题拐过去。 江危盯着那张只有一条金线的卡,笑了一下:“你要我做什么?” 展意用光脑给他调了份资料,他明面上的工作是全权负责江危文化活动、展览、出版的文化社总负责人,实际他还是联盟异事调查部的情报组长。 “昨晚东区磁场异动,部里第一时间封锁消息,还是惊动了不少人。而且已经有人传祭司预言已降临,兹事体大我要单独行动,你帮我掩盖行踪。”展意压低声音说。 江危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来:“这种事儿我怎么帮你掩盖?” “两天后我们去东区,白天我陪你在中心写生,晚上你散步掩护,我去现场。”展意平常不会把江危拉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但这次事情太特殊,联盟有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他等不得,更不敢有一丝马虎。 江危脾气古怪,性子直率,他出现在哪都不稀奇,且他说写生就是写生,他跟着去也十分合理,没人会多想。 江危听完没立刻答应他,昨晚睡觉时他脑海中出现了属于画家江危的记忆,画面很碎很多,经常会出现展意这个男人,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认识了很多年,也是江危非常信任的人。 但他并不能把握自己可以做好,他不会画,更不熟悉外面的环境,非常容易露馅。 在阳台垫子上的黑崽闭眼晒太阳,没睡着在听两人的对话,因为原形压制的缘故,他的思维依靠本能运作。 昨晚那颗鬼珠帮了他不少忙,他已经能听懂这里的语言了。 在听展意单方面说话时,黑崽悄无声息地跳下阳台,路过客厅的时候扫了眼光幕墙,上面所谓的现场照片正好是昨晚的大坑。 黑崽绕着客厅一圈,又跳回阳台处的软垫,眯着眼继续晒太阳,心里嗤笑比怪人还要愚蠢的人类出现了,他就是去那个现场一百遍,也查不到任何他想要的讯息。 不过怪人要出门做他不懂的“写生”,那他行踪就更不受限制…… 江危在展意走后都没答应,展意也不在意,只说两日后他会再来,走之前给失智少年解释了什么是“写生”。 江危合上门刚转过身黑崽便跳到他肩上,不抓他也不咬人,乖得仿佛吃错了药。 “哟,你还有这么乖的时候啊?”江危坐回沙发,伸手把肩上的黑崽两手举在自己面前,左左右右看了两圈。 黑崽被举着也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动了动黑色小脚丫虚空踩了踩,瞪着两只红色的眼珠子温润无辜地看着他。 江危更觉得稀奇,举着崽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儿子,你不会生病了吧?” “你哪儿不舒服啊?” 黑崽歪了歪头,软乎乎的小身子被弯成一团,一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企图萌混过关”的样子看着江危,江爸爸胸口那颗心被萌得不断往外冒甜水儿。 他的好儿崽凶的时候萌凶萌凶的,乖的时候奶萌奶萌的。 这个时代真好啊,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让他养一辈子也可以! 被萌得丧失理智的江危在儿崽肚子上埋脸,疯狂蹭,蹭完抬起凌乱的头发突然开口对它说:“儿崽,我想好了。” 他要答应展意,这样他就有钱了。 “我就可以拿着那个钱给你买好看的衣服!”江危在玩光脑的时候看到广告上面超级可爱的衣服,当时他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给儿崽买一个。 他嘴上叫着儿崽儿崽,但他又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男的,说不定是个女孩儿,那他不光可以买那种可爱的小衣服…… “还可以给你买可爱的小裙子!”江危已经能想象到黑崽穿上衣服的可爱模样了。 黑崽瞬间冷脸:“……” 第6章 第一次在这个小东西身上栽…… “写生……到现场对着实体进行作画???!”二楼书房里的哀嚎声从门缝流到一楼。 黑崽在一楼光幕上看星际历史片,这是最快了解这个时代背景的东西,左耳是字正腔圆的旁白声,右耳是楼上那个怪人发出的哀嚎。 起初黑崽听到声音还以为怪人是遭到了袭击,急匆匆上楼去看好戏,结果被抓着吃了半天豆腐。 这个怪人就是死,他也不会再上楼看一眼! 江危在光脑上越查越崩溃,为什么偏偏是要现场作画?! 他连怎么抓笔都不晓得,直接暴露个底儿掉。 江危抱着光脑,抓了抓头发走到书房旁边的画室。 画室比客厅还大,一面墙上全挂着各种类型的作品,中间的地面是块合金地,可以根据要求进行转换,地面摆着两个架子,其中一个上面是数字画屏。 木式画架旁边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笔、工具、纸张、颜料,江危除了毛笔之外没有认识的,但他潜意识却有种熟悉感,甚至对画室也有天然的熟悉感,应该是画家江危对他的影响。 江危在光脑上大致了解了下这个时代的绘画资料,题材、形式、绘制方式等都非常的广泛自由,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这个时代不能的。 画家江危属于天赋那挂的,远古时代的技法与画风也擅长,目前流行的几种画风与画法都要尊他始祖第一人。 江危随便抓了根最保险最安全的电子铅笔,在纯白的数字屏面前坐好,潜意识那股熟悉感又来了。 电子笔尖逼真的模仿了远古时代的铅笔触感,骨像很美的右手竖着抓笔扫了几下,三四道铅笔痕迹便出现在电子素描纸上。 江危看着歪歪扭扭的那几条线,叹了口气,他还以为仗着画家江危的这种熟悉感,他可以无师自通,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握笔的手很稳,是二十多年日积月累的肌肉力量,但他好似有空一副好身体、好武/器却因肚子没货使不出来。 画渣江危抱着光脑突击了一天半,决定他写生的时候搞一副抽象画! 这种除了画家本人胡诌,别人完全看不懂的画最适合他目前的状态了。 搞定最大的难题之后,江危抱起冷落了好久的黑崽狠狠亲了两下。 黑崽臭着脸用脚蹬他,当然蹬不过这个怪人。 “儿崽,走,今天陪你出去买小衣服。”江危举起黑崽一脸兴奋,脑补出来它穿衣服的样子,肯定爆可爱! 黑崽一听疯狂挣扎,两手两脚全用,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拒绝,大有“他敢今天把衣服拿在他面前,他就要毁灭这个世界”的架势。 江危见状作罢,手上的劲儿刚卸,黑崽顾不上跟他算账,两腿借着沙发靠背一蹬,火烧眉毛似的逃了。 小衣服那么可爱黑崽怎么会不喜欢呢,说不定他只是因为没见过才会害怕? 或许他买回来,黑崽一见衣服这么酷就喜欢上了也有可能啊。 江危说服了自己,也不带儿崽,趁着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拿上展意留下的星际卡,在吉娜的指示下坐着小型飞船出了门。 躲在暗处的黑崽听见江危跟他道别的声音才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确认人走了之后才走出来,一屁股坐在阳台的软垫上望着窗外的那道飞船残影,抬起小手擦了一下额头。 这怪人真是一天比一天离谱,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思及此,黑崽红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金光,软垫上的黑色身影瞬间消失。 - 江危头一次见到小型飞船,好奇地围着它转了两圈,感受到掌心下机械带来的与黑崽截然相反的光滑感、冰凉感。 黑崽的光滑与冰凉会让他从心底感受到恐惧与害怕,就像是生命对死亡与生俱来的敬畏,尽管会害怕,但它会动有智慧,是活生生的生命。 他想到会凶会卖萌的儿崽就记起出门的目的,反应过来的江爸爸拉开车门跳上去,调成自动驾驶模式。 吉娜在启动前给了他二十多个可选择的目的地,伴随着她冰冷的机械声,飞船面板上也出现了选项与基本资料。 “选个近点儿,衣服好看的地方。”江危说着四处观察飞船内部结构,拉出下面的抽屉看看里面有什么。 “选定目标新澜购物中心,是否进行前往?”吉娜问道。 “走吧。”江危话音一落,飞船便缓缓起步,规划路线的同时一直在加速。 江危继续扒拉抽屉里的东西,每拿出来一个东西都要问吉娜一遍。 等到目的地下车的时候,江危将吉娜转移到手表,拉开车门的瞬间他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目光带着一丝好奇,虽然没有恶意但江危还是有点不舒服,他回头从抽屉里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遮脸的东西。 展意说的没错,画家江危这个花孔雀才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江危一无所获地下车,为了儿崽,他们要看就看吧,反正自己长得也不是见不得人。 “吉娜,你先告诉我,展意这张卡有多少钱,还有怎么用这个卡啊?”江危右耳朵戴着耳机,小声问她。 吉娜给他说这张卡里有一百万星币,这个卡已绑定江危,就算没有密码也只能他一人使用。 一百万不是个少数,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才十万星币。 江危心里有底了才快步朝面前高耸入云的几个建筑物里走进去,吉娜给他指的店都是宠物店,他站在外面看了一眼就直接离开。 在他心里黑崽不是宠物,他不喜欢宠物与主人这种关系,他们俩明明是平等的父子关系。 江危拐到小婴儿用品店,里面的衣服更加舒适,手感特别好,款式也特别可爱。 江爸爸开启“买买买”模式,看见小西服就走不动路,被卡通的连体衣萌得下意识擦了一下嘴角,遇到粉粉嫩嫩的公主裙直接掏出星际卡。 吉娜计算完毕后向江危汇报:“您已累积花费了九十万星币。” 江危低头看了眼他手上拎着最喜欢的两套小裙子与套装,其他衣服、玩具、零食、生活用品都直接送到家里,他弯着眼睛笑着说:“是吗?那差不多了。” 若是他还在曾经的时代,还当着龙族太子,别说是九十万,就是九千万花给黑崽也没问题。 可惜,他现在穷光蛋一个,剩下的钱还不知道要花多久,不能全给黑崽了。 江危拎着袋子坐上飞船回家,全然不知他这三个小时的行踪被人全程放在网上,谣传他儿女双全,无数少男少女的心都碎成渣沫了。 …… 衣服到比江危还要早到家,黑崽回来时差点没找到进去的家门,随后江危也到了,开了门让送衣服的人进来。 黑崽顺势跟着走进去,他身形还没衣服袋一半高,送衣服的人基本没一人发现他,他跳起扒拉起一个袋子脑袋往里钻,看着里面粉粉嫩嫩的公主纱裙,来不及生气转身跳出来。 跳出一半,袋子软软地往下塌,黑崽没了支撑倒回袋子里。 他刚踩着裙子站起来,头顶无数个花花绿绿的影子冲他飞来,一座座衣山叠摞,缠绕成衣海,成了黑崽走出黑暗道路的无数个绊脚石。 “黑崽?” “儿崽?”江危绕着衣服堆转圈找儿崽,他用灵力感知了,儿崽没出门啊。 黑崽:“……”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衣服堆里传出,江危扭头看着有些晃动的衣山,反应过来刨坑似的往外扒拉衣服。 扒拉了好一会儿,突然在一堆靓丽青春的嫩色衣服中发现夹杂的黑色,黑色动了动后背,伸出小手顽强地往外推身上的“麻烦”。 黑崽解决完,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抬头对上怪人那双担忧又有点想笑不敢笑的眼睛,巨大的愤怒几乎让他站不稳。 “儿崽,我就说你会喜欢的!” “你是不是挑着挑着就把自己给埋了啊,这样有点危险哦,等爸爸给你都挂起来,你再一个一个挑好不好?” 黑崽扭头看着比他还高的衣服堆,脸黑的能拧出来水。 “不好啊,那现在挑?”处在兴奋的江爸爸无视黑崽周身几乎能看出实体的黑雾,转身拿起一件白色裙子举在黑崽面前,“这个怎么样?” “不吭声就当你同意了。”江危撕掉上面的包装,解开扣子准备往一动不动的黑崽身上套。 撕拉—— 空气突然出来裂棉声。 江危甚至都没看清黑崽是怎么动手的,他手上的那件白色裙子已经碎成两半。 “黑崽?” 江危放下手里的衣服,已经看不见它的身影。 他不甘心地又叫了一声,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次好像彻底把崽惹毛了啊。 新手上路的江爸爸苦恼地跪在地上,目光扫过占据客厅一大半的东西,盯着碎成两半的裙子。 布料的毛边是被利器所致,他的心也像是被刀刮了两下似的。 倒不是生气黑崽这样的举动,而是对自己不懂它心思感到了一丝挫败与无力。 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上的江危,向来对什么都得心应手的他,第一次在这个小东西身上栽了跟头,吃了瘪。 第7章 我这么喜欢你 江危在原地跪了很久,小腿麻到最后都没了知觉,他将客厅堆成小山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上上下下好几趟才全部搬运到卧室旁边的衣帽间。 黑崽在气头上,江危也没去找,上楼简单收拾了下明天要去东区写生的东西,搞不好还得住那边。 江危行李收拾到一半,那股熟悉的钻心痛如期而来,楼下的钟表也发生了低沉的警告声。 黑崽还没回来。 江危盘腿坐直身板,闭眼试图调动体内的灵气压制这股疼痛,却不料痛意遭到攻击变本加厉反弹到他身上,疼得他眼前一黑,意识须臾间被吞掉了一半。 他体内的痛意竟然化作一股热气,在体内五脏六腑中乱窜。 江危疼出脾气,以毒攻毒用灵气逼迫,热气遭击膨胀对着他心脉狠狠地一击。 “唔……”江危呻/吟了一半,双眼一黑,直勾勾倒了下去。 …… 洺水星中央银斯区,这里是首都星的核心枢纽,皇族、神族祭司坐落在此。 这里最中心是奥斯纳神殿,是这颗星球最高的建筑。 神殿类哥特式建筑,三角尖端的屋顶直/插云霄,肉眼只可见到神殿的中高层,那里沉睡着五名祭司,他们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或是预言降临才会醒来。 神殿四周便是皇族居住的地区,只容许皇族与联盟高层进出,机甲战士与战兽林立,守卫着第一星系的最核心。 整个洺水星划为东西南北中五区,中心银斯区为联盟最高枢纽,其次每个区越靠近中区的地方越繁华,最外围也是最偏僻贫穷的地方。 但东区整体发展较其他三区落后一些,此区地理条件不太好,常年恶劣天气密集,资源匮乏,加上管理欠缺,常常出现一些不可明说之事。 久而久之这里成了社会底层人士的聚集地,黑市、强龙地头蛇盘踞。 江危曾经去过的那个废弃墓地位于东区的边缘地带,天气更加恶劣,鬼气横行连一般的混混都不愿去。 天色渐渐全黑下来,东区墓地最前面的建筑物上站着小小不起眼的黑色身影。 两根圆柱中间有道瘦弱的黑雾鬼气不断变化着形状,一会儿变人形一会儿变成歪歪扭扭的鬼形,他太害怕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形状,好在那位大佬并没有生气。 黑崽没有现身,他只是随便抓了个存活了三百年的小鬼帮他解答几个问题。 小鬼被这股神秘力量压制着,并不知道大佬要对他做什么,只感觉到了一股强大到预知不了的力量在他脑袋附近转了一圈。 三百年小鬼的记忆与智力便被黑崽瞬间复制到自己手里,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没多停留一秒便离开。 小鬼在原地战战兢兢地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那股力量的余波彻底离开,他才哆哆嗦嗦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雾气。 压制的气息彻底散去之后,盘踞在此地胆子较大的鬼魅才一个接着一个从地面墓地各处钻出来,绕着三百年的小鬼七嘴八舌地聊。 “喂,老李头,你阴龄最大,快说说这大佬是谁啊?” “我听说上次大佬来的时候是跟一个五百年的鬼打了一架?” “什么五百年的鬼,那鬼只是鬼珠五百年,受了惩罚重伤倒退了,其实应该有一千五百年吧。” “哇哦,大佬就是大佬,强啊……” 那个被点名的老李头鬼摇了摇不存在的脑袋,叹气:“不知,看不出来。” “我之前有个从中区来的好友鬼,他说中区之前曾经预言过,神明苏醒,秩序将会被重新定义,会不会就是这位大佬啊?” “嘘——”老李头捂住这五十年的年轻小鬼,让他闭嘴,再聊多了他们这一群鬼非得被带走不可。 其他鬼闻言也不敢多待,这位大佬的脾气摸不清楚,但他们可摸得清楚中央联盟那群人的嘴脸。 刚进入星际时代时,各方势力盘踞,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仗,兽类、人族、神族甚至是机器改造人等等死伤无数,这样的局面足足混乱了五十年才逐渐平息。 但也因为这短短的五十年死伤过多,冥界也掀起了不少的战火,恰好那位还在沉睡,没绝对实力的压制,猴子也能称大王,管理不严有些鬼便在人间滞留了数千年之久。 冥界不管上面的事儿,联盟也没办法管这些摸不着的东西,但这不代表可以任由他们为非作歹。 犯了重大错误的鬼还是受到了联盟联合围剿清理了大半,剩下的鬼也不敢再肆无忌惮,威慑够了的联盟便对他们睁一只闭一只眼。 - 深夜十二点刚过,中央奥斯纳神殿的中心大殿顶端,黑崽踩着虚空站立在此。 这里视线很好,可以俯瞰到整个洺水星,斑斑点点的亮光点如同天空无数个星星。 黑崽一眼就看到了北区江危在的位置,红色的眸子眯了一下,笑意一闪而过,这个点儿怪人该睡了吧,但一想到他就这么睡着,黑崽心里有点不舒服,很想跑回去看一眼。 若他真睡了…… 黑崽跺了下脚,他会非常非常生气。 中区是号称第一星系最严密的安保地区,黑崽却在这里来去自如,他没惊动任何一个守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中央。 大殿中央地面有十米大小的金色阵法,阵法中的银色水雾围绕着阵法不断地流动,其上方悬空着五个水晶,水晶呈五角形状。 五位沉睡的祭司只有最中央的一位感知到黑崽的存在睁开眼,但他并没有看任何地方,银色的眸子像冰冻一样没有任何生气。 黑崽眨眼间恢复神形,高大俊美的男人赤脚悬空与阵法之上,身上的黑袍从头裹到尾,这次连银色的头发都没露出来。 只有他身上黑袍的金色咒符一闪一闪,与下方的阵法频率相同。 褚暝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小截下巴,他透过兜帽与中央的祭司对视了一眼,视线触及瞬间,祭司冷冰冰的脸出现一丝皲裂,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神明降临,秩序重塑。”空灵的男声在大殿中央响起,平淡的语气透着一丝愠怒与嘲笑。 “你要不试试,预言自己何时被收割?” 苏醒的祭司沉默不语,或者说是他被压制到无法开口。 “我的耐心只有三个月。”这么久若还是找不到他,别怪他没给机会。 褚暝说完便离开,他的气息再次被消灭,仿佛他从来没来过一样。 褚暝从神殿出来,脑海中江危的样子一闪而过,他蹙眉不懂自己为何此时会想起这个怪人。 突然,右手小拇指猛地刺痛了一下。 右手从黑袍袖口伸出,小拇指浮现的金色咒文光芒渐渐微弱直至消亡,变成了黑色。 褚暝望着前方从中区联盟基地不断涌出的战士,缓缓的蜷缩了下右手,他的灵魂链接断在这些人手中是吗? “缺了两魂你还敢大刺刺地出现在这儿,是嫌自己还睡得不够久?”褚暝身后有一道声音响起,比起他冰冷空灵的声音,这道声音多了些温度。 褚暝不用回头看就知道他是谁,也只有他才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若是江危在就能听出来,他就是那个让自己完成养崽任务的巨树。 “链接都断了,还不回去。”昇珉见他无视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自己动手揪着他衣领丢在江危面前。 昇珉跟褚暝认识这么久,除了因那件事,褚暝抱着那谁出现自己面前要他救命之外,他就没见他听过自己的话。 要不是他灵魂链接断了,他才不出来找气受。 “你做什么我都不想管,但在你链接没修好之前,你敢暴露身份,我就敢断了他的链接!”昇珉温和的脸庞出现一丝笑容,蛇打七寸,全世界唯一知道他命门就是他,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呢。 “威胁我?”褚暝瞬间出现在昇珉面前,周身黑雾越来越浓厚,朝着他压制过来。 褚暝袖口下手指动了一下,就算看不见他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出现了什么样的表情,但他的怒意还是完整地透出来。 他忘了那个人的名字、相貌,却始终记得自己在等他。 用他全部时光,换一次再见到他。 “是不是威胁取决于你。”昇珉最讨厌别人破坏他的规矩。 “他的命,全看你怎么做了。”昇珉说完就开溜,溜之前冲他得意地笑了两下,能威胁到褚暝,全世界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 江危晕了醒,醒了晕,最后一次醒来已经是要跟展意一起出发的早晨。 感知不到黑崽的气息,江危一早上就垮了张脸,托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澡换衣服,托着行李下楼—— 阳台窗户闪过一道黑色残影。 江危在原地愣住。 黑崽,回来了? 行李被江危丢在楼梯上,他从楼梯飞奔下来,看着那道从阳台绕到大门,推开门走进来的黑色身影,跑到门口急忙刹车,忍住抱他的冲动,站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不敢动。 他怕自己没经过容许就抱他,会惹得它又生气。 江危慢吞吞地蹲下,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跟黑崽保持一致,伸出手问:“儿崽,你终于回来了!” “能让爸爸抱抱吗?” 黑崽看着故作委屈的江危,沉默着没动。 江危见黑崽没任何反应,疼晕过去又被疼醒一夜没怎么睡好的江危有点委屈,他现在打不得骂不得这小祖宗,就连抱抱都不行吗? “我的心好痛啊,除非你让我抱一下,我就不疼了。”江危眨巴眨巴眼,挤出两滴眼泪委屈巴巴道。 “我这么喜欢你,抱你一下都不行吗?”江危说完垂下脑袋,软踏踏的头发跟着垂下去,摆出大写的“委屈可怜”。 黑崽听到那句“喜欢”,胸口又有点不受控的狠狠跳了两下,脸也在不断地升温,这怪人怎么可以对他说这些话! 江危见黑崽有点小动作,再接再厉道:“就让我抱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下,很快的!” 黑崽低下头,心想一下就一下,他还怕这个怪人不成? 江危见黑崽低着头往前走了一步,他青蛙跳了大大的一步,坐在地上伸手抱住黑崽,右手揉了两下它的脑袋。 江危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 今天的江爸爸又抱到儿子了,原地复活! 黑崽:“……” 他再也不要相信怪人嘴里的“一下下”了。 第8章 我在哪,我儿崽就在哪儿…… 江危坐在地上抱着崽充电,原地复活后一蹦一跳地跑去厨房准备早餐。 黑崽脸上的热度还没彻底消下去,怪人这句“喜欢”搅合的他心跳频率都不对了。 江危从光脑里学会了做三明治,兴冲冲地煎了蛋、培根还有面包片,没一会儿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没了。 他端出两碟有点焦的三明治,笑眯眯地看着黑崽从椅子跳到了桌面:“第一次做有点不太好看,但吃着应该还行,你试试?” 黑崽抬头看了一眼,怪人倒是很期待,他凑过去闻了一下,培根的香味无孔不入,勾出了他的馋虫。 怪人看样子应该不会害他。 何况,这个世上还没谁能真正弄死自己。 黑崽说服了自己,一屁股坐在桌边,圆圆的身子像一小团黑巧克力球。 “巧克力球”伸出两只手,捧起三明治嗷呜吃了一口,虽然有点焦,但味道出奇的好吃。 江危见它吃进去没吐也没什么别的反应,放下心来吃自己的。 他从来没见过跟黑崽同一个品种的崽,更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属性,更不清楚它能不能吃自己的食物,但之前吃了小饼干也没事,说明他们俩可以一起吃。 对黑崽一无所知的江爸爸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让黑崽自己以身试毒。 两人相安无事的吃早餐,偌大的房子此刻只有餐厅这一块儿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展意拎着大包上门,见他们两吃早餐不客气地抢了一块多余的三明治垫垫肚子。 吃完他才对江危说这次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最好还是不要带这个黑煤球了,省得路上出什么叉子,不如把它放家里安全,他会安排人来照顾。 江危听完第一个不同意,开什么玩笑,他要是不带黑崽,晚上挨痛的可就是他。 见展意还想说话,江危抓起桌上小饼干塞进展意的嘴:“你闭嘴!”,他动作利索的生怕黑崽听到生气又跑了。 黑崽还在桌上坐着啃三明治,从他这个角度只看见江危倾身捂住展意的嘴,没看见他手里的小饼干。 他心底突然一股无名火升起,手不断使劲,三明治里面夹着的菜跟培根都被捏得爆了出来。 怪人靠这蠢货那么近做什么。 展意感受到来自黑崽的死亡视线,鼓着腮帮子主动后撤了一步,江危的手也顺势放了下来。 “我在哪,我儿崽就在哪儿。不带他,我就不去了!”江危警告完转身收拾桌上的盘子。 展意为这感天动地的主宠情挑了下眉,慢吞吞吃着嘴里的小饼干,注意力全在餐桌上坐着的黑崽,等它离开才放松了下绷直的身板。 这是他遭受危险后防备的训练反应,没想到这只凶崽子居然能带给他这么强烈的恐惧感。 而且他从来没这么感到害怕,像无法抗拒的天性一样。 展意见黑崽跳在地上一小步一小步地朝厨房走去,盯着它的背影多看了一会儿,江危养的这只崽跟他见过的所有凶兽都长得不一样,直觉告诉他两者本质就不是一回事。 他还想再多观察一会儿,江危抱着黑崽出来,他压下心里的好奇,带着人一起出门赶往东区。 …… 江危出门时只通知了黑崽一声自己要抱着它走,抱起它后在出门时感受了下怀里的反抗与挣扎。 没等他松手,怀里的崽已经安安分分地待在他怀里不动,走到阳光下感受到灼烧后更是扒拉开江危衣服往里钻。 江危哂笑,没想到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凶崽居然讨厌太阳,是嫌晒吗? 黑崽躲进江危的衣服里,江危一路上专挑荫凉地走,上了飞船后叮嘱展意不要走阳光太强的地方。 展意坐在驾驶座上,听到江危的要求也没什么太大反应,他提的要求就没哪一个是不奇葩的,相比起来不走强光之地都算是最简单的了。 三位到了东区后,展意特意带着江危去逛人流密集的地方,高调挂脸上,要所有人知道江危来这里写生。 这也符合江花孔雀之前的作风,没人感到奇怪,只有一部分人把注意放到了江危怀里圆鼓鼓的东西,都很好奇但没胆子问。 展意带着人逛了两圈,给他在露天花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遮阳、目光所及之处风景很好,连吃的喝的用的都给他们两位备好,搭好画画的架子、摆好工具后才找机会离开。 江危在的地方人绝对不少,只是没人敢上前打扰显得很空旷,仿佛知道他的脾气,就连暗中观察的视线都很少。 没什么外人在,这一大片又都是阴凉地,江危放心的把黑崽从怀里抱出来,这一片都是绿油油的草坪,正适合它撒欢。 黑崽被江危放下之后绕着草坪转了两圈,每跑两步都会回头看一眼怪人,见他笑眯眯地对自己摆手,他才继续往前跑。 江危看着儿崽三步一回头,欣慰地感叹,果然真心能换到真心,他的儿崽终于学会离开要告诉他了。 黑崽最后看了一眼脸上摆出莫名其妙表情的怪人,转身钻到灌木丛中,眨眼的瞬间便消失不见。 江危怀着老父亲欣慰的心情坐在写生专用的折叠椅,小声哼着歌,快乐地拿出画笔开始对着前方的小桥流水打草稿。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准备画抽象画,但经过两天的突击训练,他有点点膨胀,想尝试着写生一幅水彩风景。 反正也没人看,他画成什么样也没关系。 打定主意江危用很细的毛笔蘸赭石色打草稿,随后拿出大大小小的几/把扇形笔,左手抓调色盘,右手抓扇形笔开始打大型。 虽然他画技不怎么样,但这看起来非常专业的模样倒是糊弄住了远处蠢蠢欲动暗中观察的人。 江危乐呵呵地拿着笔沉迷画画无法自拔,黑崽从灌木丛里跳出来,站在一旁观察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沾了点儿各色颜料的怪人。 黑崽歪着头跑到江危前面的桥头,目测湖水的深浅,不知他把这个看起来非常脆弱的怪人扔下去洗洗会不会淹死。 他盯着泛起一层层涟漪的湖面,注意跟着涟漪转圈圈,头有些发晕。 黑崽脑海浮现了几个零碎的画面,没来得及回过神画面已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心底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 江危画着画着,抬头发现黑崽站在桥边,望着看不到底的湖面,蘸着红色颜料的毛笔停在空中,身心皆被桥边的黑崽所吸引。 儿崽的背影看起来好孤单。 这天地广袤无垠,它却孑然一身没有同类。 江危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他不喜欢这样的儿崽,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的儿崽就该当什么也不怕的小霸王,谁也欺负不了它才好。 黑崽的身影吸引着江危,让他心思离不开它,甚至就连手中的画笔也不听使唤。 江危直到黑崽从桥头离开才回过神,目光挪到画纸上,原本眯着的眼睛一点点瞪大—— 这画纸上面黑色的一团到底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 他原本想画只从跳跃过桥头的小鲤鱼,为什么会变成桥头蹲着的黑崽了?! 江危拿着画笔的右手垂在身侧,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黑崽从侧面跑着跳在他腿上,晶莹剔透的红眼珠子盯着他。 江危被它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眨了下眼才发现自己眼尾居然有点湿…… 即使他低下头,黑崽那道犹如实质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脸。 江危不得不闷声解释:“我……我应该是……眼里进沙子了吧?” 黑崽:“……” “您好,打扰一下。”江危身后有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他跟怀里的黑崽同步回头。 小姑娘被两双不同颜色的眼睛盯着,有点害怕地退了一小步。 “什么事?”江危闷声问,顺手用食指擦掉眼尾的泪。 小姑娘伸手指了指画架上的画:“您……您能把这幅画卖给我吗?” 她见江危脸上闪过一丝僵硬,急切地解释说她是他的粉丝,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偶像,能得一幅偶像的画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江危扭头看了眼他还没画完的画,看着画面中央那一团像墨汁滴上去的黑崽,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可以卖给她呢。 “抱歉,是我的要求有点过分,打扰您了。”小姑娘垂着头准备离开,又被江危叫住,“等等。” 拒绝这样一位可爱的小姑娘,江危总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姑娘。 他用笔杆蹭了蹭自己的脑袋,沉吟了片刻说:“这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不能卖给你,但我可以再画一幅送你。” “真的吗?”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 江危一时心软答应了小姑娘,也只好硬着头皮又画了一张风景水彩。 可能是因为画过一遍了,这次江危不管是色彩还是笔触都比上一张放得开,他胆子逐渐大起来,最终的画面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小姑娘拿到画乐得原地乱蹦,尤其右下角还有江危的签名,她拿到之后就没离过手。 江危见小姑娘喜欢,自己也挺开心,还有一点点的成就感。 虽然江危说是送她,但小姑娘还是坚决要掏钱买,出价很高。 江危摇头拒绝,他说是送的就是送的。 小姑娘情急之下盯着江危怀里的黑煤球指着说:“要不我送您一张云夕楼的通行卡,您带着它去尝尝东区的特色菜?” “云夕楼只有通行卡才能进去,是东区最好吃的菜,它肯定也会喜欢!” 小姑娘见江危还没动摇,直接掏出光脑给他看云夕楼上面的菜品,东区虽然经济没其他区发展好,但也相对生活节奏压力没那么大,喜欢慢生活的人特意来这儿沉下心做些自己喜欢的。 云夕楼就是其中之一,且它在整个洺水星都非常出名,很多人都会慕名前来。 光脑上呈现出各种菜品还有云夕楼的实时动态环境,黑崽原本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看到画面里一闪而过的银色光芒后,突然一跃而起,抓走小姑娘手里的通行卡跑了。 “哎?” “黑崽?!”江危一愣,没想到黑崽会突然扑过去。 “不好意思啊,它……它可能比较好奇那个卡……”江爸爸替儿子解释。 小姑娘见状笑了笑:“偶像,看来您的崽很喜欢呢,您就收着带它去尝尝吧,” 不然她收下这幅画总有些良心不安。 江危无奈地点头,黑崽都替他接受了,他还能说什么。 第9章 这蠢货活到头了 江危在桥头黑崽站过的地方眺望远方,天空嵌着一团团的卷云染上了好几种橘色,像无数个浅橘色的棉花糖飞到深蓝色的天空。 暖色调映在蓝眸里,像调色板被人随意调和了两笔,冷暖分明又分外和谐。 他回到座位换了张画纸,兴之所至想试试印象派的风格,也想要把他来这个世界看的第一个风景留住,想抓住夕阳落下这一瞬的光与色。 印象派的特点就是抓住那一瞬的光与影,所以江危等云彩的橘色调消失就停了笔,这幅画虽然不够完整,但画纸上已经大致呈现出刚刚云彩多层次的光与色。 江危弯着眼睛吹了吹画纸,让它干得再快一点,第一次写生能画成这样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这肯定也有画家江危对他的影响,否则他对色彩的敏感与感知不会这么精准。 黑崽拿着通行卡跑回来,看着画纸上基本干透的云层,又回头看江危,满眼的疑惑。 “收起你眼里的疑惑,这就是你爸爸画的,怎么样?厉害吗?”江危抱起黑崽放腿上,rua了两把它的小脑瓜,顺便把通行卡拿回来。 黑崽眼珠子一直跟着他手里的通行卡走,完全不在意他说了什么话。 “嘿!我才发现你还是个吃货啊,这么想去?还是你饿了?”江危说完伸手捏了捏儿崽的肚子,嗯,是有点扁。 怕饿着儿崽,江危抓紧速度收拾东西。 江危到云汐楼时有种自己穿回原世界的错觉,这里的一切装潢都是按照古地球的东方大国全真复刻的,大到三层楼的建筑形态,小到桌椅板凳布置摆放都非常古香古色。 星际时代有许多人对古地球非常好奇向往,因此云夕楼最多的客人就是爱好古地球东方文化的一批学者。 江危久久驻足门口,心生怯意,一时竟连步子也迈不出去一步。 黑崽才不管怪人心里想什么,跳起抓过通行卡递到门口的智能服务员,听到刷卡成功后他走进去,到了大厅才扭头,眼神很凶地看着江危,这怪人怎么还不跟过来? 江危这才反应过来,被迫跟着黑崽走进来,智能服务员问他们想坐哪里,江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黑崽靠着江危的脚边跟过来,一路上边走边看,红眸一刻不停地将整个云夕楼扫查个遍,只是他再也没看见在光脑上看到的画面。 江危点完菜才注意到黑崽有些安静,它乖巧地蹲坐在他旁边凳子上,脑袋微微垂着,连耳朵都没之前立得端正。 黑色汤圆完全是大写的“焉”,江危以为它饿了,催促服务员快一点上菜。 黑崽没见到银色碎片有点失落,但饭菜上来后,还是被江危哄着一不小心给吃撑了。 展意过来的时候黑崽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地抱肚打嗝儿,他坐在饭桌上,红色的眼珠子满是愤怒,熊熊怒火恨不得烧秃江危。 怪人到底对自己做什么了,才蛊惑着他吃了这么多! “爸爸错了,对不起嘛。”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把菜单上面的各点了一个。”又不小心让儿崽每一个都尝了个遍,江危冲他讨好地笑,伸手给儿崽揉肚子。 江爸爸能屈能伸,是他错了他就道歉,不过这次吃完饭他对儿崽的饭量也有了底。 黑崽只是有点生气,没想到怪人直接伸手碰他肚子,温热的掌心直接碰到他肚皮,暖暖的有点痒,想逃避这种怪异感,却又贪恋这点暖。 他别别扭扭动了两下,最后还是任由江危轻轻给他揉着肚子。 服务员撤了一半的菜,只留了另一半基本没动过的菜,展意坐下一句话没说,咕噜咕噜灌了三大杯茶水。 “怎么样?” “这么累啊?”江危见缝插针又给展意倒了第四杯,倒完顶着黑崽凶巴巴地眼神继续给儿崽揉……他业务还真是繁忙。 展意灌完第四杯水,手背擦了擦嘴才摇头叹气。 难怪上边儿人一个个脸色难看的跟吃了屎一样,他在现场来来回回转了三圈,连大坑都去了,一点收获都没有。 若不是当时磁场出现异常他在现场,他都怀疑上面儿脑子是不是集体出毛病了? 就是现在,他都怀疑是不是机器故障才出现异常。 江危听展意边吃边叹着气说到大坑的时候脸色愣了一下,明明他当初也去了,为什么连他的气息也感知不到? 江危心有疑惑但一直没说,等展意气愤地出门给上司汇报调查情况走后,他才抱起黑崽向他忏悔。 “儿子,你说我要不要给展意说啊?”江危有点拿不定主意,他原本是等展意去现场查到他去过之后再坦白,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个都查不到。 “你说到底是因为他们不行,所以查不到,还是我太厉害了啊?”江危手托着脸皱巴成苦瓜样儿,捏了捏儿崽的小耳朵。 黑崽伸手护住自己的耳朵往后跳了两步,眼神刚想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别别扭扭的忍住了挠他的想法。 江危垂头有点自闭,为自己对友人的不坦诚非常自责,但他还是不打算说。 江爸爸一点也想不到联盟的人查不到他的气息,是因为褚暝当时连着自己的一并抹去了,作俑者就在他面前,他却成功的避开了正确答案。 黑崽跳上跳下地抓着餐桌上会飞的餐具玩儿,抓住长着机械臂的筷子放到地上,筷子直接飞回到了收纳处,等待口令进行自我清洗。 他好奇地追着被迫满桌子跑的筷子勺子,好一会儿才发现怪人的不对劲,他太安静了,这一点都不符合怪人啰里吧嗦的样子。 黑崽两只手扣住掌下还在扑腾的筷子,眼珠子却巴巴冲着江危。 江危都快把头埋进肚皮里不打算出来了,只剩下后脑勺的几根发丝随风摇了摇。 黑崽在原地转圈,眼珠子四处乱窜陷入挣扎,有点想上前却又一直没动。害怕怪人又像上次一样做戏骗他,又在担心他真的在难过。 怪人脸上总是扯出愚蠢的笑,实际就是个脆弱又愚蠢的人类。 但谁让怪人是他的。 黑崽放开被压着的筷子,慢吞吞地沿着桌边走过去,抬头发现两人的高度不一致,他又跳到餐桌悬空的二层处。 江危还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突然头顶被轻轻碰了一下,有点凉,又有点养。 他猛地抬起头—— 对上了这双光下璀璨无比的赤眸,凶意杀气褪去,透出铜墙铁壁之下的柔软,往里多看一秒就多一分沉溺。 黑崽站在二层边缘,伸出收起利爪的黑手,控制着极轻的力道碰到了江危的发丝。 这下,他就不难过了吧? …… 忽然窗外狂风大作,一道银色的光芒从云夕楼外围横向扫过,天色暗了一瞬,像被天狗吞进去又吐出来。 江危视线也暗了一刻,恢复光明后,头上微凉的触感消失,冷风从窗外灌入,他的乖崽也跑了。 黑崽跳窗瞬间隐去身形气息追着刚刚那道银光,对方似乎感知到他的威胁,快如闪电瞬间拉开几万光里。 黑崽见状恢复神形停在原地,伸手抓取了一团空气,那团空气在他指尖上像孙子一样听话,甚至有些谄/媚地绕着他指尖转。 那团绕指转的空气渐渐现了形,红色一缕、银色一缕、黑色一缕,三缕相互交缠争先恐后地钻入他指尖。 果然是刀刃的碎片。 褚暝脸上没任何表情,抬起右手,掌心腾升一丝黑色的雾气,随后化为无数个小粒子去追踪先前的那道银色光芒。 拿着他的东西还敢逃窜,这蠢货活到头了。 - 江危刚对智能服务员结完账,黑崽从窗外直径跳到江危旁边的椅子上,被江爸爸抱在怀里也没怎么挣扎,他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他的怀抱。 “儿崽,我听服务员说云夕楼隔壁的游乐中心有活动,你想不想去玩啊?”江危抱起黑崽往外走。 黑崽安静地待在怀里,江危出来才发现已经很晚了,这里是东区最中心的地方,即使是晚上也热闹非凡,灯光闪烁,霓虹绚烂。 江危抱着崽随意溜达,上次他着急找崽没心思去看,这次放慢脚步好好瞧瞧,黑崽也非常配合,红色眸子滴溜地四处转着,显然也是初次认真地去欣赏这神奇世界。 街边停着悬空的各式飞船,有些人脚边或站或蹲着奇奇怪怪的生物,有个小姑娘身边的粉色兔子长得跟她一模一样高。 还有位白发老太太身边跟着小型飞船大小的蝎子与乌龟结合体,奇异的组合慢吞吞地走过他们,无一人感到稀奇。 相比之下,江危怀里的崽在漆黑的晚上,更显得平平无奇甚至有点看不见。 “新一轮的比拼马上就要开始了,要参加的抓紧报名!”江危身后的高层一楼有人站在高台上喊叫,“前三名可许盛光相关的所有愿望!” 高台男人摇旗呐喊地非常卖力,街边源源不断地有人挤进去,凑热闹这种事放在哪个时代都不会消失。 江危没打算去凑热闹,却被汹涌而入的人群裹挟着进去,他只好一路紧紧抱着怀里的崽,努力不让他的崽受到挤压。 挤进来的人群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去的,等他呼吸到自由的空气,面前已经从各种人的后脑勺变成了超级巨大的泳池,池边有位与之前穿同样衣服的男人,不停地煽动群众报名参加比赛游泳比赛。 江危低头黑崽身上有没有受伤,耳朵自动忽略男人激动高昂的声音,直到男人说冠军可以许一个愿望,只要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的都可以,并且他们可以送冠军一年的洺水星各大餐厅的免费餐券。 江危瞬间抬头:“!!!” 心动jpg. 黑崽扭头看着男人身后将近一百米长,五百米宽的泳池,又被江危突然举起的手拉回视线。 与此同时有人见江危举手,有人压不住惊讶对身旁的看客问道:“这小娃娃要参加?!” “他不知道连王今天也来参加了吗?”众人议论纷纷。 “连王都蝉联五年了,这小娃娃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啧啧啧,对上连王,死路一条啊。”说话的男人摇了摇头,这比赛并不是寻常的那种,上一届可就有人为此断了条腿,后半身都只能靠机械腿生活了。 江危变戏法似地戴了顶遮住半张脸的宽沿帽,冲投过来的各异视线笑了笑,无视耳边乱糟糟的声音举手喊道:“我要参加!” 黑崽:“……” 第10章 爷得找儿子去了 江危放下手淡定地站原地,戴着帽子任由他们打量,顺道让吉娜改掉五官,没人能认出来他就是画家江危。 数道打量他的视线与议论纷纷的声音刮起一阵风,一同卷在江危身边。 他这次目的就是招摇过市为展意打掩护,但江画家是个纯种旱鸭子,一点儿水都不碰,家里那么大的庄园,连个露天游泳池都没有。 江危儿时从海里掉下去,被救上来后觉醒绘画天赋,这种传奇事迹小孩儿都知道,得时时刻刻保持怕水人设不能崩。 主持人三言两语控制住热闹的场面,请报名的勇士上台录入个人信息。 江危耳朵戴着微型耳机,听吉娜汇报长相、信息更新完毕,他才慢吞吞地走过人群自动分出的小道站上去。 台上已经站了几位,江危见身板大他一圈的红发男人旁边没人站过去,红发男人一张严肃脸自带威严气势,也就他这种粗神经才敢站过去。 主持人简单一一介绍,给他们每人发了号码牌对应赛道。 介绍到江危旁边威严的男人连青,台下掀起一阵躁动,热烈气氛像大型粉丝见面现场与看球现场的结合体。 “您就是连王?很高兴认识您。”江危非常有礼貌侧身与他握手,笑眯眯地扫了眼了阻挡他拿冠军的对手。 连青板着脸没碰江危的手,只淡淡点了点头。 “啧啧啧,热脸碰钉子了吧?”台下嗤笑。 “他还有胆子跟连王搭话?连王搞他!” “对!连王给他点儿教训!”台下乐子人叫嚣着鼓动僵持的气氛,他们作为连王的粉丝横行霸道惯了,遇到个敢挑衅的,恨不得他们现在就打起来。 主持人及时插了两句放他们去换泳衣,江危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在连王的光环下并没有多少人有胆量挑战,算上江危一共才十个。 台下围观的乐子人乌央乌央地往巨型泳池里涌,主持人跟着移位,控制场面的同时告知新来的观众比赛规则。 这种高回报又自由的比赛,规则自然也非常规,危险性与自由性并存,每人一个赛道,在比赛任何过程中可以使用道具甚至是肢体动作与言语,只要不偏离自己的赛道即可。 黑崽越过人群蹲在池子上方的灯架寻找换好衣服的江危,听完规则冲过去想拽人离开。 这蠢货连这种比赛都敢参加,真不想活直接对他说一声,他能负责到他下一世轮回。 黑崽纵身绕着横纵连接的灯架跳了几下,对上江危盯着池水那个仿佛回到家的劲儿刹了车,没再向前。 江危站在五号跳台,旁边是六号连胜,他戴好泳镜抬头四处张望,最后在泳池上方的灯架找到儿崽,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手。 黑崽偏过头,爪子在灯架上狠狠刮了两把,仿佛自己抓花的是那张欠锤的笑脸。 主持人站江危背后,一声令下十位选手噗通齐齐跳入池内。 大大小小的水花在池水中翻腾,数道身影急速驶出,眨眼瞬间能蹿出十米。 泳池百米长,就算是基因改造过的身体,有着极强的爆发力与耐力,但整个比赛游五十个来回下来可不是简单事。 最先蹿出去的是连青,第二名离他有二十米远,而且这个差距还在不断地增加。 “怎么回事?那个狂妄的小子是来戏耍人的?”有人盯了一会儿连青后开始关注不知天高地厚的戴帽小子。 “他在做什么?”有人问道,正好导播将光幕上的镜头移到了五号选手白禹(江危)身上。 江危在连青已经折回来时还悠哉地泡在起始地,倒不是一点儿没动,只是动的那点距离比起其他人,四舍五入直接舍掉。 黑崽在灯架上走来走去,红眸错眼不落盯着五号赛道,完全不知道蠢货到底要做什么? 众人见五号像个懒散老大爷泡在池子里“洗澡”,嘲讽了两句没了关注的心思,转头去看前三名的厮杀。 起初的一百米大家都在热身,并没有使出什么手段,尤其前三名一直保持高速不断逼近彼此距离,直到连青率着众人折回来后,平静的池面终于开始不断地泛起涟漪,道具赛才真正地开始了。 江危自从醒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每天趁着洗澡在水里多待一会儿之外都碰不到水,这回他终于能好好在水里泡一泡,舒服地想闭眼睡一觉。 砸出水花的声音越来越近,江危从池面探出脑袋,仰头看了眼有些焦躁的黑崽,又冲它傻兮兮地挥手笑了一下。 黑崽又一爪子拍在灯架上,带着身形跟着晃了晃,这蠢货不动弹泡在里面做什么,当自己是块珊瑚吗? 江危得到儿崽的回应,美滋滋乐呵了两声埋入水中,两脚轻轻蹬了一下池壁,懒散的老大爷终于开始动弹了。 “呵,他们一个来回都完了,五号才动?” “五号到底想干什么?干脆退赛吧。” 江危与折回来的连青等人齐头并进,算好时间一般与连青同步蹬壁,但却比连青多游出了足足十米。 “这……二十米?” “哇!这小子谁啊?这……破纪录了吧?” “确定他这是没使用道具?” “他一百米已经游完了?”男人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刚刚一脚蹬出去二十米的江危下一秒已经蹿到了池中央。 两个呼吸过后江危已折返游回,连青众人与他甚至都碰不到面,更别想使道具。 “连人都碰不到,这还怎么玩?”池边连青的粉丝有点急了,照江危这个速度,不出二十秒他就反超连青了。 事实证明池边的众人还是太年轻,江危反超连青十秒都不用,两个折返后热身结束,江危才真正开始放飞自我。 五十个来回对江危只是折返有点麻烦,害得他不能一直加速。 “他好像已经超连王五个来回了……”之前叫嚣的粉丝全身颤抖地说。 有人用光脑计算了江危的游泳速度,屏幕上面的速度还在不停地上升,所有人都在睁大眼睛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目前除了战兽、机甲、神族等非人类,没人能破他的速度。 连青一开始被超还想憋着劲儿追回来,但等江危超了他两个回合后被彻底教做人。 “超十个来回了,他还是人吗?” 主办方也想问这个问题,主要负责人抓住手下急问:“给老板汇报了吗?老板怎么说?” 早在江危甩开连青一个回合的时候,他就将此事上报请求上面关注此人,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涌到他面前,边看比赛边想要知道江危的信息。 “老板在看直播,但并没有说什么……” 负责人以连青的速度算了一下,最快可以二十分钟比完,没想到冒出来的江危打乱节奏,十分钟之内就能结束比赛,他攥住不停颤抖的拳头碎碎念:“我要跟老板对话。” 他挂掉电话望着前方已经结束比赛的江危,哽咽了一下。 “哔——”江危率先伸手,触壁瞬间机器音响起。 总计时7分12秒33。 江危探出头,望着还在游的其他选手,无视主持人请他上岸的话,欢快地扎回水里,想让他们再多游会儿。 连青浑浑噩噩地看了眼回归老大爷泡澡模式的江危,听到池边粉丝的吼叫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追逐第二名。 第一名碾压式的诞生,没人再关心连青他们这群“菜鸡互啄”,目光全砸在江危身上。 他戴着白色的泳帽,就算是泡汤也没摘掉泳镜,甚至整个下半张脸还在水里泡着,有点看不清长相却并不妨碍视线源源不断地投过来。 黑崽还蹲在灯架上,江大爷嘴角噙着惬意的笑容泡着汤,悠闲的姿势仿佛在沙滩上晒太阳,这样的速度与笑容,让他感到熟悉,脑海忽有画面转瞬即逝。 场内忽起一阵大风,众人下意识摸了摸双臂,驱赶这股莫名其妙涌来的凉意。 江危泡的都快睡着了才被请出泳池,有人在观看时开了光脑,导致这场比赛被直播,网上无数双眼睛也盯着他。 他上岸穿回原先宽大的衣服,期间一直有人高声对他又吼又叫还有不停地冲他问问题。 江危不躲闪目光但也绝不回答任何问题,主持人问他想许什么样的愿望,他游离着目光,想找黑崽却找不到。 “我……想要一直可以肆无忌惮地游泳。”江危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说。 他嘴边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封住着急,儿崽去哪了? 距离泳池一千米外的高楼顶端办公室,一个男人穿着笔挺的衬衣坐在桌前,单手靠近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光脑中的江危。 他听到江危的愿望挑了下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对着等待他指令的属下开口:“答应他。” “是。” 江危想要可以肆无忌惮地游泳,所以他的信息不可以公开,也任性地不向公众解释为什么可以游得这么快。 许了这样的愿望,在主办方的运作下,那些八卦疯了的记者怎么查都查不出任何相关信息。 没找到黑崽,江危耐着性子拿到餐厅免费电子劵,躲去私密的空间又换身衣服,甚至让吉娜调了他的身材外形,伪装成另一个人低调地离开。 “笃笃。”屋外有人敲门,“白先生,云箫先生想要见您。” 江危裤子穿到一半:“?” 这人谁? 吉娜适时汇报查到的资料,这位云箫先生就是游乐中心与云夕楼的老板,答应江危的愿望,封锁了关于他的资料以及挡住记者询问的都是他。 “这样啊。”江危站镜子面前检查自己,扭着腰说:“那倒是挺感谢他。” “您是否要答应?我可以保证您不会暴露。”吉娜问。 江危走到窗边探头看了眼下面,站这么高果然看什么都有点小。 屋外敲门声还在继续,声音不断地传进来:“白先生?” “白先生您还在吗?” “吉娜,在不暴露然后信息的情况下,请帮我给这位云先生发个道谢消息。”江危抬脚站窗台上,半截身子探出去瞬间感受到了猛烈的秋风。 “顺便告诉他,爷找儿子去了,没空儿搭理他!”江危说着纵身跃下,跳到及时卡点的飞船座上。 “砰——”屋外敲门声戛然而止,倏然大门被暴力破开,无数人涌入却只看见了已销毁完的一堆衣物齑粉。 第11章 我一开始养你是因为………… 傍晚的东区凉意渐起,此地最高的祭祀台更是寒意重重。 三位祭司在光柱内沉睡,祭祀台边缘的柱子上方悬空连接着蓝色的光珠,它可观测到整个东区的万物。 此时却断了连接,发不出任何光芒。 黑崽换作神形伫立在祭祀台边缘,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垂与胸胸前的银发更长了些。 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另一位额头戴着绿色灵石的俊美男子,宽大的绿袍遮住他身形,只留一双缠绕着绿色枝叶的手垂在身侧。 夜悄悄来,无数灯光逐渐亮起,往日嘈杂声成了背景音,流动的光线,浮动的星点像构筑的梦幻画卷,很特别。 褚暝兜帽下的红眸随意对外扫了几圈,自醒来他就在这里,今晚却是初次想要看看这里。 只是无论他或如今日站于万丈祭祀高台对月光,又或于往常对着脚下红似骄阳的烈火斩恶魔……都无甚差别。 “这里是最后一站,你感到熟悉甚至是记起来一些事很正常。”着绿袍的昇珉没上前,在原地率先开口。 他睡得正香被褚暝大晚上的叫过来,结果就跟罚站似的杵这儿半天,要不是打不过他绝对要动手了! “他是谁?”褚暝收回视线,转过身问。 那个在他记忆中只停留了一秒钟的身影,到底是谁? 昇珉摇了摇头,不能说。 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一股凉飕飕的黑雾扣住,像无形的绳索再一点一点收紧力道,身形被无形的力道带离地面。 褚暝盯着他没说话,似乎在等对面的猎物向他投降。 昇珉伸手扯着那道不断变幻的黑雾,磕磕绊绊道:“我不能说……说了他会死……” “你想拿回记忆……只能收齐缺失的神器……我……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么……” 说完他脖颈处的黑雾散去,昇珉又稳稳地站回地面,装弱似的咳了两声,浅绿的眼瞪向褚暝。 褚暝走近他,居高临下地瞧着坐在地面喘气的昇珉:“那他是谁?” 昇珉抬头刚想吼什么说他是谁,不是说过不能告诉你吗?! 对上褚暝暗红的眼睛他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江危,到底是江危这个笨蛋自己暴露了还是褚暝自己猜到了什么? 昇珉眼珠子乱转,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回答,难不成直接摊牌? “嗯?”褚暝又朝他走近一步。 “他就是个傻孩子,傻乎乎的很好糊弄,这不正和你心意?” “而且……你也发现了吧,在他身边你的老毛病能缓解不少,你把他当个缓解药品不就行了!” 昇珉说完直接被一大团黑雾包裹成球漂浮在空中,这下连话也说不出来。 当初他干嘛要救褚暝这个挨千刀的,就该让他魂飞魄散才对! 昇珉觉得自己说的很对,江危就是傻孩子,也只有他这种天下头号傻蛋才能干出那种蠢事! 他们自己种的因干出的傻事,非得要我来处理,我欠你家钱了吗?! 他在心里大声哔哔,拼命挣扎束缚在身上的黑雾。 这黑雾虽然不会要他命,但谁没事喜欢被捆着啊?! 褚暝冷下脸,用行动表示他很不满意昇珉的回答。 “咻——”有东西擦着在祭祀台边缘窜上天。 “啪……”东西在夜空炸开,比星星还要亮上几分。 “咻……”无数道类似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褚暝闻声走过去,空中炸开无数朵烟花,红的绿的黄的…… 后面的烟花逐渐形成了具体的图案,上面一对尖耳朵,圆圈中是红色的眼睛。 具体的图案过后变成了一个一个的文字,连在一起是:儿子,烟花好看吗? 但文字只放了一遍,好像是放烟花的人想起他儿子认不得字,只好让他们继续放图案形的烟花。 褚暝站在离烟花最近的高台处,只要他想它们便触手可及,可他却只是摘掉碍事的兜帽,抬头望着一朵又一朵璀璨夺目的烟花在他眼中炸开。 无数个绘成他原形的图案在夜空一次又一次地亮起,好像要代替某个人对他说:“玩够了没有啊?跟我回家。” “他不是药品。”祭祀台中响起褚暝的最后一句。 昇珉被雾气放在地面,待黑雾散去这里只剩他一个。 …… “吉娜,你说这样管用吗?”江危站在游乐中心门口,一直看烟花看得他脖子都累了,可还是没等到儿崽回来。 距离惩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耐心与信心越来越低。 “抱歉主人,吉娜无法为您预测成功率。” “哎。”江危叹气,他低头用右脚提了提自己的左脚,“算了。” “我们回去……”话说到一半,从侧面刮起一阵风的身影咻地一下跳到他怀里。 江危下意识抱住,熟悉的触感瞬间抚平他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儿崽,你终于回来了!”他等得都快哭了。 话毕更用力的抱住它,江危发现黑崽好像比之前大了一点,快要抱不动了。 黑崽双眸亮晶晶地看着江危,看着他暗淡的蓝眸因为他的回归亮起,感受到他收紧的双臂仿佛珍宝失而复得。心里空荡荡的地方被江危这样惊喜开心的表达填满,暖意在他体内四散,驱散先前的凉意与孤寂。 黑崽两只手收起利爪,正如冰冻已久的人找到了一盏烛火,渴求温暖却又害怕它会因自己的大力而消散一般,只能小心翼翼地环住江危脆弱的脖子,一点一点靠近那丝温暖。 “咻——砰——”寂静下来的夜空再次被烟花占据。 一位头顶两只小犄角的少年抱着他的黑团崽挂在夜空月下。 “困了吧?” “今晚住东区,明天咱们就回家!”江危摸了摸儿崽肚子,“饿吗?想不想吃面条?” “咕噜。”黑崽肚子应景地响起。 江危偏过头忍不住笑,就算他儿崽不会说话又怎么样,照样可以回应他啊。 - 回到展意安排的住所,江危在吉娜的指挥下煮了面条,跟黑崽一起哼哧哼哧吃得很饱。 展意一无所获的回来,挫败感被剩下的半碗面条治愈,他连续搜了这么久一点发现都没有,要么只是一次机器意外,要么就是对方太厉害。 上司迫于形势喊停此次行动,若情况是后者,迟早还会有行踪暴露的。 江危坐在一旁听展意吐槽,默默地跟黑崽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沉默地吸溜着各自碗里的面汤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兜里还揣着比赛赢回来的餐厅券,书桌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写生画,可谓是收获满满。 两人敲定明日回去后各自回房休息,江危简单收拾了碗筷,抱起黑崽回他的卧室。 江危找出睡衣,利索地一边扒衣服一边问坐阳台上的黑崽:“儿崽,要不要跟我一起泡澡?” 他裹着浴巾站在灯下,圆润的胸肌下罗列着六块腹肌,流畅的线条在偏白的肌肤上起伏,半明半昏的光线让这具年轻完美的身材冲击力强到爆表。 黑崽转头,眯起的眼睛刷地睁到最大,“咚”地一声栽在地毯上。 “儿崽?”江危走过来,黑崽迅速爬起跳到床上,低头盯着被子不去看江危。 “怎么了?”江危一脸懵逼地掉转方向,单膝跪在床边问,“哪里难受吗?” “还是不想跟爸爸去泡澡啊?我还特意带了可以放在水里的小鸭子,不想玩吗?” 黑崽无论看哪儿,脑海里浮现还是刚刚的画面,而且他的声音还源源不断地响起,无时无刻都在引诱他。 他躲无可躲,只能绕过江危跳下床慌不择路地跑出去。 江危见儿崽跑进浴室,乐呵呵地拿着睡衣跟着走进去,嘴巴啧了两下,果然是小孩子,听见小鸭子就答应了。 黑崽跑进来看见可容纳十个人的浴池,眼里闪过惊愕,掉头跑了两步撞到突然冒出来的两条腿,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嗯?”江危捞起突然有些焉巴的儿崽单手抱着,掂了掂拿过小鸭子往里走,“儿崽,你今天吃什么了?重了不少啊。” 江危拿了个装满热水大盆,试了试水温合适才把儿崽跟小鸭子一同放进去,又把大盆推到浴池里他才下水。 盆里的水刚没过黑崽的胸口,他无视跟他一个盆儿里的鸭子,视线一直追着满池子乱蹿的江危,怪人今天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回来还能玩得这么欢,这么喜欢水? 黑崽回想起江危走哪儿都要带的那个巨型水壶,他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抱着水壶一口一口地喝,明明喝的姿势很优雅,一次也不会太多,但旁人一天的喝水量在江危这里连两个小时都不够。 黑崽眼神暗了暗,来不及思考得出的答案,眼前又有画面一闪而过,一道白色细条长型的身影从裂开的缝隙中进来,是如夜空闪电般最亮眼的存在。 那道白影在空中盘旋许久,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许久它冲着下面的一处断石奔去,白影落地,细长的影子逐渐变成人形,看清断石上的凸起趔趄着吐出血…… “儿崽?”轻柔的叫声扯回黑崽的注意,他定睛对上面前江危关心的脸,似乎与刚刚脑海中的那道白影重叠在一起。 江危见他动了动身子想爬出去,叹了口气把崽抱出去,他应该是玩够了吧。 儿崽不想泡,江危也没继续,他穿好睡衣把阳台上的儿崽抱到床上,拿个枕头给他垫高,让他们俩的视线尽量保持一致。 “儿崽,我有话要对你说。”江危一脸严肃。 黑崽歪了下头,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首先,我觉得咱两缺少沟通,所以今晚我想咱两好好聊聊,可以的话你点头。”江危连比划带说,想要黑崽明白他的意思。 黑崽快速地点头,他从来没对怪人掩饰过自己能听懂他的话。 “好,那我就当你听懂了。”江危挠了挠自己的脸,被黑崽这么盯着他有点不好意思,“我……就……” “就……第一点,我……我给你充分的自由,我不干涉你要做什么事,所以白天你跑出去玩什么的都没关系,告诉我一声就行。” “但是!” “你晚上十点前要回来,要回到我身边,而且不能离我太远,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能满足我吗?”江危盘腿正襟危坐。 黑崽迟疑地看着他,越听耳朵越红,到最后身体从内到外的烧起来,这话非常像娇滴滴的小妻子对出门在外干活的丈夫说的。 江危说完见黑崽没反应,急了:“我一开始养你是因为……但我现在喜欢你啊,我是真心(想要养你)的。” 江爸爸见儿崽还是没什么反应,平躺在床上,扭头看着黑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耍起赖了,嘴上大声嚷嚷:“我不管你要答应我,这是咱们家的门禁,晚上你必须回到我身边!” 他拒绝再挨那个痛了! 江危冲黑崽可怜兮兮地眨眼,老父亲为达目的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黑崽动了动小脚往他身边走了两步,他从来没想到怪人居然已经依赖他到这个地步,震惊之余还有点开心。 他伸出手碰了下江危的眼睛,像是盖章一样郑重地对他点头,怪人如此依赖他,答应了就是。 “你答应了?”江危乐得蹦起来,抱住黑崽对他“吧唧”一口亲脑门上,“果然是我的小乖崽。” “明天回家后,爸爸教你认字吧?”江危兴奋道。 黑崽微微上扬的弧度瞬间僵住,怪人……要干什么? 第12章 你可真能折腾啊,小祖宗…… “这是九十九……”江危趴在地毯上拿了根粗的记号笔写数字卡,从数字零加上文字零写到了九十九。 一百张各色小卡片到处洒落在地毯上,黑崽长大了不少的身形坐在卡片堆上像座黑色的小山丘,只是小山丘在一直不停地点头打瞌睡。 他们从东区回来,江危就兴冲冲地开始教他认字。 黑崽以为江危就是说着玩,不料他认了真,而且每一个物件都被贴了小卡片方便儿崽认识记忆,不管他逃到哪儿都能看见。 黑崽天生地养,自存在起就有了意识与智慧,还有逆天的无限复刻能力,何须如此费劲低效的学习?! 只是他不忍拒绝兴奋上头的江爸爸,毕竟是他的脆弱人类,但这绝不是他折磨自己的理由,他得想个办法快点会说话。 江危写完数字一百朝黑崽面前爬了两下,伸手戳了戳儿崽圆鼓鼓的肚子。 儿子圆鼓鼓的肚子被戳的颤了两下,很是Q弹,江危戳上瘾了:“儿崽,你是不是饿了?” 学习费脑子,饿得快,最开始儿崽还回应他呢,这会儿都不跟他互动了。 黑崽摇了摇头又飞快地点头,一溜烟地跑到厨房跳在饭桌上目光灼灼地望过来,两只大圆眼睛就差写“快给我做饭”五个大字。 江爸爸伸着懒腰走过来,路过茶几的时候抓起一把正面是文字背面是图案的卡片,走到厨房第一时间没穿围裙,摊开刚刚抓过来的食物卡片放黑崽面前。 “儿崽,这些都刚刚教过你了,现在你选什么爸爸做什么。”这样他不光认识了字,还能快速把字跟实物进行匹配,江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育儿天才。 黑崽:“……” 他低头动了动爪子,对着桌面挠了两下像是在忍耐什么。 抓痕浅浅的现出几道,他走在卡片前面,看也没看一爪子拍下去。 - 江危发现黑崽这顿饭吃得非常慢,一想到可能是自己做的饭太好吃了,儿崽舍不得吃完,他又没忍住侧头对着乖儿崽啵唧亲了一口。 黑崽嘴里的鸡肉还没吞下去,感受到左脸柔软温热的触感,猛地转过头。 江危笑眯了眼,以为他右边也要,倾身对着它右边塞了饭鼓起来的脸“啵唧”,重重亲了一下。 黑崽沉默地低下头,江危看不到的红眸动了一下,肉眼看不见的一道气息霸道地扩散开。 “咔哒。”家里运行着的器械全数停止运行,整个中心区像是被巨型的黑幕笼罩,光明瞬间消散。 “怎么回事?”江危视线全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周遭万籁俱寂,静得仿佛只有他。 江危被突如其来的没电吓得胸口狂跳,他摸黑凭着记忆走到窗边,外面同样一片漆黑,看来是整个供电系统出了问题。 “儿崽别怕,应该是都没电了。”江危轻蹙着眉说,他从光脑中得知整个洺水星分区共用一套生活系统,供电供水供气供网,而且时时刻刻进行检测维护,怎么会突然断了? 得不到回应,江危扯开窗帘借光,黑崽一身黑,没了光他还真找不到。 “儿崽?” 太安静了,江危怀疑黑崽不在了。 “儿崽,你在哪?你吱一声好不好?”江危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怕撞到东西,更怕伤到儿崽。 “儿崽别怕,只是有点黑,爸爸在这儿呢,你出声儿爸爸就能找到你了。”江危什么也看不见,干脆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摸过去,侧耳细细地听,不放过任何声响。 “儿崽……” …… 彻底黑下来的洺水星所有运行的系统陷入瘫痪,看不见的上空被彻底笼罩,空气中弥漫着酸咸血腥交杂一起的臭味。 “嘿嘿嘿,没想到这么多人会怕黑。”城市上方有一团浅灰色的气团不断变换,声音从气团中心发出,像只捏住嗓子的老公鸡声音又尖又诡异。 气团呈现龙卷风的形状游走在居民区,发出近似嚎叫的风声,给无数因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而心生惧意的人类添油加柴,让这把名为害怕的火烧得更旺一些。 气团悬于半空,贪婪让它停不下扩散邪念、吸收惧意的动作,它的体积也不断地吸收扩大。 发出声音的核心缠绕着几道不停游走的黑色绳索,诡异的声音呼喊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它就能挣脱束缚幻出实体。 黑崽幻为神形,右手掌心飘出一缕黑色雾气,以掌心为点转了两圈消失不见。 片刻后,离开掌心的黑色雾气不断自转着飘回褚暝掌心,雾气转了两圈变成透明的方形罩子,罩子里面有一团浅灰色的气体不断聚集冲撞,被撞散的气团又会慢慢聚集起来,想要再次冲破这道无形的牢笼。 褚暝左手绕着罩子隔空取出气体中绕着它核心的绳索,绳索缠绕着他手指最后盘踞在食指处的龙形戒指内。 “沾了点儿你的气息都能化成高危级的噬魂鬼,啧啧啧……”昇珉抱臂悬于他身后,看完热闹不忘点评两句。 褚暝掌心的雾气腾升一小段金色咒符,咒符裹挟着罩子缓缓落入一片空地,渐渐消散。 “怎么封印了?你不怕之前的事儿再来一遍?”昇珉说完受到褚暝的压迫力,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褚暝摩挲着手上的龙形戒指,兜帽微微抬起望向中心区的一所房子往外走,小蠢货还在家等他回去。 “哎?”昇珉跟着他走了两步停下,“你就这么回去了?” 褚暝冲身后的昇珉敷衍地摆手,没办法,谁让他有门禁呢。 …… “儿崽,你在哪儿?”江危只穿着一件单衣,赤脚走在草坪上摸索儿崽的身影,“你答应过出去玩儿要告诉我!” “儿子你就这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你明明答应我了的!”江危彻底怒了。 他正想调动灵力,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微弱的哼唧声随即传来,江危拔腿顺着声音跑过去,是缺了盖子的藏酒窖,他急忙后退一步,险些掉下去。 江危蹲下趴在窖口,耳边全是自己急切的心跳声:“儿崽?” 微弱的哼唧声从窖底传来,像还嫌江危不够心疼似的又软又甜地多叫了两声,叫得江危眼眶刷地湿了。 是他这个当爸爸的没顾好它,才让它跌进这里了,又深又黑的,儿崽多怕啊。 江危跪下来,半个身子探进去,怕吓着它声音放得又柔又轻:“儿崽不怕,爸爸来了。” 窖底下的黑崽蜷缩成一团,闻声抬头望着那道黑影,就是他看不见江危如海水一般的眼睛,不晓得眼前脆弱的人类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黑崽偏了下头,冲着供电站的方向眯了下眼。 “儿崽别怕啊,爸爸先回去拿个可以照明的东西再来救你,你千万乖乖的先待在这里好不好?” “叽。”黑崽小声回应,江危飞快地往回跑。 洺水星中心区供电系统枢纽站内率先亮灯,各位专家盯着光幕数据低喃:“好了好了,终于恢复了!” 随后整个洺水星系统开始运作,各区重新恢复光明。 江危跑到半路被家里瞬间亮起的光闪酸了眼,下意识抬臂挡着光往回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绳子,上楼扯了几条床单急匆匆地跑回酒窖。 “儿崽!儿崽!” “爸爸来了,别怕!” 黑崽仰起头看着江危往下扔床单,脸上一丝害怕都没有,嘴上又软软地叽了一声,他可不想真把小蠢货给吓哭了。 江危哆嗦着手给床单打结,好在酒窖并没有很深,三条床单足够用。 他又把床单系在搬来放在草坪上的石头凳子上,关心则乱他完全忘了最先见到的黑崽明明可以悬空走路,又怎么会被这点儿高度的酒窖困住。 江危坐地上拽着床单对黑崽喊:“儿崽,抓住床单,爸爸把你拉上来。” 黑崽听话地伸出双手抓住床单,还颤颤巍巍地往上爬了几步。 江危一个劲地往上拉,拉到最后伸手握住黑崽的小爪子,猛地用劲儿一口气拉进自己的怀里。 “咚。”江危没收住劲儿,黑崽栽他怀里连着他一同砸回地面。 江危卸了力平躺在地上,起伏着胸口喘了两大口气,伸手摸了摸砸在胸口肚子上的“秤砣”:“儿崽,还乱跑吗?” “你可真能折腾啊,小祖宗。”江危可没忘记上次受这样的罪就是初次跟儿崽见面,“你个小混蛋,第一次咱两见面你那么凶,老虎崽子似的恨不得一口吃了我,怎么现在掉窖里成小奶猫了?” 黑崽:“……” “你装的吧?”江危低头看还趴在他身上不动弹的儿崽。 黑崽:“!” “之前那么凶是装的吧?小样儿,被我识破了。”成功避开正确答案的江爸爸自信地说,他软绵绵的儿崽当初被那群小孩儿欺负,可不得凶一点反抗么,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黑崽:“……” 你要这么想也行。 “你怎么跑这么快啊,刚没电你就跑,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你可不得掉进去么。”江危压下一肚子的火,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着。 他儿崽就是好玩了点儿,偏偏又是个胆小的性子,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哎,做爸爸真难。 江危抱起怀里的儿崽往家走:“下次不要这么乱跑,要玩儿也看清了再走,知道了吗?” 黑崽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红色的眸子暗成深红色,张了张嘴小声说:“知道了。” 江危猛地刹住脚步,愣在原地:“?” 谁? 谁在说话?! 第13章 是你让我痛的惩罚 江危紧张兮兮地抱紧儿崽,视线四处横扫没发现有别的人在,那是谁在说话? 怀里猛地一空拉回注意,江危借着屋里透出的光追着小黑崽长高不少的背影。 “儿崽,刚刚不会是你说话吧?”江危虽然这么问,但他从心底里就不信,他才刚教了多少字怎么儿崽就会说了? 不可能。 黑崽跳过门槛,踩着门口地毯上的拖鞋回头,点了下头:“嗯。” 江危:“?!” “真的?”江危跑过来双手抱起他,抬脚把门关上,眼神一直盯着黑崽,不敢错过一点点细节。 “你没跟我开玩笑?”江危脸上裂出一条缝,它刚刚居然嗯了一声!还是那种小奶猫的奶音,嗯得他骨头都酥了。 “爱信不信。”黑崽被举在空中也没反抗,缩了缩手,侧过头躲过江危的视线。他原形的声音真的太……要不是江危逼他学习,他才不要现在就开口。 江危大张着嘴,一瞬间无数个想法塞入脑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的乖崽!用最软萌的声音说最酷的话,好可爱啊啊啊啊。 天呐,他的崽真的太可爱了! 黑崽躲不过如影随形的炽热目光,动了动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江危直接抱它放自己脖子上坐着。 作为龙族太子的江危从小锦衣玉食,可也因为他是太子,父母对他严苛至极,小小年纪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可以消遣的却很少。 曾经江爸载着江危带他去人间过花灯节,是记忆中威严的父亲为数不多露出来的温情。 正是这样,他才面对黑崽时会想到的不是背地里调皮犯错时挨的打,而是那张严肃刻板的脸偶尔翘起的弧度。 江危不希望黑崽再经历一次他的童年,所以他才一次次忍住脾气,收敛性子,给黑崽最大的自由。 “乖崽,那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江危问出自己最感兴趣的事。 他之前趁着它睡着偷偷摸摸多看了两眼,之前没见过这样儿的崽,判断不出来,又不方便上手检查,只能默认是男孩儿。 黑崽抬手挠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没想到他竟然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他之前不知道,现在听到他声音也分不出来? “那……你是雌性还是雄性?”见黑崽不答,以为它没听懂,江危换了个词,“或者是公是母……” “男的!”黑崽坐江危肩膀看不到他的表情,手也不够长捂不住他的嘴,怕他蹦出来更可怕的词快速扔出答案。 “儿崽你是男孩?!” “男孩好啊,以后可以跟爸爸一起睡。”江危两手举起护着黑崽,驮着崽上了二楼的卧房。 黑崽坐在江危肩处,肚皮刚刚好碰到他的后脑勺,微微向外卷起的发丝剐蹭着皮肤很痒。 他抬起一只小黑手,隔空碰了江危的头发,思考揪掉碍事发丝的可行性。 “儿崽,那你之前就能听懂我说的所有话?”江危对儿崽好奇心爆表,有无数个问题想问。 黑崽动了动爪子,轻轻抓了一把碰到肚皮的头发,听见他的蠢问题敷衍地“嗯”了一声。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话?” “哎呀,我刚刚忘了问,让你坐这么高,怕不怕?”江危在卧室走来走去,给黑崽找小睡衣,今晚要是能商量好就可以穿了。 黑崽低头忙着跟这几簇调皮的发丝较劲儿,手指被缠住的时候指甲不自觉的变长,结果更糟了。 “怕吗?要不爸爸把你放下……嗷……疼疼疼……” “停停停,别扯……”江危头皮被薅得眼泪冒出来 ,视线成片模糊,左脚踩到地下图书的开关没站稳,身体左右晃了两下。 黑崽听他嚎叫,想缩回去指甲却被发丝勾住,猛地一扯头皮都起来了。 “别动……嗷……”头重脚轻的江危疼得往左一晃,猛地像右拉过力直直倒在堆成小山的书里。 轰隆—— 地上一摞摞高筑的书堆倒塌,淹没了江危。 黑崽早在他倒下的瞬间割断发丝躲过去,跳在书堆边扒拉江危。 书堆连带靠墙的书柜晃了晃,几本没了依靠的书垂直砸下来。 “嗷。”刚从口子扒拉出脑袋的江危又被连着砸了两下。 黑崽:“……” 果然是个蠢货。 半晌,江危头顶两个大包爬出来,坐在地上喘着气微仰着头打量黑崽,他本以为小时候自己就够皮了,毕竟平日被压迫久了,总要干点坏事发泄一下才行,没想到这便宜儿崽比他还能造孽。 他当初干坏事多半都属于伤敌一百自损八十的那种,它这青出于蓝胜于蓝,全损别人头上了! 江危盯太久,黑崽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从床上跳下来想走。 江危眼疾手快伸手捞怀里扣住:“你小子干完坏事就想溜?” 黑崽眼皮一翻看过去,那你想怎么样? “你帮我把地上的书整好。”江危抬下巴指了地上乱七八糟砸的书,他宠归宠,该罚还得罚。 “别瞪我,你扯我头发它才成这样了,这就是你让我痛的惩罚。”江危抓起床边的睡衣,往浴室溜达,“我洗完澡出来你要整好,听见没有?” 江-蛇打七寸-危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干的话明天小饼干就没你的份儿咯。” 一听到香香软软的小饼干,黑崽瞬间想起了它诱人的味道,下意识吞了下口水,肚子也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黑崽等江危进去慢吞吞地走到书边,弯腰抱起一本跟他差不多大的书放在一旁,随后又抱起高他半个头的厚书,迈着胖萝卜似的小短腿一步一步朝书堆走去,踮起脚慢慢摞上去。 为了小饼干他忍! - 联盟中央特殊检测中心最高层,几位身材高大着军服的男人们站在会议室,气氛诡谲,无人敢言,只有角落的几位在焦急地来回踱步,等待的时间总是如此漫长。 会议室正前方的光幕中正在检测下面检测室的画面,检测室所有人都在光脑中做最后的复核结果审查,确保检测结果无误。 就在两个小时前,洺水星电力系统崩坏,五大区陷入大规模的断电状态,这对洺水星来说是第一次。 如此震惊的消息自然不胫而走,联盟各方发话询问,甚至有些公众也在谣传各种不实消息,这对官方无疑是一次重大考验。 最主要的是这样异常情况的发生,再一次侧面印证祭司的预言,这可是整个第一星系甚至全宇宙最重要最关切的事情。 检测室上万人同时停下手中工作,等待最终的报告完成。 “滴——”结果一出立即封锁,甚至检测的工作人员都不知最后的结果。 为防止结果传输泄露,检测总长甚至是拿着装载最终结果的密钥芯片人工运输到首长面前。 无数双眼睛盯着总长在数十人的保护监督下乘电梯上楼,等待权限解锁,穿过五道门后敲响会议室的门。 “自上次东区异常调查无果后,全球重新置换检测器、捕捉器等设备,时间分析扩充了五十倍,防御增设置十万。”总长将密钥放置好后开始汇报,“此次在断电状态前一百分之一皮秒中检测到异常。” “检测器表示异常磁场数秒旋转一百万转,力量是五亿千吨,初步判断破坏力已达灭世级。” “这样的数据就值得你们如临大敌?”会议室坐着的一位年轻男人嘲讽道,说完翘起二郎腿。 总长平静的脸逐渐复杂,看了眼面不改色的首长低声道:“刚刚两项数据已达到仪器最大值。” 他言下之意不是这位的破坏力就这么点儿,而是他们最先进的仪器跟盲人摸象似的就测到这个份上到头儿了。 这灭世级的神秘力量究竟有多深根本不清楚。 翘着二郎腿的年轻男人不再说话,撇了眼最上头的首领,悄咪咪把自己的腿放下去坐直了。 众人左顾右盼交换眼神,但谁也不敢再说话。 从进门就没说过话的男人脸拉得比驴还长,原本收敛起来的气势也全数散开。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轻扣了两声,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正襟危坐等待他的指示。 “所有消息一律封锁不准泄露半个字。” “通知所有人原地待命。” “大家做好启动壹号计划的准备。” …… 凌晨四点,黑崽窝在江危怀里睡的正熟,脸贴着他胸腔,其中一只小黑手紧紧攥着江危睡衣的一只扣子。 自黑崽遇到江危之后,每晚只要靠近他,老毛病就没再发生过,甚至只要待在他怀里,睡得格外好,一夜不醒。 突然,昏暗的房间一道微弱红光闪过,黑崽的手心多了个冒着红光的印记,带着轻微的灼烧感,过了一会儿红光与印记一同散去。 黑崽掌心有点痛又有点痒,他半睡半醒着松开抓着扣子的手,闭着眼往上蹬了两下,双手小心翼翼抱住江危白嫩的脖子蹭了蹭,想蹭掉令他难受的触感。 被痛意激出来的指甲碰到江危滑嫩的肌肤时自动缩回去。 不能伤他,已逐渐成为融入他本能的认知。 第14章 小蠢货亲手给他做的,才…… 黑崽醒来时江危已在下楼乒乒乓乓地做早饭,他从床上跳下来去洗漱。 江危从小到大就没自己动手做过饭,尤其来这里面对高科技更是懵逼,好在有吉娜的全程教导,做出来的东西还能入口。 黑崽掌心的红讯再次凸显,他撇了一眼没当一回事,跟着江危慢吞吞吃完早餐才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一趟。 江危自动认为他要出去玩,怕他中午不回来,特意把剩下的面包片做成鸡肉三明治放盒子里,又抓了两把它最爱的巧克力饼干一块打包在小挎包里让崽带着。 黑崽顿了顿,神色复杂地接过装载沉甸甸爱意的深蓝色挎包,但是绝不容许这东西挂在他身上! 江危把它送到门口,还想继续送,展意的飞船插过来打断这父子情深的一幕。 展意下船回头看着黑崽手上快比它还大的挎包,额头挂了几条黑线,这人还真把它当儿子养了啊。 “你今天来做什么?”江危与展意并排往回走。 “本来想用光脑跟你说一声,怕你不看,顺道再给你送点东西。”展意递过去一长方形的牛皮纸包。 “未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你联系不到我也算正常。”展意没那么多时间废话寒暄,坐下直奔主题,“文化社那边计划年底要办你的个人画展,联盟很重视,你得画一系列新作品出来,主题随你。” “我没时间盯你,你自己把握时间跟尺寸,不想你的口碑被砸最好给我上点儿心。” 江危被展意扔过来的平地惊雷彻底给炸懵了,这让他在几个月时间画一批新作品? 那还不如让他直接封笔算了。 展意又说他与文化社有合约,违约要掏他目前拿不出来的巨额赔偿费。 对于江危画技与之前大相径庭这点儿,展意倒不怎么担心,他之前的实力与口碑不至于这一次就翻车。 说白了艺术这件事儿,很多时候在于创作背后的美学理念与社会历史内涵,表现形式甚至是内容技艺只是承载理念哲学的载体,不是最重要的。 “哦对了,联盟最近会有不小的动作,保护好你自己还有你儿子,小心些。”展意低声音说完示意他打开长方形的盒子,“这里面的激光/枪你小心用,不到危机时刻别动它。” 江危看了眼盒子里黑色“L”形的黑色东西,暗暗点头记下了,看不出来展意这哥们儿还挺仗义。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些吧,作品我肯定也会好好画的,你放心。”江危向他保证,就冲展意的仗义,他也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被责难。 展意站起身,如鹰的视线看向依旧平静的江危欲言又止,一脸复杂地叹了口气离开。 江危等展意走后才忍不住抓起头发,原地跺脚:“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他就算能画出来也比不了之前的江危啊,为什么要给他出这种要命的难题?! 他只能临时抱佛脚,窜上楼去二楼的书房疯狂补充艺术美学理论与绘画实践能力。 - 西区一处偏远的自然公园,昇珉坐在在百年杨树的树枝上悠闲地晃着腿,及腰的长发被绿色的枝条束起,微微仰起的脸感受微风卷着秋意袭来。 黑崽纵身一跃跳到另一个枝条后现身,变幻成与人类没有差别的小男孩,手上还拎着鼓起的挎包。 小男孩戴着宽沿的帽子遮住红瞳,露出冰冷的下半张脸,即使是讲话,嘴唇也没怎么开合,“什么事需要你发红讯给我?” 昇珉跳到他站着的枝条再次坐下,顺手牵走他旁边的挎包:“没什么事,不过是联盟那边有动作了,你要是不想出什么事的话,近期别动用你力量,免得暴露身份让他们找上你。” 褚暝抓着挎包带子拉回来不准他碰,被拉开一半的拉链也再次封住。 昇珉什么也没看见,好奇地站起绕着他转圈:“你现在连一半都没恢复,对上他们不嫌烦?” 昇珉知道褚暝的性子一般对外不会说自己的事,但对方是江危可就不一定了,他还得多一句嘴:“还有你饲主江危,你的事最好也别告诉他。” 说完昇珉又手痒地上去偷挎包,里面装的肯定是什么好东西,不然褚暝能这么宝贝? 褚暝冷着一张脸坐下,思考了很久:“为何你认为我会告诉那个蠢货?” 昇珉怎会认为他对自己已经重要到如此地步? 昇珉一下子被问住了,慌乱掩盖的表情被褚暝尽收眼底,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我……就……怕你不小心会说漏嘴么。” 小男孩脸上浮出一丝冷笑,他怎么可能蠢成这样,他又不是江危。 褚暝没过多计较这个,昇珉松了口气,手一哆嗦拉开挎包拉链,三明治的香味扑面而来,还有两袋小饼干掉出来了。 他虽然只需要吸收天地精华,不用吃东西,但吃进去这些小可爱也没问题啊。 昇珉舔了下嘴,馋了。 他目光搜寻挑选着第一个进他嘴里的小可爱,下一秒挎包再次回到褚暝手里。 昇珉:“!!!” “你有那么多!分我一个怎么了?” “这是江危给你带的吧,他肯定有说让你分享给朋友一起吃!你快给我一个!” 褚暝闻声把挎包直接藏自己背后,摸索出一块三明治丢嘴里,吃完才开口:“我不。” 小蠢货亲手给他做的,才不给他吃。 何况他也没有让自己分享给别人。 昇珉从小男孩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看出来了完全不属于他的得瑟,以及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幼稚! 褚暝这个活了几十万年的初代死神,怎么可能有小孩子身上的幼稚?! “小气鬼!”昇珉撅着嘴嘟囔,“我等会自己买!” 褚暝挺直身板,闻言撕拉,又撕开一袋小饼干一口吞进去,微鼓着脸颊吃得很香。 “你有钱吗?”褚暝吃完小挎包里的饼干跟三明治,还喝了江危顺手塞进来的鲜榨果汁,馋得昇珉口水从眼睛流出来了。 “我……”昇珉低头搜了一圈,他好像没有! 褚暝吃饱喝足,欣赏了一会儿昇珉的窘迫才站起来,抓好空荡荡的小挎包走了。 昇珉撅起的嘴还没放下去,委屈地抓了一把树枝上的落叶塞嘴里:“呜……我也想吃圆圆的脆脆的特别香的小饼干啊!” …… “你别跑!”江危指着前方逃窜的影子,从二楼画室一路追到大门口。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从他打开的窗户跑进来,一阵风似的把画室卷得乱七八糟,所有的画纸飞在空中,颜料还有铅笔全部都长了翅膀似的到处乱跑,画室白净的墙面全被颜料涂抹上去,铅笔跟着写写画画。 乱写乱画就算了,它居然把他好不容易才画完成准备用来展览的作品给毁了,它知道画这幅画他耗了多少精力吗?! “敢在我面前捣乱,你今天死定了!”江危站定,大腿旁的掌心聚起蓝色水球,一道像血管一样的蓝色纹路从指尖一路蔓延至他两侧脸颊,衣服下的灵脉流动着散发出微弱的蓝光。 “嘭。”逃窜的影子面前竖起一道高高的冰墙,地面刷刷刷冒出三排冰锥。 影子被困住,忙不择路直接调动力量破冰。 江危跑过来隔空一抓,空气凝结的水珠在灵气的作用下汇成冰锥冲影子中心钉过去。 影子胸口中招儿,呜咽一声不着急跑路了,被激怒上头转过来正面跟江危对打,他鬼道子今天就会会这个不自量力的臭小子! “来啊,论打架,我还没输过呢!”就算跟儿崽打也顶多是平手,江危说完这话,胸口猛地疼了一下。 江危顾不了那么多,调动灵气冲过去…… 褚暝到了家门口才幻成黑崽走过来,刚到门口就听见砰砰砰的巨响,抬头就能看见江危悬在空中跟一鬼修打架。 黑崽眼神暗下,体内的戾气压不住的外泄,刚想出手,想起昇珉再三叮嘱不准他动用力量,他身份暴露不光自己会招来麻烦,就连江危这个蠢货也跟着受累。 黑崽躲在一处隐蔽的高地,视线扫到地上的杂草,跳下去揪了一把。 “咻——”一道绿色的残影在蓝色冰锥的掩盖下,一前一后的没入鬼道子的核心与大脑处。 “唔……” “你——”鬼道子捂着胸口,话里掩不住的惊讶,他……他怎么会…… “大……大人……醒……”鬼道子断断续续的低喃没说完,鬼影已开始消散,这次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江危站回地面,完全没想到自己恢复了一半都能这么厉害,居然把这邪祟给除了? “我杀鬼也这么厉害吗?”江危举起双手感叹道。 鬼影消散后留下的黑色珠子,趁着江危沉溺自己力量变强的时候飞入黑崽体内,他小小的身体一时受不住这万年的修为,晃了一下才站稳。 黑崽圆溜溜的眼睛一会儿变黑一会儿又恢复红色,脸上的鼻子跟嘴巴也难得皱在一起,承受着不属于这具身体的力量。 这揠苗助长的感觉非常难受,但他绝不能睡着,这种“成长”只能清醒地感受。 黑崽躲在粗树干后面坐下,黑红交替出现的大眼睛望着还站在原地的江危。 最终黑崽的原形占据上风,恢复他往日一贯依靠本能与直觉行事的风格,小手软绵绵地扶着树干站起,抓过丢在地上的小挎包迈着小碎步向前。 他眼眶里的泪水不停地在打转,自待在江危身边他连老毛病都不再犯,每晚舒服地睡到自然醒,太过安逸的日子让他一时承受不住这样难受的体验。 黑崽红着眼,身上乱窜的气流让他无法保持冷静思考,只能用一副“宝宝好痛,要爸爸抱抱”的表情往江危所在的方向走。 或许待在他身边就不难受了。 脆弱的黑崽趔趄着走出树林,红瞳被黑眸代替,他直起腰板冲破原形的压制力,冷下脸背过身弄干眼眶的泪,他这副样子怎么能让蠢货看见! “叽。”江危小腿猝不及防地被一双小手抱住。 “儿崽?你回来了?”江危笑着说,低头就对上一颗仰起的小脑袋。 黑崽委屈巴巴的红眼睛望向他,重新积攒的泪水在眼眶内打转。 江危一愣:“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嗯?” “给爸爸说,爸爸替你报仇!” 黑崽没说话,揪着他裤腿一路爬到他身上,啪叽一声小脑袋趴在他肩处,两只手攥住衣服,动了动身体趴舒服之后不动了。 江危一手托着它屁股,顺便捡起地上瘪瘪的挎包,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它滑溜溜的后背:“没事了啊,爸爸在,不怕啊。” 黑崽变回黑瞳动了动手,挣扎着想离开江危的怀里,又被江危一巴掌轻轻摁回去。 褚暝:“……” 第15章 儿崽还真是软不唧唧的…… 江危抱着黑崽回家,把它放在阳台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除了体温偏高之外并没有外伤。 黑崽焉儿巴巴的低着头,像没了骨头一样一个劲儿往江危怀里扑,仿佛躲进去就不难受了。 “儿崽哪里难受?嗯?”江危靠过来,拿下边试了试它额头,越来越烫了,难不成是感染风寒了? 这里一天比一天冷,黑崽身上也没有毛来御寒,它又天天跑出去玩儿…… “儿崽,你给爸爸说你哪里不舒服啊?你说了爸爸才能帮你。”江危刚举起手准备摸它头,怀里的黑崽蹭的挺直身板,摇了摇头准备跳下去。 “没事。”黑崽躲开江危的手,脚步麻溜地往外跑,不想再靠近江危。 他这会儿满脑子都在生气自己怎么一控制不住原形就往江危怀里钻的恶劣行径,反而没多关注体内渐渐适应了的怪异。 不论褚暝到哪个世界,“老毛病”都会如影随形,好不容易到了这个世界因为江危误打误撞的消失了,现在却又出来了原形压制。 这就是这个世界给他的恶意么? 在哪儿都不可能让他顺利达到目的。 江危不放心跟着它,黑崽站在地毯上不动,他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坐下,想把它圈在自己的范围之内。 “儿崽……” “别碰我。”黑崽再次躲开江危的手,背过去不看他。 “哦。”江危点头,举起手示意他不碰了,下一秒黑崽自己却转过身子歪歪扭扭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朝他走了两步再次扑进怀里,双手紧紧扒着他不放。 江危满脑门的问号,第一次发现他儿崽原来还是个心口不一的。 “儿崽……” “走开!我让你别碰我,听不懂吗?”黑崽推开江危,两侧的爪子因一次次的自我拉锯压制不住外溢的杀意而延长。 江危愣在原地不动:“?” 它气的眼睛都黑了?! “叽……”黑崽凶完江危,站在他前面的不远处,脚尖碰着他的腿不敢再扑进去,做错事一样地垂下头。 他自苏醒以来找不到水喝,没星币也没东西吃,饿了很久很久。 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黑崽只能呈现出攻击姿态才能保证不被轻视。 这里所有的人类都怕他,也因为害怕他这种不可控的凶兽,趁他羽翼未丰便强制囚禁,抽血检查测试…… 他失去所有的记忆与力量,听不懂语言只能靠本能去猜测,一次次从迫害中激起战意与杀心。 这种杀意仿佛是吃饭喝水一样的求生本能,他从实验室逃出来不敢动用力量,过了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月圆那日虚弱到极点,甚至连一群小孩儿都吓不跑。 可就在江危出现之后,当晚他就感到体内的巨大变化,仿佛呼吸间就有无数力量注入进来,他溜出去试探,结果并没如他所愿。 但他的感觉并没有错,靠近江危他逐渐居然能听懂这里的语言,体内的力量也在不断回归,甚至可以短暂的与神形的自己融合。 就算偶尔意识会分裂成两半在斗争,他还是想要更多的力量。 没想到体内积攒的力量到了一定程度,这具身体会承受不住,就连一向相安无事的本我与神我都开始抢占主导权。 昇珉曾说他缺了两魄,最核心的碎片也没找到,出现这样自我分裂的状态也正常。 可黑崽还是觉得委屈,江危是他的人类,他唯一可以信任依靠的人,褚暝为什么不准自己靠近?! “叽……”黑崽蜷缩的爪子抓了抓收起指甲,小手指头搅在一起,快速看了一眼江危又垂下头。 褚暝不准他靠近,那他忍忍好了。 江爸爸忍不了,他软萌的小宝贝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红着眼睛在求他抱抱,是个男人面对这种画面能忍得住? 不可能。 江危自觉他是个俗龙,他不忍,把黑崽之前冷冰冰地不准他碰的话抛在脑后,坐过去长臂一捞摁自己怀里:“想让爸爸抱啊……” 黑崽蹭着他脖颈点了点头:“叽。” 体内五脏六腑都不断灼烧着,但他真的很冷,一旦靠近江危温暖的身体,真的放不了手。 江爸爸心疼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儿崽这会儿难受的都不会说话了。 黑崽闭起眼睛想睡觉,褚暝趁机压制住,回过神鼻息间闻到的都是江危的味道,咸咸的有种大海的感觉,但其中又夹杂着淡淡的清甜。 褚暝嗅着这股咸甜味儿,体内难受又痒又痛的感觉渐渐散去,心头如清风略过,强烈的灼烧感也减了大半。 “算了。”想待就待着吧,褚暝向本我妥协。 江危见黑崽闭着眼睛没再闹,也跟着松了口气。 儿崽也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像姑娘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不稳,江危悄咪咪偷瞄到儿崽皱巴巴的脸逐渐舒展开,相比之前应该好多了吧。 江危就这么保持抱崽的姿势整整三个小时,直到黑崽醒来他才趁机放下,甩了甩已经没知觉的胳膊,凑过去又量了一下,没以前那么热了。 “儿崽,还不舒服吗?” 褚暝自闭地摇头:“没事了。” 他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江危,他居然在这个蠢货怀里睡着了,还睡了那么久! 平时是黑崽他还能自欺欺人,但这次是他! 江危看着黑崽一路冷着小脸,同手同脚地走到厨房,发现不对劲又折过去,差一点撞到酒柜,拐了九十度才找到门口走出去。 江危抓了抓头发,拿捏不准要不要跟上去,但想着它都睡了这么久,又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心大的江爸爸还是选择让它自己玩儿。 黑崽可是个男孩子,就应该多出去闯闯才对。他小时候也是只要一有空就往外窜,一秒钟也待不住。 江危撇了眼墙上的钟,转身去做饭,到了饭点黑崽才回来,回来后抱着他的腿不撒手,他走哪跟到哪儿,沉甸甸的一大坨腿部挂件。 江危把它放在厨房空余的台面,伸手戳了戳它肚皮:“这会儿饿了就开始粘我了?” 那会儿可是理都不理他地往外跑。 黑崽一被戳就后退,退着退着没站稳“啪叽”在台面坐倒了。 黑崽头顶尖尖的耳朵竖起来,歪着头懵了:“?” 江危嗤笑,他儿崽还真是软不唧唧的一块黑芝麻团子啊,一戳就倒,手感却像果冻布丁。 黑崽从白色的大理石台面重新站起,动着小耳朵扭头拍了拍屁股,迈着不大的步子跑过去,扒住江危背后的围裙带子麻溜地爬到肩膀坐好不动了。 他原本就喜欢高处,但在江危右肩上坐高跟自己悬空不一样,他更喜欢前者。 江危也没扯它下来,只是叮嘱它:“你小脚丫子别乱动啊,踢着我或者摔着你,我可不负责哄。” 黑崽靠江危脸颊的左脸揪着他头发点头:“叽。” 得到保证,江危载着它忙前忙后地做饭,一颗老父亲心被填满,极大的养崽成就感涌上来。 一开始儿崽还凶他跟他打架,现在居然黏糊他了,还能rua能抱能摸,逗它玩儿都不生气! …… 黑崽这顿饭是坐在江危腿上吃完的,乐得江危没忍住多吃了两碗。 等他但洗完碗出来崽就不见了,好在黑崽体温正常,瞳孔也一如往常红艳动人,他放心了。 江危哼着歌上楼去画室,被邪祟弄得乱七八糟的画室已经让清洁机器人收拾干净了。 这会儿没崽打扰,他还可以再画会儿。 江危之前画的那副效果不错,他想再重新画一张一模一样的,而且他发现自己越画越顺手,等他重新画完保存好,天都黑了。 误了晚饭的江危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空虚,不是饿的,他已经饿过头了。 问题是他饿一顿没事儿,但不能饿着儿崽。 江危从二楼飞下来,黑崽独自坐在沙发用光幕看纪录片,没什么多余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漫不经心,与之前黑崽动不动就卖萌求抱抱的样子大相径庭。 要不是黑崽外表一样,江危都怀疑它要么是性格分裂,要么就是个戏精。 褚暝听见动静儿分给他一个眼神,注意力还在光幕上,上面放着星际从古地球之后的三千多年历史。 “对不起啊儿崽,我一时忙忘了……”江危没注意到它还是黑色的瞳孔,厚脸皮凑过来,“你饿么?” “要不我带你出去吃?” 吉娜顺道插了一句:“还可以选择外送服务。” “哦,那我让他们给你送一份儿?你想吃什么啊?” 褚暝不加思考就拒绝:“不必。” 他本我没能力控制身体自然需要外物补充能量,但现在有他在并不需要。 若是江危自己做,他还可以吃。 江危听这冷冰冰的两个字扔过来,心里莫名的心虚,“哦。” 不吃算了,反正家里还有零食,这个点儿了吃太多也不好消化。 江危走开,黑崽黑眸子变成红色,搭在沙发上的爪子动了动,转过身站起踩着靠垫想越过去,瞄准他的后背想趴上面。 江危从厨房探出头,黑崽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右脚退了一步踩空。 “砰”地一声,它从后转了一圈栽倒在垫子上。 重新坐好的黑崽眼神一暗恢复黑瞳,褚暝不管身体能不能撑得住,都得快点收集碎片,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自我毁灭了。 第16章 这里已是最后的希望 二楼大卧室附带的浴室内,江危躺在满满当当都是泡沫的浴缸里,暖色的灯光衬得他皮肤像可口的白巧克力慕斯。 打湿的头发全捋上去,露出圆润饱满的额头,巴掌大的脸白到发光,只有五官的那点色彩。 黑崽依旧坐在透明的小盆里,周围是跟爸爸同款的白色的泡泡,尖尖的小耳朵平行支愣着,大红眼睛追着小爪子上的泡沫转。 江危暖呼呼泡的眼皮都沉了,靠在后面眼皮耷拉着想睡。 黑崽眸子逐渐褪成黑色,乱转的眼珠瞄见江危果露出来的半截肩膀停住。 如芒的视线的一寸一寸上移,江危凸出的喉结忽明忽暗,圆棱角的下巴上半合着红唇露出两颗整齐的小白牙…… 褚暝偏过头,右手无意识捏着的盆子边缘裂了一条缝,稀碎的水流无声地淌出去。 下一秒“砰”的一声,盆子边缘彻底碎在褚暝的掌下。 “嗯……怎么了?”江危猛地睁眼,困意都被这大动静吓跑了。 褚暝:“!” 他缩回右手藏背后,支愣的耳朵心虚地垂下去。 半大的盆子豁然裂开巴掌大的缺口,江危再眼瞎也不可能看不见,伸手抱黑崽坐自己腹肌上,一手捞起盆子扔出去。 “怎么碎的?伤到没有?”江危蹙着眉极力让自己语气平和温柔,他不过打了个盹儿,这小子就闹出事儿来了,“手伸出来我看看。” 黑崽乖乖伸手,一块小碎片栽在他掌心中央,周围只有一两滴血流出来。 江危轻轻绕过爪子单手抱起它,抓过浴巾走出浴缸,发现黑崽身上还有泡沫,啧了一声抱着它坐面盆里,冲干净拿大毛巾一裹,端着崽走出去。 “疼吗?” “再忍一下,爸爸给你找工具处理一下。”江危用手指头碰了一下小爪子,伤口没怎么沾到水,还好。 “吉娜!”江危找不到工具只能大声喊人,“处理伤口的工具在哪?” 黑崽坐在胳膊上眼巴巴看着江危,没错过他脸上任何的小表情,尽管眼中看不见任何着急,但像座小山的眉头一直堆着。 他居然让黑崽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江危顾不着穿鞋,赤脚下楼找到急救箱,他坐在沙发,黑崽坐腿上,吉娜贴心地开了沙发旁的夜灯。 灯光充足下江危看的更清楚,伤口有些发黑,连带着碎片都黑了一团。 “吉娜,过来看一下,这怎么还黑了?”江危摸了把黑崽的脑袋,没发烧,应该不是中毒了,吉娜也检测不出来异常。 江危握着他小爪子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没异常才放心,打开急救箱傻眼了,他不会用。 “宝宝,疼吗?” 黑崽脑袋蹭到他裸着的胸口,小声说:“叽。” 疼。 “那爸爸给你吹吹?”江危轻轻给它吹了吹伤口,顺便让吉娜给他说怎么用这些瓶瓶罐罐。 褚暝代替黑崽上来本想趁他不注意毁尸灭迹,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江危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消毒、取出碎片,现在正拿着棉签给他上药。 江危低垂着眼,修长浓密的睫毛倒映在脸颊处,温柔恬静的样子让褚暝感到熟悉,这种熟悉感好像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一样。 褚暝空着的左手伸在空中,心底有个念头指引着动作,想碰碰他眼前的江危,指尖仿佛含着苦苦等待后渴望—— “好了。”江危包扎好满意地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用这里的工具,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褚暝悬在空中的左手快速收回去,意识回笼发现自己坐他腿上,一时如坐针毡,动了动脚想溜。 “宝宝,爸爸好奇你泡澡的时候都玩儿什么了?”怎么还把盆儿都搞破了? 褚暝装作没听见,视线扫到自己包扎成蝴蝶结的右手:“……” 江爸爸见儿崽目光一直盯着伤口,深深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唠叨:“不管你玩什么了,下次小心点儿。” “还好这次扎的不深。”血也固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变得如此唠叨,养儿才知父母难啊。 江危偏头望向窗外,有点想念父亲母亲,很想再见他们一次,就连他们硬邦邦的指责都很想再听一次。 回过神江危看了眼时间,抱着陷入沉默的黑崽上楼,放它独自在床上打滚,自己则回到浴室冲走身上黏糊的泡沫,随便擦了两下。 收拾完自己江危连着打了两个哈欠,剩下的交给吉娜处理吧,他好困。 江危光着脚拉开被子钻进去,闭着眼伸手摸到床边的黑崽,捞进自己怀里呼噜了两下凉凉的小脑袋,抱舒服了才彻底睡过去。 褚暝抵抗着每晚一靠近江危就会出现的强烈困意,在他怀里调整姿势,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原因,意识已陷入沉睡。 …… 凌晨,弯勾的下弦月独自挂在夜空,一缕银辉冷光从窗帘缝隙潜入。 躺在床上的江危睡得并不安稳,双手紧紧捏着黑崽的腰,留下深深的指印。 冷汗密布全身,江危额头源源不断地出现细密的汗珠打湿了稀碎的发丝,睫毛微抖,意识陷入了混乱之中。 梦中,江危所在的视角正在跟一个着黑袍兜帽藏起整张脸的“死神”打得难舍难分。 “呵,不回答我?看我不揍的你满地找牙!”江危发觉这嚣张欠揍的声音竟是他发出的。 这时的他还是条初次离家外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龙,活了小几百年不懂行事低调,恨不得把“官N代”印脑门子上。 江危悬于半空,蓝白渐变的长发被一根素色玉簪别起,身着蛟丝线绣的水云纹银衣。 额处一对奶白渐蓝犄角,水蓝色灵动的杏眼挂满嚣张。他离家后一路遭了不少事儿,但都一一报复回来了,不会忍也不吃亏。 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在他手上挨过一百招的,这个不知男女的“死神”也不例外! 江危说完不等对面穿黑袍的说话,调动灵气率先进攻,可无论他怎么打,对面都轻而易举地驳回来,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是随手逗一下这只天真无邪的小奶猫。 只有几百岁的江危对上几十万年的死神,越打越吃力,不到八十招便落了下风,但骄傲如他,先前又大放厥词,不可能开口求饶。 他今天就是被打死,也不认输,何况他带着任务来的,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梦中他受的痛好似烙在他骨头缝儿里,躺在床上的江危也感受到了,低声轻呼疼。 他意识短暂地醒来,眼皮疯狂挣扎着想摆脱这场并不舒坦的梦,但意识却拉他再入中断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月,江危身上的蓝袍勉强蔽体,柔软又坚韧的蛟丝是天然的护甲,这时也成了破布一堆。 他体内再也掏不出一丝灵气,身上几乎找不到完好的地方,他趴在地上气若游丝,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一双赤脚被黑色的雾气裹着悬与地面一寸之上,沉重的黑袍卷着翻腾的黑云出现在江危面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江危周围的地面,他的视线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地上的小白龙与世间的石头杂草动物没任何区别。 江危这才明白父亲常说的“天外有天”是什么意思,“死神”直到这次之前从未对自己进攻过,他却连这唯一的攻击都受不住。 这就是独揽冥界大权,须臾便可收割万人性命的死神,他领教了。 江危咬着牙积攒起一丝力量,伸手揪住死神身上的黑袍。 接触到黑袍上游动仿佛有生命的金色咒文,很烫,像攥住了一把火,都能闻到掌心被灼烧的味道,可他不松手,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你若要我的命便拿去,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江危揪着他衣角,抬起头断断续续地问:“我父母……有没有……出现过这里?” 半年前,他还是那个无数人捧着护着无忧无虑的龙族太子,承受着父母对他严格,也享受着他们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爱意,在家族的庇佑下活得恣意快活。 可他的天竟塌得如此猝不及防,甚至都没来得及与父母再说一句话,便再也见不到了。 东方顷刻战乱四起,混沌未开,乱象频生,每个时辰都有无数生命陨落,从天人到冥界无一例外。 他受前辈指点趁乱逃出寻找父母下落,一路过来没有任何消息,这里已是最后的希望。 “我有讯息交换……”从未低过头的江危,第一次将尊严放低,带着恳求说。 “只要……只要你帮我……”江危用尽力气,说到一半彻底昏过去。 梦境就此断开,江危猛地坐起身,胸腔猛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四下寂静昏暗,他只闻得自己急促的喘气声,眼前画面还停留在梦的最后一刻。 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好像真的经历过一样,可为什么,他却连一丝都不记得了? 那个被他认为的“死神”究竟是谁? 江危最喜欢那件蓝衣了,那是他举办一百岁成年礼时穿的衣服,上面充当护甲的蛟丝线还是母亲亲手绣的。 他摊开梦境中抓着衣袍的左手,如此真实的灼伤为什么没留下痕迹?自己问到父母下落了吗? 他为何一直睡在树里?这中间的记忆又去哪儿了? 江危脑子被无数个问题塞满,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看来他得想办法再见一次那个送他来这里的巨树才行。 第17章 一不留神踩雷了 江危头发抓成鸡窝,有点烦躁陷入这种未知的境地,正烦着腰间的衣摆被扯了一下,冰冰凉凉的触感蹭着他的腰往里钻。 没有什么事是一觉睡不好的,江危小心翼翼地又躺回去,把儿崽捞怀里,眨巴着眼重新酝酿睡意。 一宿没怎么睡好,江危第二天又早早地起来准备早饭,这种规律自由的日子他以前没过过,现在倒习惯了不少。 黑崽没起来,江危一个人吃了多半,收起碗筷丢给吉娜处理,他去书房用光脑查东西。 输进去父母的名字,显示查无此人。 江危又查了一下画家江危父母的资料,光幕显示他没有权限。 江危:“?” “我查我爸妈还没权限?” 吉娜:“如果有需要,我或许可以帮您。” 江危狐疑地盯着光幕两秒,试探地问:“那你帮我找找我父母的资料呗?” 他来这儿这么久,除了展意就没见过其他人,画家江危的人际圈子这么窄的吗? 吉娜本体就在书房桌上摆着,是个右眼以及全身都绑着绷带、暗绿皮肤的布偶少女,她歪头坐直,嘴部发出声音:“请稍等。” 江危被这酷酷的少女吓到了:“……” 不得不说大画家的审美还真不是一般人。 光幕迅速出现了几页资料:江术,137岁,联盟第九军团首领。 阮倾,121岁,第一星系外涉部长。 江危略过两位资料下面一连串看不到头的经历,光是前三行已经够用了。 阮倾就给江术生了江危这一个孩子,这孩子脑回路又跟别人不一样,加上他们俩工作忙,江危被放养着长大,自力更生,一家三口两三年都见不着一面。 不过吉娜找的照片让江危失望了,这对厉害的夫妻跟他父母并不像,江术长相气质都很温柔不像个将军,更像是拿书本的老师。 阮倾的照片里她都是一身职业装,头发全部挽起,饰品很少,眼神凌厉表情严肃,看起来很不好惹。 江危看了两眼照片让吉娜删掉资料,既然跟他父母长相气质都不像,那应该就不是他们了。 父母这条路走不通,江危换一个目标问,“吉娜,你能帮我再查一下死神的资料吗?” “请稍等。” 吉娜运行了两秒,哔了一声没了动静,过了两秒重新启动。 “抱歉,此关键词为禁词,系统遭到反击,并且刚刚的查询动作被联盟检测捕获。” 江危:“?” “那会怎么样?” “一日之内会有相关人员上面查问,请做好准备。”吉娜一板一眼道,又补了一句行为严重者会被惩罚。 江危:“……” 好家伙,一不留神踩雷了。 “快,帮我给展意打电话!”江危坐不住满屋子乱蹿,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死神为什么会是禁忌? 电话通了,展意疲惫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额……你忙吗?打扰到你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对方似乎朝更安静的地方走去:“没有,你有什么事?” “就有个事儿问你……”江危把刚刚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展意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完全不知道江危这种失了智的人为什么会想到这,尤其这段时间整个联盟风声鹤唳,内部都混乱一团纷纷开始站队,他这个时候作什么死? 江危只听见对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口气全部对着他输出:“……你作死能不能挑个时间?你想死别拉上你爹妈行不行?我忙死忙活是不是还得熬夜给你整一份儿全星系的禁忌与禁词,然后你照着上面挨个拿吉娜查一遍?这么想尝尝联盟司法的手段招呼我一声啊,我直接打包送你去不就行了!” 黑崽拿着两袋巧克力饼干上楼,找到江危后跳他怀里,啪叽坐下开始吃他的小饼干,展意机/关/枪一样的控诉都被他咔嚓咔嚓啃饼干的声儿压成背景音。 展意说完缓了口气,在等江危的回应。 “我先前不知道,但事儿已经出了,你告诉我现在要怎么解决,这个才是重点吧?”江危也有点火大,他对着儿崽忍着脾气,但这不代表他对谁都能忍得住,何况事情已经发生,指责有什么用?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这个?你知道些什么?”展意变了个语调问。 “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听见这词儿就好奇是什么。”江危真话掺着假话说。 “你可真行。”展意都被江危给气笑了,“你知道第一星系有多久没自然死亡过吗?” 江危:“什么意思?” 他还真的不知道。 “一万九百九十八年。”展意给出确切的数字。 江危:“?” “但你要是查联盟的年度报告就会发现死亡率从联盟建立起来变动幅度不超过0.3。” “那……”江危傻眼了,自然死亡为零,那这些人都是非自然死亡? 怎么可能! “一百年前,奥斯纳神殿的一位老祭司在消失前发出耸人听闻的预言,百年内星际时代将被颠覆,但事实证明预言并没有实现,所有人绷了这么久的神经得以放松,没多少人再提了。” 一直到今年,东区磁场异常情况出现,沉寂了百年的预言才再度被提及。 “可这跟那个词有什么关系?”江危只想知道那个词为什么是禁忌。 “因为……冥界死神沉睡时,人间死神格杀中。”展意知道这些事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眼下联盟怕是要变天了,他迟早要知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越俎代庖?”江危小声问,得到展意一声轻叹后他便懂了。 老虎不在,猴子称霸。 这只“猴子”恨不得老虎死了,更不会想让老虎回来。 “这些禁忌词说白了也是他们定的,为的就是捂嘴不让人讨论此事。你查了他们肯定要过问,来盘查的时候你就说想为年度报告作画,死亡率背后意味着什么他们门清儿,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展意兜转了半天扯回最初的话题,给江危吃了颗定心丸。 江危:“哦……” “那你之前那么凶,说的那么严重,敢情都是吓唬我啊?” 展意理直气壮:“不这么说你怎么能长记性?你脑子比以前蠢,怎么脾气性格不说跟着改改?为什么还跟以前一样能作死?!” 江危生平第一次被人当着面骂蠢,气炸了:“我没有!而且我也不蠢!” 江危气呼呼掐断链接,抢了口儿崽的饼干,咬得咯嘣咯嘣响。 黑崽看着自己最后一片饼干不见了,抬头用力地:“叽!”了一声。 我的饼干呢?! 第18章 还是少泡在水里,变得更…… 联盟办事儿效率挺快,江危吃完下午饭猫画室企图憋出来一幅惊天巨作,吉娜进来汇报过来例行检查的人员已进入她的检测范围内,由于这类人员的特殊性,他们不需要通报得到同意就可以直接进来。 “问话的来了?”江危挑了下眉头往外走,“还挺快。” 黑崽见他出来,三蹦两跳地上楼蹲他怀里。 但江危没急着下去,步子一拐朝露天的温泉池子走。 既然要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他就不能坐一楼一副专门等着人家上门的样子,而且他要是没错就不应该怕他们查,更不能崩了爆脾气拿架子的花孔雀人设。 江危走到温泉里面的浴室,把黑崽放在地上让它先进去玩:“吉娜,一会儿再帮我送点零食跟睡衣。” 吉娜:“您不去等他们来吗?” 江危怂了下肩:“不急。” “让他们等着呗。” 他先泡个澡再说。 吉娜:“……” 楼下,有序的敲门声响起,江危听着音乐泡在水里,将“怠慢”两个字到了实处,仇恨值拉满。 他目光随意地追着坐旁边台子上哼哧哼哧吃零食的黑崽。 黑崽比之前长大了不少,但这两天似乎又停止了,难不成它成长还是周期性的? 江危掐着点儿慢悠悠地泡完澡才下楼让吉娜放人进来。 例行询问的人员来了四五个,站在门口被晾了半天终于进来了,在别人面前仗着联盟身份趾高气昂的脾气都被这闭门羹消磨光了。 四五个大男人对上看起来不好惹的江危,纷纷挤在一个长条沙发上。 江危让吉娜拿出好茶摆他们面前,笑眯眯开口:“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调查员们摇头:“没有,是我们打扰了。” 江危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抬眸道:“这茶挺好,你们不尝尝吗?” “尝!”靠江危最近的男人端起哆哆嗦嗦地嘬了一口,这个年头很少有人喝古地球的茶了,其他人也纷纷端起杯子低头喝茶。 离他最近的男人放下杯子坐直身子说:“是这样的……” 要江危做别的他可能不太行,但要论拿捏“老子没做错事,你算老几还敢质问”的bking气势,他都不用演。 “是吗?过一段时间联盟要举办我个人的画展,还要求做一系列新作,我正好查了下近几年的年度报告,有了些灵感查了查……”江危说着盯他们,满眼写着“老子做事还要你们过问”的不爽。 “是,原来是这样,情况我们都已了解,那我们就……”调查员们坐不住一刻也不敢待了,传闻中凶得能止小儿夜啼的画家江危真的太可怕了。 “我为画展忙得昼夜颠倒,没功夫应付你们无聊的巡查游戏。” “还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要处理什么就处理,否则今天之后都别想拿这件事打扰我以及我的家人!” “没有了没有了。”调查员忙不迭摇头。 “不会再打扰您的。”其他人纷纷站起来表态,说完他们一个推一个往外走。 江危坐在沙发上没动:“吉娜,送客。” 直到吉娜汇报他们离开,江危才收起刚刚欠揍的样子,伸着懒腰松了口气,总算应付过去了。 江危踩了两步台阶,发现二楼走廊旁有只“暗中观察”的崽,乐呵呵地冲上去抱住疯狂rua它:“宝贝儿子担心爸爸,所以在这儿等我呢是不是?” 褚暝偏过头哼了一声,才不是。 他还是少泡在水里,变得更笨了。 - 是夜,江危平静的睡脸再次变得狰狞可怖,承受着肉/体难以支撑的痛苦。 夜空中央的银月飘出一股红色血雾,昇珉拨开血雾隐藏身影,随着一阵风落到了江危的窗外。 昇珉绿眸往里探了一眼,回神低喃:“果然,靠龙珠这么近,记忆已经开始复苏了。” “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信我没错吧?”昇珉对着江危怀里的黑崽做鬼脸。 要不是他当初坚持瞒着他这么做了,褚暝还得等二十万年,哪有现在这么快。 只是不知江危恢复到什么程度,竟然会引起灵魂链接的动荡。 “怎么会是这么痛苦的表情?不应该啊。”昇珉摸着下巴碎碎念,悄无声息地多看了一会儿,没思考出个结果。 他大手一挥在江危的房子设了一道屏障,对着窗户输送了一缕青色的淡气,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昇珉顺道给褚暝留下一道蓝讯后才离开。 青色的淡气飘到江危上方,随后轻轻地落入他体内,他狰狞地脸逐渐被抚平。 糟糕的梦境被换了台,江危脑海中也不再是血雾弥漫的三界炼狱,画面一转,先前见过的黑袍死神一闪而过,从视线中消失,江危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他们俩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江危居然作为贵客在冥界的中央大殿,也就是死神的居所旁住下。 这里没有自然光,没有灯的地方都是黑的,虽有时间概念,但白天与黑夜在这里几乎没区别。 这段画面仿佛二倍速播放一样,江危走马观花地看着自己的日常就是睡到自然醒,身边无时无刻都存在着食物与水,吃饱就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整一个退休老大爷的闲散生活。 起初江危还有些拘谨,不在他的地盘儿上,也拿捏不准死神的性子,很怕一不留神就丢小命了。 只是江危高估了收敛起来故作乖巧的自己,只保持一周了后他就犯了点小错。 江危江危,顾名思义他在哪,哪儿的江海就危险了。 深海龙族这个皮上天愁秃了好几位老师头发的太子,居然也有干出坏事心虚一整天的时候,若是那群老师知道要大呼老天开眼了! 第19章 看我,你看我啊 江危夹紧尾巴过了两天安稳日子后屁事儿没有。 没有任何鬼敢怪罪这位冥界的贵客,死神听部下汇报也没什么指示,反而得知他睡得不好,让他们去弄点儿柔软的东西做好送过去。 众鬼不敢怒更不敢言,谁都不知道两位初次见面后经历了什么事,尤其这位的态度一天比一天让鬼迷惑,完全颠覆了他往日冷漠无情的作风。 江危这个小太子从小锦衣玉食娇养惯了,半年的探险路上草皮、土坑、树杈、硬床板都睡过。 还豪言壮语说世上没他不能睡的地方,偏偏这里冷冰冰的石头床他怎么睡都不行,褥子太硬,屋子太阴冷,见不着光哪哪哪都乌漆嘛黑,连着几宿没睡好。 过了几天他溜达回来就发现住所不一样了,床上多了块软乎乎的白色绒毛褥子,枕头被子全部跟着换了一茬。 江危一直以为冥界没有四季之分,住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这里分冷、很冷、超冷以及冷死了四季,越来越冷没个尽头。 他冷得不行,闲逛次数都少了许多,回回来都往中央大殿后面的地库蹿过去蹭点暖。 蹭到不得不回屋睡觉,江危一进来就感到无所不在的暖意围绕着他。 地板有重新铺过的痕迹,他用灵气一探,里面加了冥界特有的用来取暖的血火石,用得起这个的高层鬼都没几个。 江危在这个屋无论走哪儿地板都是暖的,整个人撅着屁股趴在地板上取暖,他好久好久没感受过这种温暖了,发出没见识的震惊:“哇,这地下不会全铺上了吧?” 挺奢侈啊,死神老头儿够意思。 慢慢他的屋里烛灯变多了,整个屋亮堂了不少,甚至还多了用骨头做的花瓶,里面各插着一束花花草草,江危走过去一摸,居然是真的! 不过他睡一觉醒来,这些花花草草都因为沾惹死气焉儿巴了,比人间枯萎得更快。 “也是,这是哪儿啊。”江危露出一丝苦笑,把枯萎的花草收集起来注入灵气,虽然它们已经死了,但外表看起来还是很鲜活。 在一直黑压压的冥府,能看见它们已经很好了。 彻底原形毕露的江危无聊就逗来送食物的小鬼玩,拿他们消遣,玩腻了开始走上一条探险路,逐步扩大他在冥界的地图,势必要把这里全逛一遍…… 江危在梦中像在窥探另一个自己的人生一样,被黑崽一巴掌拍醒的时候足足懵了十分钟。 梦中的场景他大多都不记得了,只是心头的难过一直盘桓不去,明明冥府的他过得还挺开心。 “叽。”黑崽拍了拍江危胳膊,发现他不理自己在发呆,黑崽往后走了两步,一个冲刺跳到江危怀里,仰头蹭了蹭他下巴,似乎在说“看我,你看我啊”。 “嗯?”江危回过神抱起黑崽“吧唧”给了个早安吻,“早呀儿崽!” 黑崽伸爪轻轻推开他的脸,早什么早,他肚子都饿扁了! “儿崽,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除了那天之外,他都没再听黑崽讲过话。 黑崽耳朵跟着脑袋一起低下去:“叽……” 他原本就不会说,之前能说是因为褚暝,现在褚暝与他割裂开,当然又不能了。 “没事没事,不会说也没关系,爸爸照样懂你的意思。”江爸爸驮着儿崽去洗脸,下楼吃早点。 江危填饱肚子继续猫画室作画,黑崽趁机跟着蓝讯的指示溜出去。 星际流行的电子音搭配各类人声不断的在画室响起,吉娜被迫成为莫得感情的切歌机器。 江危在画桌面前站起,嘴里叼着一根细豪,手里还捏着两根狼毫,他现在可喜欢听歌画画,他的灵感蹭刷刷刷得往外蹦,体内的艺术“因子”也在不停地撞击摩擦,挡都挡不住。 他小时候被老师绑在椅子上练字,平时他的字都丑,故意不好好写,真要认真起来这字也还行。 放在星际这儿,就是那群天天研究古地球东方文化的人也比不了他浑然天成游刃有余的古意,文字背后的气骨是这个时代永远得不到的。 画西方油画水粉水彩他一时半会得不着窍,但捏根毛笔白描就相对简单了。 他让吉娜汇报现在时代对古地球东方文化的看法,想补全画家江危在这方面的空缺,他开创这么多画派创新技法,东方文化也涉猎一些,较其他画风就显得不够看。 “您怎么突然对古地球感兴趣了?”吉娜好奇地问。 “嗯……因为我……”想家了,江危说到一半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自他踏上寻找父母的路上,从家离开之后没想过会再也回不去。 吉娜见他情绪有些低落,没再出声,默默换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 江危搓了搓脸,受梦境影响了吧,不然他怎么突然会想这些,他拿起毛笔继续勾他记忆中的人间山水。 画完团扇,江危趁着手熟又画了一小幅简易水彩风景,越画越顺手,手也越来越稳。先前作画心里没底一团糟,画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但现在他心中有了画面,手中的笔就会跟着心走,效果也与预期相差不远。 江危满意地将两幅画亲自裱起放在架子上,“我儿崽呢?”他也没别的人可以分享,只能找儿子。 “叽……”黑崽伸爪推开一条缝,只有脑袋探进来,歪着头对他叫。 “儿崽快过来看爸爸画的。”江危把画架推过来,抱起黑崽满眼写着“快夸我”! “叽!”黑崽弯着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应和着双手拍了一下捧场。 “吧唧。”江危笑眯着眼亲它的小脑袋瓜,儿崽真是他的贴心小宝贝。 “儿崽,还记得爸爸上次游泳赢来的餐券吗?我们晚饭出去吃好不好?”江爸爸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卧室挂了一柜子给黑崽买的小衣服,不穿简直是一种浪费! 黑崽一听出去吃,眼睛眨了眨有些好奇,但上次一不小心吃撑的窘迫他也没忘,有点纠结。 对儿崽穿小衣服有执念的江危开始了他的套路:“我在光脑看见了两个特别好看的蛋糕,你见了肯定喜欢。” 黑崽听见蛋糕耳朵都竖起来了,舌头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又听见江危说比巧克力饼干还要好吃,这下口水都出来了。 第20章 我的蛋糕在哪? “想不想去吃呀?”江危还嫌火小,拿过光脑让吉娜调出来蛋糕的图片给它看。 黑崽半趴在他胳膊上,侧头认真地看起来上面各式各样的小蛋糕,比起深褐色的巧克力饼干,裹着奶油放着各种水果的蛋糕更具竞争力。 “吧嗒。”黑崽口水掉下来了。 江危不用问都知道它心动了,江大灰狼偷笑着收起光脑:“那爸爸请你吃小蛋糕,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怎么样?” 黑崽耳朵动了一下,看他。 江危带他回卧室里面的衣帽间,拉开帘子露出整整三大排小衣服,全是他上次买回来的。 怕黑崽再像上次一样一言不合撕衣服,江危没敢让它太靠近,这么可爱的衣服撕了多可惜。 “你能穿一下给爸爸看吗?” 江危像个不良的广告商骗子,一直蛊惑着说:“就穿一下下,你穿一下,爸爸就带你去吃小蛋糕好不好?” “你试试,不喜欢就脱掉,撕掉也可以。” “你看它们多可爱呀,不要可爱的,这里还有酷的,我们黑崽是个超酷的崽对不对?” 江危把它放到地上,任由它走近衣架,悄咪咪摁下按钮,衣架调到最低,黑崽伸手就能碰到衣服。 “儿崽,你挑一个自己的喜欢的,爸爸给你穿好不好?”江危一方面想让儿崽穿衣服,觉得这样的崽更可爱,一方面也是害怕它被外界伤到。 别的崽有一层毛毛挡着保暖御寒,但黑崽没有。 黑崽扭头看一眼江危又转过来面对衣服,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想伸手又不敢。 他的人类似乎很想让他穿,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想把睡着的褚暝喊出来。 “叽……”黑崽一屁股坐地上,耳朵耷拉着,两只小手托起垮下去的脸。 好苦恼哦。 …… 衣帽间的地毯上,黑崽被江危盘着的双腿微微夹着,不准他动。 他身上是套跟眼睛很相似的暗红色的带帽卫衣与阔腿裤子,脚上是双配套的黑色软皮鞋。 镜子被藏起看不到,黑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儿。 江危从他指出衣服后乐个不停,抱着他坐地毯上开始换,他可太喜欢给崽换衣服这项活动了。 卫衣套上去黑崽脖子没露出来多少,裤子对他这小短腿还有点长,江危往上去卷了两圈,又仔细确认下鞋袜不会掉,他才抱起崽往镜子面前走。 镜子出现了笑眯眯的蓝衣少年与一只被抱到胸口处的崽:“怎么样?喜欢吗?” 黑崽看清镜子里的自己,原本就大的圆眼睛更大愣住了,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自己,有点奇怪又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穿上衣服他就跟他的人类有那么点像了。 江危顺手拿了个黑色小帽子扣上去,正好露出它尖尖的耳朵。 黑崽伸手摘掉帽子,抗议道:“叽”,挡着我视线了! “不喜欢?那就不戴。”江危一听把帽子扔远。 “叽…”黑崽扭头扒拉着江危衣服往上爬了两步,趴在右肩不动了。 黑崽没动手撕衣服反而乖乖趴好,被他坏心眼地捏了小屁屁也只是挪开,没生气没抗议。 这代表它接受了! 说不定它还很喜欢! 江危一手抱着崽,拿了装钥匙卡券还有吉娜的小包揣兜儿里往外走,“儿崽,吉娜说家有超大的飞船,你想坐那个不?” 黑崽耳朵又竖起来,欢快地答应:“叽!” 黑崽太可爱,江危除了坐飞船的之外,一直抱着这只看起来很小实际沉甸甸的“黑芝麻团子”。 上了飞船江危认真地按照吉娜的指示开始了他第一次的驾驶,他有驾驶证,但“撞坏脑子”的江危自然什么也不懂。 江危怀里的褚暝上来,从侧面的门板看清自己这副打扮,小爪子捏得咯吱咯吱响,原本就黑的小脸更是凶意外露。 “怎么突然有点冷,吉娜温度调高点儿。” “还好爸爸给你穿了衣服,不然会冷的。”江危一直目视前方没注意到怀里的崽换了眸色,听到后面这句甚至还动起了想杀他的心思。 “叽——”怀里的黑崽突然动了一下,从他腿上跳到座位下面。 红眸替换一瞬后又被蓝眸占据,一眨眼又是红眸在。 他不想褚暝伤害江危,不可以。 褚暝寸步不让,核心在他这里,黑崽总有一天会消失,早一点也没关系。 但这具身体毕竟是黑崽的,有先天的压制性,原本这样的压制力并不强,但这一刻似乎是想保护江危的欲/望太强烈,褚暝竟争不过他。 “宝宝,怎么了?”江危把驾驶权转给吉娜,跑过来抱起突然有些虚弱的黑崽。 “怎么了?哪里难受?嗯?” 黑崽钻回他怀里,摇头:“叽。” 我没事。 江危轻轻拍了拍它后背,拿出光脑给崽放这里小孩子喜欢看的低龄影片:“爸爸陪你看这个,听说很好看的。” 黑崽的注意力被影片吸引,丢开刚刚的烦恼认真地看起来。 到了目的地,江危以为黑崽饿了,急匆匆抱着它到银司区最繁华的商业中心顶层包厢里,也不管哪个好吃,反正他有券就让人各式上一份。 “先挑几个容易的做,快一点,我儿崽饿了。” 点菜的智械认出来江危了,闻言瞄了眼坐他腿上背对着自己的红衣孩子,保持冷静的样子走出包间,在没有人的地方才露出惊讶,没想到传闻竟是真的,他真的有儿子了! 菜上了江危先喂一口崽,把它哄开心了他才放心地吃自己的,放任黑崽自己动手跟鸡腿螃蟹动手。 美食治愈了黑崽,等他啃完大排骨之前那点生气都烟消云散了,吃到八成饱,他扯了扯江危的袖口:“叽叽叽……” 我的蛋糕在哪? 第21章 你管我? “啥意思?吃饱了?”江危看了半天也没明白。 黑崽摇头,我没有!我要蛋糕! “渴了?爸爸给你倒杯温水。”江危端起水杯的手被黑崽摁住,他不喝。 黑崽急了,原地蹦跶,我想吃蛋糕,说好的带我吃蛋糕呢! 但江危这个时候跟他默契下线,愣是没懂。 黑崽没招拉褚暝上线,甚至为了蛋糕还答应了好几个不平等的约定。 “蛋糕。”褚暝背对着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两字,不想看见江危这个蠢货的脸说完就下线。 “哦!想吃蛋糕啦,给你点了,估计还在做,给你催催,不急啊。”江危从善如流地让吉娜去催,催完才反应过来—— “儿崽你……” “你怎么又会说话了?!” 黑崽往后退了两步,不想让江危知道这里有两个自己,他知道这很奇怪。 但他也更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褚暝说还不到时候,在这种事上他得听他的。 “难不成你只有到了特别着急的时候才会开口说话?”江危猜测道,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上次也是这样,而且声音虽然还是小孩子的音色,就是听着不太开心。 “叽—”黑崽耳朵抖了抖,没否认也不敢点头,他想这么认为也可以的吧? 吃到布灵布灵亮闪闪又甜甜的蛋糕,黑崽彻底开心了,坐桌子上跟江危你一口我一口吃成小花猫脸,父子俩鼻子额头脸颊全是。 “吉娜吉娜,你不是说这里有那种可以定格时间留下画面的功能吗?快用用,给我们俩一起定一个!” 吉娜他们两对着她就行了。 江危搂着桌上伸舌头舔自己脸跟手的黑崽,笑眯眯地望向吉娜,先来一次试试。 吉娜的红色灯闪了一下,光脑上面便出现了他们两的超清画面,还可以转换成三维立体的虚拟形象。 “哇。”没见过这世面的江危震惊了。 黑崽也歪着头蹭过来一起看热闹,见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伸手拍了一下,就是摸不着。 “再来再来!”江危还想要,吉娜这次让他把光脑放他们两前面,这样定格的画面就能显示给他们,方便江危摆姿势。 江危兴冲冲地摆出各种表情跟儿崽拍,黑崽有些状况外,但也耐着性子配合,他的人类这么开心,不能打击他的兴致,而且他很喜欢那个银色的东西把他们两放在一个画面里。 父子俩吃吃喝喝玩到了晚上才从包厢出来,一不小心又吃撑的江危抱着黑崽上街溜达溜达。 这里的夜晚特别好看,五光十色的灯光驱赶了夜的压抑。 路上各式各样的飞船咻咻咻地从他们身边闪过,人们脸上也少有烦躁,更多的都是一天忙碌之后的放松,带着享受生活的目的慢慢悠悠地的像他们一样闲逛,发现生活中的各种小美好。 三五百年的平均寿命让他们不再惶恐生命的短暂,不再着急计较片刻的时光,整个生活的节奏很慢,慢到每个人都能充分认真地做一件事。 只是江危想到展意曾经对他讲过的话,他又觉得眼下的这种美好像飘在天间的云端,是刻意塑造的美好,太完美的东西就会变得不够那么真实。 他们会满足目前这样富足安逸的生活,然后被看不见的黑手抹杀掉。 一道旁人看不见的光从人群上方飘过,黑崽敏锐地捕捉到,想追上去又回头戳了一下江危。 “叽。”我要离开一下。 江危飘远的思绪回归,瞥见旁边的购物店,抱着黑崽拐进去:“走,进去看看。” 又被理解错误的黑崽:“……” 算了,不追了。 “这个是什么?”江危抓起一只粉色的猪,软软的一捏,猪身瘪下去发出“哼哼……”的声音。 黑崽跳起把粉猪摁地上,摁了一下没声儿,抬头看江危,怎么回事? 江危蹲下没说话看他怎么办,黑崽低头不信邪又摁了一遍,这回“哼哼”声出来了。 黑崽:“!” 黑崽摁得更勤快,一时只要进了购物店的人都能听见络绎不绝的猪哼声。 工作人员过来想提醒,一看见是江危又怂巴巴地回去了,这位他惹不起。 “黑崽玩够了咱们就继续往里走。”江危抱着他它顺便拿过来这只猪,吉娜提醒他可以找个推车放进去,等会一起结账。 黑崽走走停停,看见什么都想伸手碰一碰,江危拦都拦不住,还没抱两秒它就跳出去溜了。 他拦不住后面干脆不拦了,黑崽摸过的他都放推车里,直到他抓起一块黑色、很像巧克力的正方形用鼻子碰了一下,嗅了嗅。 “放下,崽崽那个不能拿。”江危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直觉这不是好东西更不是吃的。 黑崽歪头想了一下,“嗷呜”一口吞了,不能拿那他吃进去好了。 吉娜不合时宜地出声:“这个行为会被认为是小偷的。” 江危沉默了。 当夜,江危托着一大堆东西回家,顾不上关门直接指着客厅的白色墙壁对黑崽厉声说:“给我站那儿,不准离开。” “面对墙壁,好好想想你的错误。” “叽。”黑崽垂头丧气地站过去,虽然莫名其妙地被罚,但看见江危第一次真的生气,他有点儿怕,还是按他说的做好了,这样他或许就不生气了。 “崽崽,首先店里的东西不属于我们,我们不能随便乱碰,只有你需要的时候才能拿过来确认你要不要买。” “其次,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能吃,更不能什么东西都吃进去,这次就算是块黑莓糖,你也不能连皮带糖一块儿吃!” “爸爸不是说了让你放下吗?为什么要塞嘴里?真喜欢也忍一忍,爸爸给你买了属于我们了你再吃好不好?” “叽。”黑崽对着墙哼了一声,知道了。 “那你再站一会儿,记住这次的惩罚。”江危狠心离开,他前脚刚走,后脚黑崽就喊褚暝上来替他。 褚暝眼神一转,无视蠢货的惩罚迈腿准备离开。 江危偏头看见它走,不管三七二十一追过去:“你去哪?” 褚暝眯起眸子瞥他:“你管我?” 第22章 这种操蛋的心情真的很复…… 江危气炸了,我是你爸爸,我还管不了你了! 你小子天天吃老子喝老子的,我不能管? 江危调起灵气,褚暝停下脚步,回眸寒光一凛,反手掌心黑雾腾升准备回击。 江危冲过来灵气大开,不料前方的黑崽转过来,被他凌厉的气势推倒在地,两只小黑爪顺势抱住他右腿,仰起蓄满泪水的圆眼睛水汪汪地看向他:“叽~” 黑崽抱住江危的腿,尖尖的黑色小耳朵轻轻蹭着他的腿,显得特别无助可怜又无辜。 江危僵在原地,体内激出来的怒意早被儿崽这软乎乎小手给抱没了,只是刚刚它的眼睛又变成了黑色,而且黑眸投出来“神挡杀神”的冰冷眼神完全跟现在卖萌的崽是两回事。 它一会儿可以说话一会儿又只会叽叽叽,眼睛偶尔会变成黑色,上一秒还在凶他,下一秒又能自然地抱腿黏糊他,为什么? 江危缓缓蹲下来,抱起黑崽让他站在特意给它买的小凳子上,视线仔仔细细看了它一遍。 黑崽有些不懂他要做什么,认为他还在生气,有些焦躁地左顾右盼,但又怕他更生气乖乖地待着没走。 “儿崽,你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黑色?”江危认真地低下头问。 黑崽乱动的耳朵瞬间僵住,躲着他的视线不知道怎么办,为什么他这个时候要问这个? 早知道就该同意褚暝清除他一部分记忆的。 “看着我,我知道你会说话。”很多东西江危不愿意去多想,跟巨树达成协议来这里,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养它、护着它。 它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在意的存在,也是他心里唯一的崽。 江危给它自由,但同时他想要的答案它也必须给,他信任黑崽,也自信自己给了它安全感。 “黑崽,看着我。”江危时时挂着笑容的脸沉了下来,平常扮演好脾气的爸爸不代表他没脾气,而且他生气起来也是真的凶。 黑崽下巴被江危手指钳住微微用力抬起,有些惶恐的红瞳被迫对上认真严肃的蓝眸,他知道自己今晚是躲不过去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化的这么快,就像完全是……两个性格。” “是……你是那种像……人格分裂一样吗?”江危没养过崽,也没接触过这种情况,只能根据之前听过的传闻来判断。 “宝宝,告诉爸爸,你是不是有两个性格?灵魂?还是意识?” 江危见它不回答,只傻傻地看着自己,轻叹了一口气,红瞳的黑崽太傻,他只能跟黑眸的另一个坏脾气崽聊。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试探:“宝宝,你现在说,不管是什么情况爸爸都可以接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别逼我试你。” “你不说也没事,我今天能发现,就迟早有一天会得到我的答案,咱俩现在绑在一块儿,朝夕相处你不可能不露馅儿!” “有本事你就别在我面前出来!” 江危话音刚落,清楚地看到仍然仰着头的黑崽瞳孔红色瞬间褪成黑色,他抬手轻轻拨开下巴处的手指。 明明他的动作很随意,可江危却感觉有千斤重的力量推开他,一时不察摔在一旁。 黑崽动了动脑袋,跳在客厅酒柜二层,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地上坐着的江危,周身极具压迫性的气势如一方之主,“想我出来?” “你是谁?” “为什么要依附在我儿崽体内?”江危直觉它们不是一体,黑崽那么软萌单纯,说不定是被胁迫了。 褚暝偏头眨了一下眼睛,果然是个蠢货:“这跟你无关。” “不管我的事?你占据我儿崽的身体,我是他爸爸!”江危一脸防备,有些拿捏不准现在的自己能不能打得过。 “呼——” 褚暝纵身一跃跳到江危身上,一爪子摁倒他,踩着他胸走上前,两张完全不同的脸贴得极近。 江危的手动了动,聚起的灵气碰上黑崽这张脸怎么也打不下去,这是他儿崽啊。 褚暝能清楚地看清江危眼里杀意,也看清他的犹豫动摇,果然是个会心软的蠢货,笨死了。 褚暝退后,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重新跳回酒柜,站到柜顶:“放心,我不会伤他。” 伤他等同自残,他又不是江危,干不出来这种事。 江危坐直,没来得及站,黑崽又凌空悬在他面前,嘴巴并没动,声音从腹腔发出:“也不是附身于他。” 说完,黑崽跳上楼梯跑去二楼。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江危想追,被回头的黑崽一记眼神钉在原地。 江危胸口猛烈地跳动,不光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而且他最后的那个眼神也惊到他了,就像他们两初次见面时给他的恐惧感。 更多的原因江危不知道,明明之前他也跟这个黑崽接触过,但只有这次才会有从心底最深处传来酥麻战栗甚至……还有一丝激动。 “啊啊啊……”江危烦躁地在原地疯狂揉搓头发,他是有病吗? 被这个崽凶巴巴地威胁了,他居然不是愤怒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又不是认识的老友多年再见,也不是仇人上门拔刀相向,更不是心上人相隔千里远渡重逢,他激动个屁啊! 到底是他出毛病了?还是这个身体不对劲??? “铛~”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十点了,这个点儿没事江危早就跟黑崽泡完澡搂一块儿睡觉了。 现在? 江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黑崽,更别提父子俩坦诚地泡澡,搂一块儿睡觉。 “啊啊啊啊啊……”江危气得原疯狂跺脚,他好好的儿崽不能搂了,太气龙了! 这就是好比他娶回来个老婆,天天腻歪着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结果突然有一天发现“她”下面比自己的还大! 这种操蛋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第23章 以他之命护他之爱 中央银斯区地下三十六层实验室,光幕上循环播放着由网友上传的一段视频,标题是【画家江危真的有儿子了!实锤!】,视频内容是江危抱着穿红卫衣戴着帽子的黑崽,他们两在购物中心闲逛的一段画面。 江危的影响力让这段视频快速传播,还引起了联盟高层的注意,毕竟他们都没有听说江上将的儿子结婚,又怎么会冒出一个儿子。 其他人的注意都在江危有儿子这事上,只有一小部分人将目光锁定到了他怀里看起来颇为眼熟的“儿子”身上。 “报告!画面记录比对结果出来了,相似率为95%。” 首领袖口下的手攥在一起,脸上难掩激动,急切说:“快!搜!它在哪?快去!锁定它!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它再逃了!” “是!” “报告!在坐标23,37,46范围内已捕捉到76号测验品。” “锁定范围,五队六队预备等我命令,这谁的房子?”首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报告!是画家江先生的常驻地。”工作人员调取了江危的房子与地图一起展示出来,也没多介绍房主资料,画家江危可没人不知道。 “什么?”实验室外部会议室内的一位军装男人坐不住站了起来,眉头紧缩,小江怎么会跟……扯上关系? 为首说话的男人面对光幕站着,望着江危名下灯火通明的白色房子,微微眯起的眼睛遮住里面的精明,江术,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 “你说什么?”展意从椅子上弹起来,揪住光脑映射出来的虚拟人像衣领子,额头青筋爆起:“你给我一个字不落的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查他?” 虚拟人像吐出三个字,展意泄气地松开手,难怪他认不出来他身边的那个崽,怪不得江危时时刻刻要带着它。 他事事都考虑他,江危却捂着连一个字都说。 展意一拳头砸桌上裂出数条裂缝,站起关掉所有设备,掏出一只黑色的小盒子给江危发了条消息。 “砰。”展意办公室的门从外被破开,无数着黑色紧身衣持光/枪的男人鱼贯而入,最后进来了一位顶着一头紫发嘴里嚼着树叶的男人。 男人眯了眯眼睛,轻快地走进来夺走他手里的黑盒子,面不改色地掰成两半,边掰边笑眯眯道:“展组长应该清楚暴露任务内容的惩罚吧?” 展意只瞪了他一眼,身体已无声无息地中了一枪迷/剂,没等他说话身体已软下去。 笑眯眯的紫发男人伸手接住晕过去的展意,一脸轻松地打横抱着他离开。 “让那边速战速决。” “是,那展先生……”手下迟疑地问,心里腹诽部长对他的死对头还真是……居然用这样的姿势带走人。 “你们回基地,多余话别说,报告我来做。” “至于他嘛……归我了!”紫发男人笑得格外开心,下一秒他便抱着展意跳窗离开,留了一屋子黑衣男人们面面相觑。 …… 江危在一楼纠结地转圈圈,黑崽跳到小盆里自力更生地泡完澡,出来乖乖地坐床沿等江危。 今晚又是月圆之日,黑崽清醒地感受到体内的力量被一寸一寸抽空。 他黑色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仿佛只剩黑色薄如蛋壳一般的躯壳,内里只剩微弱的黑雾相互缠绕着,细缝里迸出极淡的蓝光。 “叽叽……”不可以睡着。 黑崽蜷缩成一团小声对自己说,他身体原本像只黑色的鼓囊口袋,现在却不停地瘪下去。 “叽…” 要等他回来一起睡。 “叽……” 江危…… 黑崽瘪下去的身体小了一圈,努力睁开的眼皮渐渐闭合。 “算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他都是我儿崽,抱他睡觉是天经地义的! 江危说服了自己,雄赳赳气昂昂地刚爬了两节台阶,身后门外却刮起一阵飓风,呼啸的声音拍打着门窗,屋外的东西被卷在空中。 咣当…… 啪嗒—— “警告——” 吉娜闪着红光:“有未知数据非法入侵!” 江危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什么叫未知数据非法入侵?吉娜能不能说点儿龙能听懂的话啊? “防御外力已被破坏30%!请做出指示!” “防御能力仍在不断下降!32%……”吉娜还在不断发出警告,与外面狂风大作雷霆之声呼应着多添了波诡云谲之感,就算江危再迟钝也明白现在他们有危险了。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点儿啊吉娜!”江危瞥见角落的光脑也在不停地闪烁,光幕里每一秒都有无数个消息发来,但他没时间管这些。 江危站在原地缓了一下神,稳住心绪跑到客厅柜子里拿出展意上次交给他的激/光/枪藏外衣之下,又跑到厨房拿了把小刀顺手牵走一根鞋带,边往腿上绑刀边往楼上走,他得给黑崽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 情急之下,江危没发现倒在床边的黑崽小了一圈,抱起它往画室跑,一脚踹开门找了个大一点的水桶把它放进去。 “叽……”黑崽被折腾醒来,睁着懵懂的眼望向一脸凝重的江危,想动又被他轻轻摁住。 “宝宝乖,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外面危险你千万别出来,听见没有?”事急从权江危顾不了那么多,抱来一堆草稿纸掩盖住它的身体藏在右边巨型画作的后面。 “宝宝,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都千万别出来。” “等爸爸处理完就来找你。” 江危藏好水桶往窗户边走,走的时候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黑崽,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竟能理解当初父母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当年他是“黑崽”,如今换他站另一端。 江危用灵力将吉娜的本体移在水桶旁边,在他们俩附近设了一道屏障,可以让屏障内的东西暂时不被看见。 “吉娜,你别管其他的,我命令你只保护好黑崽。”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保护好它,必要的时候请带它离开。” “拜托你。” 江危得到吉娜的保证后靠近窗户看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光是他看见的穿着各种装备的人就有几百个,偌大的庄园前坪密密麻麻站满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手里拿的武器跟展意给他的样子还要大得多。 每一位士兵后方都站着几米高的巨型机甲,外壳闪烁的冷光刺得江危头皮发麻,月光照耀下看到了空中无数辆一眼望不到边界的飞船悬停。 这是……把他们家给围了啊。 江危打开窗户纵身跳下去,众人见状纷纷后退,给他留出一小块位置。 “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围在我家做什么?”江危冷下脸问这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高个男人走出来,江危站他面前矮了不少,但他眼神没躲步子没退,是个男人就算面对这些武/器也不带怂的。 “我接联盟令前来捉拿逃窜至此的七十六号实验品,请您配合。”为首的男人公事公办道,给江危出示了他的身份牌。 江危皱起眉打量男人以及他身后整齐列队的士兵,这群人有备而来却不是冲他来的,那就是……黑崽? 他想到这儿脸上有一瞬怒意闪过,还好他把崽藏起来了。 虽然心里清楚今晚这场架在所难免,但表面功夫江危还得做,何况江危还想再跟他们拖延一段时间,容他想想该怎么解决:“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点儿,我怎么不知道我这儿还有逃窜的实验品?” “这种黑锅可不是你们能随随便便扣的!” 男人拿出书本大小的光屏,上面放着黑崽的照片与资料,大大的【零号基地第七十六号】九个字砸在江危面前。 “我们已查明它目前就在您府邸,且您在前段时间的巡查中也将它登记在册,鉴于您为不知情者暂不做出惩罚。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将七十六号实验品交予我们,否则您会以同党、包庇、阻拦公务等缘由被依法逮捕。” “你……确定我养的崽是你们所谓的实验品?要是你们搞错了呢?” 江危的话让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他继续解释道:“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的真实性与准确性,这是联盟三部共同颁布的逮捕令。” 男人又给江危出示了逮捕令:“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将七十六号交予我们,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被江危打断:“如果,我不呢?” 不管黑崽是什么,他都是它的爸爸。 不论这男人嘴里说的是事实,还是有人故意做局陷害,他都不准任何人从他这里带走黑崽。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江危先生。”男人见谈判失败,手指一挥,身后的士兵统一将枪/口对准江危。 江危脚底渐渐浮现圆形莲花状的蓝色图案,图案上方瞬间涌出万丈高的波柱,靠近他的百十来人全数被光柱冲击着后退了数米长。 战火瞬间点燃。 “砰砰砰……”无数枪/声响彻天空,烟雾光波交射,一时地面震动夜空轰鸣,飞沙走石流溢四溅,附近飞禽走兽纷纷出逃。 江危眉心现出同样的蓝色印记,印记迸发的蓝光与他呼吸同频率一闪一闪。 光柱内的江危一袭月色束腰劲装猎猎作响,周身水雾团团笼罩,手指蔓延的灵脉布满全身,及腰的银色长发肆意飞舞,蓝眸如刀杀意四溢。 此刻他不在乎身份会不会暴露,也不在乎画家江危的人设会不会崩。 以前,他太弱,没能力护着父母。 现在,谁敢动黑崽,他就要谁死! 男人重新站稳,脸上一直以来的胸有成竹变成了暴怒震惊,为什么情报会有误?江危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明明觉醒了血脉! 他竟然觉醒了血脉! 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知道!! 而且他还看不出来他的兽形灵体究竟什么? “给头儿汇报!快!江危觉醒血脉,暂看不出兽形灵体,请求灵战士支援!”男人稳住心底的震惊,调动身后的低能机甲配合机动的中能、高能机甲形成弓箭式阵容,全面包围江危。 步兵随机游走,企图绕开筑起冰墙的江危进入房内搜寻实验品的下落。 “报告,定位器收到干扰,暂时未定位到实验品的具体位置。” “废物!给我继续找!” 江危双手聚齐灵气,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灵气化为一张漫天大网牢牢裹在房子外围,所有靠近的机甲步兵被全数弹飞。 他背后灵气幻出百米高的盘踞龙形,龙爪大开,怒瞠四方。 “轰隆——”夜空迸出一道炫目白光,垂直劈落山脉。 一声裂天龙啸腾空嘶鸣,当夜所有人都能听到这声响彻云霄的暴怒声。 无形迫力倾轧下陷,在场步兵头颈肩仿佛担了千斤之重,脊梁渐渐弯了下去,他们快要……撑不住了! 江危闭眼腾空,嘴里不停念叨,身后龙形跟着变换姿态,身上灵脉游走的速度更快,周遭光芒浓盛,衣服布料也在快要爆裂的边缘徘徊。 “我养的崽不可能交予任何人,尔等现在滚还有机会!”江危右眼瞳孔异变朦胧蓝光亮起,蓝光蜿蜒如跳动火苗,长长拖出眼眶眼穴。 为首的男人掰下腰带按钮,朝着江危的方向奔跑起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众将听我口令——”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软性战衣装置完毕,脚尖轻点地面如烟花般垂直腾升,男人撕心裂肺地声音响起:“攻!!” 口令一出,众敌以攻代守,纷纷掉转枪/口,瞄准腾空而起的江危,须臾漫天炮火冲向天际。 地面再次颤动,大地、空中弥漫的空气水雾全数朝着江危所在的地方涌去,他全身被球形的银气裹挟,三层茧型气墙以肉眼难辨的极速旋转化解射/来的炮火。 巨/弹瓦解成千上万个碎片,只有极少数碎片破入气墙擦着他皮肤飞过。 江危左脸被划出一道柳叶血痕,眉心莲花猛烈一闪,他身前身后悬浮着无数巨型冰锥,印刻着灵脉的右手掌心处一柄等人长的幻灵剑,随着他悍然一声:“破——”直直冲着为首的男人胸口袭去。 无数冰锥跟着那道灵剑气一道冲地面的众敌袭去,凌空三层剑气光波层层叠压倾轧。 化为剑形的灵气穿过地面筑起的重重铜墙铁壁,暴怒龙啸声接踵从天而降,从男人中间劈开—— “唔……我的眼睛……”男人的眼睛一瞬白目,只剩茫茫白苍,身体仿佛已碎成齑粉,感受不到痛,也感受不到胸腔的跳动。 “噗——”腾升到半路的男人胸腔到肚脐的位置迸出白光,身体弓着背重重地砸回地面,地面颤动余波万丈,塌陷的地坑中心,那具身体只留下对霸道强劲之力的震惊迷惑眼神。 战火因首领的牺牲而陷入僵持,一声“嗷呜——”打破沉寂。 东边天间无数凶兽奔腾而来,西边铺天盖地的机甲倾囊而出,南北两方也匆匆赶来无数辆飞船,四面八方的战力接续而来,男人请求救援的灵战士们到了。 相较于此之前来的那些有点儿不够看,谁也不会料到这一次缉拿任务,联盟竟会动用如此强盛武/力。 “江危!你把那凶□□出来!我饶你不死!”联盟军部最高的领导人站在巨型飞船上压不住怒火厉声道,果然是江术的儿子,父子俩都一脉相承的该死!! 江危已被四周赶来的炮/火围攻,他歪着头一一扫过,右眼灼烧的蓝色火苗跟着晃动,成为中央夜空唯一的亮光。 听到这声音他露出一丝决绝的笑意,让他卖儿子换命? 他还没孬到这份儿上,来多少他杀多少! 巨大的透明保护界罩在房子之外,江危瞬移到藏着黑崽的房子上空。 以他之命护他之爱。 第24章 这点糖好像不够用 江危坚决不退,总指挥董轲怒火中烧,剑尖戳地的激光的剑柄被手指紧紧攥紧,青筋突显的手重重将剑砸了两下地面:“给我上!” 董轲见他这副狂妄的样子就想起自己曾经败在江术手中的那次,明明最后赢的那个人是他,在所有人心中,江术才是联盟最强指挥! 这次也是,他完美无缺的多年筹谋偏偏现在又因江危出了差错,凭什么? 他跟江家人这辈子势同水火! 总指挥目眦欲裂,对江家人的恨让他撕碎一向维持冷静的面皮,露出底下爬满虱子的真体:“给我把他抓过来,要活的!” “灵战士全都给我上!你们要是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他一个,明天全部给我脱衣自裁!!” 一声声暴怒宣言激起在场众人及凶兽的战斗欲,是啊,他们人多还怕江危一个人? 总指挥这么气,谁活捉了他,干完这一票岂不是直接飞云腾上? “听我口令!” “一队左上33,78!” “二队右上76,21!” 各方位的战士凶兽按照口令迅速列阵,冲向被他们围着的最中心——江危集火。 瞬间,四面八方的远攻炮火咻咻咻地冲他袭来,近处无数高大凶猛的灵战士大爪猛地刨地。 他们全是觉醒血脉者,在战斗时刻化为兽形与江危一样利用灵力,露出尖利的獠牙嘶吼着奔腾而来。 江危本就不是个全乎龙,他知道自己身体里缺了最重要的东西,这段安稳日子好不容易积攒了些来之不易的灵气,被他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已所剩不多。 能扛到现在江危也没想到,果然到了危机关头潜力无限啊。 他转变战略只防不攻,再次闭眼调动体内余下所有灵气,原本有些皲裂的防护罩再次被加固,周身三层光墙牢牢挡住这世界近三年以来最猛烈的一次炮轰。 “砰。”无数灵战士调动灵气,额处闪烁着同一黄光的图案,前仆后继地撞击着江危坚不可摧地防护墙。 利爪撕开裂口,半只身子闯进去又被第二层弹出来,另一双爪子接着撕裂。 灵战士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也不害怕死亡的杀戮机器,心怀同一目标,耳听同一安排,周而复始,不死不休。 江危与来势汹汹怎么打也打不完的灵战士耗了半宿,以一己之力击退上万个的灵战士。 这就是他们的战术,仗着人多实行车轮战,江危就是再厉害几轮车轮战拖也拖死他。 “没想到这江危还挺厉害,耗得差不多了,让其余人全上吧。”副指挥眼睛面前挂着检测器实时监控江危的情况变化。 “是。” …… 屏障内的黑崽被屋外的灵气挡着出不去,连外面打成了什么样都不知道,只能听见传到耳畔连绵不断的咣咣咣砰砰砰的声音。 光是这些他就待不住了,他的人类那么脆弱,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黑崽红眼被怒火杀意占据,想跑出去把这群该死的人类统统撕碎! 黑崽伸手爬出水桶,胳膊一软又摔回去。 废物!他坐在水桶里又气又急,吧嗒吧嗒掉眼泪:“叽!叽叽!” 为什么!今晚又是月圆夜! 黑崽身体连一成都没恢复,无能到站都站不稳,又怎么都叫不醒陷入昏睡的褚暝,甚至连给昇珉发红讯都做不到,行走的废物一只。 顾不得抹眼泪,黑崽伸出右手的长指甲,对着左掌心狠狠用力一划,但他力气太小,根本达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咯嘣”,黑崽咬着唇忍痛掰断自己中指的指甲,支棱起来的耳朵又焉巴下去。 “叽…”好痛,手指疼、手掌也疼,好想要江危吹吹。 黑崽握住锋利无比的指甲,大眼睛眨巴着与吉娜对视了一下,转过头闭起眼睛,视死如归的小脸皱在一起,还没扎呢,光看着他的脸便能感受到有多疼。 “叽……”等事情结束,他要江危给他好多好多的巧克力小饼干才能哄好! 黑崽小脸如一团揉过的卫生纸,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右手颤颤巍巍地将指甲扎入胸口:“叽……” 疼。 他脑海中浮现江危曾经着急又心疼地给他吹伤口、包扎伤口的表情,只看着江危心疼他的样子就像吃了糖一样甜。 黑崽靠着这点甜心一横用力一推,整根指甲深深埋入胸口,黑红色的血一股一股顺着指甲与伤口往下流。 本就虚弱的身体被他这么一整更是雪上加霜,这下连视线也开始模糊,意识仿佛也在深渊处不断下坠。 太疼了。 这点糖好像不够用。 “叽……” 昇珉快来…… 第25章 三合一 屋外中心狂暴化作龙卷风肆意横冲直撞着, 天上的云也因此不断变换,他们俩的灵魂链接一刻不停地颤动,昇珉本想偷偷过来看一眼, 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飞来的速度太快,差点与龙卷风撞在一起,稳住身形重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头一凛,怎么找不到江危的身形? 房子外的光罩太过霸道, 一丝灵气都放不进去,昇珉只能遁地而入。 他潜入房内,空气到处都弥漫着褚暝身上特有的腐朽血腥气, 浓重的腥甜泛着阵阵酸苦,无论是只有魂魄的鬼魅还是有实体的人类,要是闻到就完了,更别说碰到, 只一滴便可令TA魂飞魄散。 昇珉走到楼梯中央,脚尖已踩到蔓延下来的血。 ——还好他是神,这玩意儿对他无效。 他足尖一点飞上楼, 找到把自己彻底搞晕过去的黑崽, 磨了磨牙隔空指他,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骂他蠢也不对, 夸他聪明又不甘心。 昇珉席地而坐在他们俩之间设下阵法,他自带屏蔽能力,地上一大滩泛着黑气的血近不了他身。 阵法内不断涌出绿雾,无数道绿色如血管一般的气流缠绕着黑崽,他胸口的血渐渐停止流淌, 没入体/内的指甲也被几根气流缠绕着带出来,掌心指头的伤口也快速愈合。 黑崽自带愈合功能,只靠他自己太慢了。 褚暝被昇珉唤醒,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时不解,听着外面战火不断轻蹙着眉,观察四周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昇珉快速地把自己了解到的消息讲了一遍,褚暝陷入沉默,脑子还没彻底清醒。 他在昏睡这段时间记起了不少事,零零碎碎的都是片段,还没理清头绪就出了这样的事。 江危这小蠢货还是被他连累了。 黑崽也随后醒来,接替褚暝着急地原地乱蹦:“叽叽?叽叽叽?” 有办法了吗?需要我做什么? 昇珉不由地扶额,显然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褚暝现在毕竟是个缺了主魂跟觉魂的残躯,加之今晚月圆夜更是吞了他绝大半的能力。 他与原形割裂导致能力进一步被分散,帮江危打架也作用不大,更何况现在不能…… 黑崽急切地说:“叽叽叽。” 让褚暝跟我融合,只要能救他。 “融合?”昇珉惊讶地问,这样的话黑崽势必会被褚暝吞噬掉。 黑崽撑着地面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走到昇珉面前点头:“叽。”对。 他们两本就是一体,把主导权交予另一个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黑崽走到昇珉面前抓起他衣摆扯了扯,催促他快点,他害怕江危会受伤。 昇珉见状双手放在黑崽头顶,他周围浮现另一种复杂图案的阵法,无数道白光穿透他身体。 黑崽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像是被烧着一样很热又很疼,盛着满天星光的大眼睛一会黑一会红,渐渐黑红两色开始融合。 半柱香的时间好慢好慢,黑崽咬着牙一声不吭,不许自己喊疼,大眼睛眨巴下两滴泪,嘴巴却狂吸冷气笑着。 这样,他是不是就能救江危了? 阵法散去,黑崽平躺在血泊中,安静地感受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这只是暂时融合,事情结束后我再彻底让你们融合。”昇珉擦了下额头的汗说。 待瞳孔彻底融为暗红色,褚暝暂时收回被原形割裂出去的那部分力量,幻成神形虚空踏着薄雾站窗边,冰冷的目光投在外面。 黑袍上的金色咒文光芒更甚,他胸前的银色长发已到了脚踝处,脚下的黑雾幻为鞋子落于地面,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踩在这片土地上。 兜帽遮挡着褚暝的脸,看不到任何神情,只有他两侧的手指动了动,想灭了外面这些找死的人类。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劝你不要。”昇珉站他身后严肃道。 褚暝闻言掌心聚集出一团黑色剧烈跳动的火苗。 见到那该死的地狱之火,昇珉捏了捏眉头厉声道:“眼下联盟只是把你当成出逃的实验品,只要你跟他们走,江危顶多受点儿皮肉之苦,但你若要是现在出手彻底暴露身份,那江危成什么了?” “你是想江危现在拖着这样虚弱的身体,因为你,被置于成全世界敌人的地步吗?”昇珉压低声音,头一次带着火气说话。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不是正义的化身,反而是异类,是书里常常写的“毁灭世界的大反派”。 “就算你想躲在暗处不露面,只要你还在他身边一天,联盟就会一直找他的麻烦。” “直到逼他承受不住的那天,你会乖乖跟他们回去,这就是他们接下来会做的事,你会不懂吗?!”昇珉就是害怕会有今天这样的状况出现,才会三令五申不准他暴露身份,没想到还是事与愿违。 从褚暝答应他这个计划开始,他们在获得高回报的同时也承担着最高的危险。 无论这其中的哪一环出了错,那不光他们十万年以来的心血化为乌有,最重要的是褚暝苦苦久等的,到头来不过是水中之月黄粱一梦。 他承受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也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哪怕此时的褚暝或是江危怪他,他也绝不退让。 褚暝还有一些事没记起来,对这里掌握的信息也不全,但对昇珉在意的执着的,他又何尝真的不懂。 他收起手中的地狱之火,恢复原形跳到窗边,找到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江危,目光紧锁在他身上,用尽全力压制住体内汹涌的杀意:“知道了。” 昇珉跟着走过来,同他一起望着外面炮火连天的样子,没有时间再留给他们废话了。 “你去吧,江危这儿有我。”昇珉手心幻出绿色的球体移到褚暝面前,“它暂时能帮你压制一段时间。” 褚暝伸手接过,目光一直锁在月下那道摇摇欲坠,与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中一模一样的的身影。 “江、危。”褚暝低声吐出这两个字。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庄园原本干净的地面堆积着数不清的尸体,无数断臂残腿摞在一起侵蚀地面的绿色。 机械人肉烧烫味、浓重的机油、鲜血味儿层层叠加渗透到所有人的皮肤里,偌大绿坪也被染成了透着暗黄的颜色。 江危坐在房顶衣服被血浸透,银白发梢也沾着斑驳痕迹,眼皮睫毛都挂着风中传来的微小血珠,唯一通明的只有他屁股下面的房子,外光罩仍倔强地发着光。 只要他江危没死,这光罩就不会消失。 江危以苟延残喘之躯击退了在场九成的武/力,成功的让对方不敢贸然进攻。 董轲以及剩下在场的人彻底懵掉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般使用灵气的人也没他这么强,他到底对自己做什么了? 江危偏过头下巴蹭了蹭衣服,伸手擦掉嘴角流下来的鲜血,蓝眸映着对面惊恐的样子不由勾起一丝冷笑。 他忘了自己怎么把最重要的东西丢了,不然算上巨树说他沉睡的十万年,他十五万年的功力怎么可能连这点儿人类都打不过? 明眼人皆看得出来江危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谁也拿捏不准他有没有后手,何况联盟这边的也只剩一群残兵蟹将,两方陷入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江危!识相点就把它交出来,就算我今天弄不死你,他日联盟调集整个第一星系十个团来对付你,到时候可就别怪王叔叔没提醒你!”副指挥压住快要暴走的总指挥,出面对江危说。 他说的江危何尝不知道,他们既然已铁了心要黑崽,凭他现在能抵抗一时,但明日后天呢? 自己到底能护他多久? 可让他把黑崽就这么拱手送人,对不起,他做不到。 就算有朝一日护不了它,也要等那天到来,他才甘愿放手。 “你们要……带走它,除非……”江危握住从厨房拿来的刀,刀尖向下借力撑起,站起甩头扬起面前的长发,蓝眸坚决地盯过去。 “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 江危颤颤巍巍地站着,话音刚落,一道夜晚不轻易看见的身影从后窗跃出,黑崽踩着虚空跳到他面前。 黑崽? “你……”怎么出来了? “快……快回去!”江危趔趄着想抱它藏自己身后。 黑崽灵活地躲开他的手,暗红色的大眼睛深深看了一眼江危,黑色的脚丫踩着虚空一步一步走到江危与董轲中间。 还没书包大的黑崽站在两方中心,这场争夺战的“当事人”终于肯露了面。 副指挥与在场其他的灵战士们全目光灼灼看得并不是很清晰的黑崽,它就是费了几十万战力的实验品? 就一个连身体都看不太清楚,通身全黑,只能看出来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玩意儿? 只是谁都不敢真正抬起头目光正视它,自它出来在场除了江危之外的生物都能感受到从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种感觉从心底唤醒每个生物灵魂最深处——对生的渴望,与面对炮火不同的另一种直面死亡感与恐惧。 它不亏是“76”号实验品,强大的压迫感让高傲暴怒的总指挥也不自觉地垂下脑袋,视线连一丝都不敢往高抬。 黑崽每朝着联盟众人靠近一步,他们心底那种扭曲极致的恐惧就加重一层,队伍里有人承受不住,轻则手中武/器掉了,重则整个人跪着晕了过去。 黑崽无视在场所有的状况,背对着江危走到离董轲不远处停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秃了半边儿的脑袋说:“我跟你们走。” “但今晚的事不准再有第二次。” 江危手中的刀“咣当”从掌心滑落,它说什么? 我……凭尽全力…… 你却要走? 董轲闻言视线微微抬高了些许,看见实验品脚下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它却可以如在平地一般站立,眼底的害怕被疯狂与渴望替换,只要把它弄到手,什么都好说。 董轲忙不迭点头,冲它伸手做请状,引它往飞船进口走:“好,好,好!” “只要您跟我走,我什么条件都答应您。”面对这样的凶兽,他就是把姿态放低又算得了什么? 江危整个龙僵在原地,所有的力量与坚持随着那句跟他走被全数抽光,耳畔听不进任何话,也做不出任何举动。 说什么,做什么,倏然间失了全部意义。 江危脸颊突然传来冰凉滑嫩的触感,黑崽用额头重重地蹭了下他的脸,暗红色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想用这一寸一寸的目光将眼前的他钉在心里。 江危听到了黑崽空灵的声音:“等我回来。”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江危呆呆地任由它一步一步背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眼前只剩冰冷的风,还有空寂无边的黑夜。 身上刀枪不入的铠甲一瞬消失,他听见轰隆一声,原来是他心里层层垒筑的防护墙倒了。 灵魂好似破了个大洞,不停的有刀片往里飞,肆意搅合着很痛。 比离黑崽太远的惩罚还要痛。 “咚。”江危朝后摔到屋顶上,眨着眼失神地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 他到头来……还是什么也守不住。 …… 昇珉站江危身后,心疼地看他失神躺这儿一副要睡到地老天荒的样子,彳亍着不敢上前,造成现在这样儿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跟褚暝算同出一脉的神,当初看在他跪了那么久的份儿上才勉强答应这件麻烦事儿。 自己明明是个铁面无私坚守底线的神,就因为他们俩才破了戒,也是被褚暝这个黑心萝卜给骗了,接了这活儿才知道有多棘手,不然怎么能耗了这么久。 褚暝离开,过不了多久江危这边就会感到疼痛,昇珉老气横秋地摇头叹气,这可不是他故意惩罚江危,明明是他自己当年种下的因结出来的果。 他伸手在嘴边吹了一下,一股看不见的清风朝江危身上拂去,以他的灵力缓解江危自食恶果的惩罚,只是这种办法只能维持三天。 江危躺着躺着,只感觉一股柔和带着雨后青草的清新凉意拂面,意识渐渐跟着凉意腾空走远,许久未动的眼皮也缓缓合上。 屋顶凭空在江危身下长出一片又大有宽的叶子,叶子边缘往中间裹,缓缓卷起躺平睡着的江危,柔软细嫩的枝条轻轻缠着他,随后整个包裹起来的大叶子带着里面的江危飘到了二楼的卧室。 江危恢复龙形闭眼盘踞在叶片之中,白色的爪子安静的收起,两米长龙身一圈圈盘起,坚硬的龙鳞随着冷白色的皮肤微微起伏。 龙头中央隐隐约约显出莲花形状,与躺在旁边夹杂着淡蓝色的龙尾交相辉映,漂浮起来的龙须轻轻碰着精致的犄角蔓延出去,那双很是漂亮的眼睛闭起来,只有白蓝色的睫毛晕染着阴影。 昇珉很多年没看到江危原形,乍一眼看过去被他这样子惊艳到了,“这就是传闻中龙族最好看、百年难得一遇的龙太子啊,啧……” 真便宜褚暝这混蛋死神了。 昇珉趁机多看两眼白龙,毕竟这个样子难得啊,欣赏完盛世美颜他指头一挥,江危整条龙被枝叶缠绕包裹。 他上方有一层淡青色的结界,结界源源不断地向内散发雾气,枝叶也在缓缓地向他输送灵气。 昇珉望向褚暝此时所在的方向又忍不住叹气,但愿他能动作快点儿,不然他这脆弱的小媳妇儿真就成小龙干了。 “傻孩子。”昇珉回头对白龙嗔怪,心想江危跟当年没一点儿区别,怪不得他这么多年放不下,就是现在记不得了还是照样因他方寸大乱,“这段时间好好睡吧。” 他看沉睡着的白龙眼神像看自家孩子一样,毕竟比他小三十多万年,都能是他孙子辈儿了,就因为褚暝只能把他当弟弟看,“哥会让他完好无损地回到你身边。” “我保证。” 躺在叶片中的白龙一动不动陷入沉睡,平静地脸浮现一丝笑意,梦到开心的事了。 - 江危元气大伤整整躺了一整天,龙身像是在酒窖里泡了一年,连着龙鳞无时无刻都在又酸又疼,脑海中跟放连续剧似的,一集接着一集演。 但梦中的内容却是预告剪辑片儿——连不上,自醒来他脸上就没有比这次还要变幻多端丰富多彩的表情,飘逸的两根龙须都打了好几个蝴蝶结。 联盟最神秘的地下实验室——法布第36号基地,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内部袭击,埋藏在地下一百三十米、上千亩的实验室从内炸开,黑色痕迹随处可见,走两步就能捡起一大块仪器碎片。 带黑崽回来时,实验组的人已接到消息,专门腾出一整个套层供76号生活,它很配合,进去便找了个地方闭眼休息。 实验员们嘻嘻哈哈地互相调侃对方如临大敌的样子,能让那么多灵战士折进去的是江大将的儿子江危,又不是这个还没他皮靴高的“凶崽子”。 没过多久太阳升起,基地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外部的实验员连接住所内部的线路,边吃早餐边开始监测工作,饲养员也慢悠悠地走到褚暝住的房间,输入密码进来给他送早餐。 “接下来呢?!画面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监测组长接到饲养员出事报告,马不停蹄地过来调取监测画面,但外部只能监测到饲养员输密码进去,之后的画面全部消失。 内部监测的仪器接不到信号,八成跟着那两位再也没办法出来的饲养员一起报废了吧。 组长的质问无人敢答,派过去的人员全部有去无回,76号实验品所在的房间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食人窟”,没有人再敢靠近那所房间一步。 “我不管你们用哪种办法,必须给我制服它!”董轲站在光幕前面揪住前来汇报的监测组长的领子,逼近他说:“为科学献身,为我们伟大的联盟牺牲,你们应该感到光荣,不是吗?” 监测组长得到他眼中的暗示,机械地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古地球有句话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给你开最高权限,我不在乎过程!只要最后你们留下它的基因编码!拿到它最有价值的东西,懂吗?!”董轲说完露出一双金黄色的豹眼,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是……”组长战战兢兢地点头,回去召集一部分心腹,开始操作实验室明令禁止的违规手段,胆敢违抗者全部射/杀。 当那颗标榜着全基地最强压的核力按钮被监测组长疯狂摁下,助手企图想阻止被一把推开,变强的欲/望,征服强者的欲/望,他眼底的疯狂在熊熊燃烧。 这凶兽身上有着多么无与伦比的强悍力量啊,只要控制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一旦制服那凶兽……他与它美妙的结合,还需仰人鼻息? 一万、五万、十万……核力不停地对黑崽所在的房间施压…… “砰——”那间号称全星际最坚不可摧的实验室,炸开了。 …… “你……你说什么?”董轲摇摇晃晃地快要站不住了,“整个基地无人生还……那实验品呢?” 基地那么多实验品呢? 那可是联盟最核心的东西,没有了这些源头,人类基因就无法再进一步的发展,若是此事被其他星系知道,那…… “噗通……”董轲跪在地上,千沟万壑的老脸显出难掩的恐惧,“实验品……一个都没留下吗?” “不好了!”屋外有人急呼着朝这边跑来,门被秘书径直推开,他连爬带滚地跪在董轲面前。 “团长……洺水星五大区从基地实验室附近开始,不断地有疑似从36号基地出逃的中高危级别的实验品大肆搞破坏,已经出现了上千起伤人事件。” “它们还在不断地向外扩展,这似乎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其中还有多只高危甚至灭世级的凶兽……” “联盟召集联合会议!团长,请您立即切入频道!”另一名助手也匆匆赶来。 “团长,附近无数的民众已经开始包围这里,要求联盟出兵防卫!”又有无数人围在董轲身边,要他做出指示。 “团长,星际长的通讯请求,接吗?” “团长,第四第五军的团长发来消息,请您过目。” …… 饲养员的消失点燃了暴/乱的导/火/索,洺水星的动荡如骨诺米牌般接连发生,道路因民众不断地出逃而瘫痪,星球到处发出冲突摩擦,平静了多年的湖水再掀波澜。 有人说这是一场凶兽的反抗,也有人再次提及祭司预言。 星际长率着皇族的全体亲自出面安抚众人惶恐的情绪,并像他们保证一定会妥善解决此事。 联盟军团全体出击追缴出逃作乱的凶兽,普通的民众尽可能躲在室内或是地下隐蔽坚固的地方。 银斯区中央祭司台,褚暝以原形站在最高处,将全球的暴/乱与联盟的行动尽收眼底,他冷眼旁观着这场他亲自出手造成的局面。 在这样猝不及防地暴/乱之下,哪有人还会在乎一瞬的磁场变动,就算顾及也是那长得像猴子一样的人类自己造成的爆/炸所致,与他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还会再忍一天。”昇珉从祭祀台顶端落下,踩着地面小小的倒影站他身后,“满意吗?现在的局面,这跟我设想的可不一样!” 昇珉昨天只是想他先跟联盟那群人走,让那群人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给点教训不让他们再打他主意就完了。 或者跟联盟达成协议,让黑崽留在江危身边,他可以答应配合联盟一年一次的实验监测,反正他们也监测不出来任何东西。 “为什么要伤那些无辜的人?”这是昇珉最不能忍受的地方,就算这里是虚幻的未来,只是一本书的内容,但对于这里的人类——这就是真正的死亡。 “我只是放它们出来。”褚暝不认同他的指责,转过身跳到祭祀台上方的柱子,“何况……” “他们无辜吗?” 这里的每一个人体/内流淌的血,对于它们来说都是罪恶的勋章。 褚暝是掌管天下万物的一生一次、不能逆转之死亡的神,在他眼里、在死亡面前,人类与其他万物又有何区别? 他们无辜,它们又何其不无辜? “那你想如何收场?”昇珉问完抬头扯到其他话题,“江危还在休养。” 褚暝皱起眉头,不满地瞪他。 “他伤得那么重,就算是我也需要一段时间啊。”原本昇珉计划着两天多就完事了,没想到褚暝动作这么快,根本用不了三天! 褚暝动了动手,跳到祭祀台边缘焦躁地原地打转,时不时朝庄园看一眼,昇珉跑过来拦住:“你别想!” “你现在可是暴/乱分子,还想看江危?门儿都没有!” 褚暝还想说话,眼前视线模糊混乱,整个身体摇摇晃晃地差点从台边摔下去,昇珉伸出一条枝干卷着他转移到别处。 “怎么回事?” 褚暝甩了甩头,借昇珉注入的灵力压制住游离的注意,“你给我的灵溪球被我用了。” 他意识有些混乱,眼前无数黑影飘来飘去挡着视线,那猴子施加的核压有一部分还是影响到了他与黑崽的融合状态。 “你这个状态……?” “无碍。”褚暝迅速恢复冷静,“暴/乱分子要回家了。” “你……?”昇珉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急匆匆地追上去。 …… 联盟应对行动非常迅速,在太阳快要落山时,已基本将所有出逃的凶兽实验品集中围追于东区一片荒废的草场。 虽然凶兽们身上挂了不少彩,但他们还是如登高履危不敢放肆,两方各占据一方地盘儿,联盟众人僵持着不敢轻举妄动。 昨夜他们损失近两个团的兵力,今天又折损了近三个团,这才短短两天! 在场超九成的人都在心里把董轲骂了个底儿朝天,星际长脸色比锅底还黑,军部这群猪脑子,弄这么个狗屁计划居然让联盟损耗如此严重。 在场其他团长互相使眼色,各自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联盟军内部这段时间不停地在自我分裂,局势转瞬即变。 之前有些暧昧不明的人也通过这次的事件纷纷做出自己的选择,就连原本选择站董轲这边的人也纷纷倒头转向江上将。 “首长,为首的那只黑色的凶兽,之前一直是江上将的公子,也就是画家江危先生养在身边的。”星际长旁边的首席秘书得到消息后悄声道,至于为什么出现这里,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 “哦?”星系长诧异地扭过头,顺道扫了一眼仿佛完全不知此事眼观鼻的江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茬。 江术唯一的儿子江危他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他已经胆子大到连联盟的实验品都敢养! “首长,外防部发来消息,塔尔星附近发现有插第二星系旗帜的飞船出现。” 星系长这下脸更黑了,这群老狐狸消息够快的啊,不用调查就敢肯定这是来打探消息虚实的,内忧没解决外患虎视眈眈地也来了! 现在若是与这群杀伤力极强的凶兽们内部斗殴,那岂不是成鹬蚌相争,让第二星系的人渔翁得利白捡便宜了? 他们真把第一星系当病猫欺负? “首长,其他凶兽显然都听76号的话,不如我们叫来江危先生一起来……?”有人蠢蠢欲动地上前建言献策。 “江上将,你觉得呢?”星际长侧身点名问江术。 江术面上毫无波澜,仿佛不是再问关于他儿子是事,思考片刻公事公办道:“据我所知,江危昨天伤势很重,恐怕不能到场。” 他此话一出,其他人悄咪咪私下接头接耳交换讯息。 在他们对面的褚暝耐心快要耗尽,他冲身后一只比他大十倍的白虎招了招手,白虎听话地上前趴下听他讲话。 白虎听懂之后点了点头,与其他凶兽一个一个达成共识后慢悠悠地朝对面的联盟走去,众凶兽各式各样的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它们派出的代表。 联盟见状停下交谈,安静地听着白虎传达它们的意思。 “……我们老大说了,你们别有事没事烦我们,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咱们还是可以谈谈合作的!”白虎仰着头说,一点儿都不怵这群穿绿皮的人类。 “此话当真?”军部有人沉不住气问道。 “当然!我们可没有你们人类那些弯弯绕绕。”白虎嗷呜一声冲质疑它的男人呲牙。 人类里也有觉醒血脉者可以变成兽形战斗,可无论怎么变,他们还是人类,本质永远无法改变。 这个世界不光是他们人类的,还是他们成千上万猛兽的家园,凭什么它们要受他们的欺压,成为他们改进基因的实验品? “只要你们答应我们的条件,作为交换可以每年给你们一点儿血做研究。”白虎说完回头征求其他兽的意见,其他凶兽想了想都同意了。 星系长没想到这事还有转圜的机会,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没问题!你们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尽可能满足!” 白虎怕这群老奸巨猾的人类反悔,要求他们连接全星系的网络做现场直播,要全星系的民众的看着,只要他们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想坐稳,那就得乖乖合作! 在民众的监督下,白虎第一个提出自己的要求,其他凶兽也接着一个一个提出自己的要求。 星系长命人记录下来,记录员稍有怠慢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仿佛刀已架在他脖子上一样逼得他仔仔细细地记录。 除了褚暝之外的凶兽都提了要求,所有眼睛都望着悄无声息站在最后面树杈上的褚暝。 “您……您的要求是……?”记录员战战兢兢地走到离他不远处,低着头不敢看他。 褚暝跳下树杈,无声地与凶兽们建立联系,视线划过江术后停了片刻,眼睛一眨,联盟众人面前浮现巨大的材质透明的灵魂契约书,上面明确的写着保障凶兽们各种利益的条款,一旦违反条款,违规人即刻暴/毙。 “这……”联盟众人迟疑了,这些要求有点太过分了吧? 褚暝眯起眼睛,凶兽们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虎视眈眈,果然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虚伪人类,真让他们签订这份灵魂契约就不敢了。 “我不过看在江危的面子上,你们才有此次交流的机会。”褚暝站在空中动了动耳朵,霸道的气势倾轧下去,要不是江危,他何必多此一举。 “是……”星系长擦了擦额头的汗,余光扫过江术所在的位置,这凶兽连灵魂契约都能唤出来,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它说的? 在场众人都在垂头硬生生扛着头顶无形不断下压的重量,没想到这凶兽如此在意江危,意料之外却又理所当然。 “不同意?”褚暝问道,身后的凶兽见状咆哮声更大,只要他敢说不同意,下一秒就冲过去咬断他们的脖子。 “同……同意。”星系长话音一落,悬浮在空中的灵魂契约即刻印上了代表第一星系全体的星系长名字,他是皇族的人,说话不可以反悔。 灵魂契约一旦达成,每个人手腕与凶兽的掌心都有道红色的痕迹出现,转瞬消失,只有在违反时才会再次出现。 褚暝又看了一眼人群中前排的江术,什么话也没说,带着身后的凶兽离开了。 “这就……不见了?” “好快的速度!” 其他普通战士直到头顶的重压离开才松了口气,怀着害怕又激动的心情互相小声交流:“咱们这是因为江危先生才脱险了?” “是啊,不然咱们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在那群凶兽的目光注视下,他腿肚子一直在发抖。 “感谢江危先生。”此人说完其他人也纷纷小声感谢江危,他们在来这里之前都已经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 众人的议论落入江术耳里,他眼里细微地闪过一丝变化。 傍晚时分,一团黑雾出现在庄园门口,褚暝站在窗户前面正准备跳进去,脑袋先前的混乱再次出现。 脑海浮现的一幕幕快速略过,好多东西在不停地消逝,像玩游戏时读档重来,一切痕迹全部被清除。 “唔……”褚暝晃了一下跌在地上。 墨蓝夜空,浮云遮月。 躺在地上的褚暝“唰”地重新睁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冷月,小手撑地爬起来环顾陌生的环境,歪了歪头问冲自己过来的绿影:“你是谁?” 急匆匆赶来的昇珉听见这句话猛地刹住车,张大嘴巴看着他:“?” 啥玩意儿? 站在地上的褚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又小声地问自己:“那我又是谁?” 昇珉彻底愣在原地:“???” 要不要这么玩儿啊,这是玩儿他呢还是玩我呢? 褚暝脑海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名字反复出现,想无视都不能。 于是他又问:“江……危……又是什么?” 昇珉:“……” 完了。 - 昇珉见褚暝这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试探地哄骗他坐在地上绿色的阵法里,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样就可以长高高了。 褚暝仰着头盯着昇珉的鼻孔想了想,答应了,现在这个高度好像是不太行。 昇珉:“!!!” 他居然真的答应了? 好啊,褚暝居然也有今天! “你认识我?”褚暝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地面的阵法,试探地迈着小步子走过去,随口问。 “当然,我跟你爸爸是朋友,怎么会不认识你呢?”昇珉笑得不要太开心,他活了五十万年,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开心,居然可以真的占褚暝的便宜。 “霸霸?”褚暝不懂,那是什么? “对啊,就是你刚刚问的江危,那是你爸爸,他就住在这里,按道理你要叫我叔叔。”昇珉像一只诱拐小绵羊的大尾巴狼,双眼冒绿光。 褚暝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按照昇珉的指示乖乖地坐在阵法最中央,闭起眼睛,嘴巴有点寂寞又动了动问他:“那我要爸爸做什么?” 昇珉没想到他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这完全比最开始还离谱,毕竟他自有意识起该知道的都知道啊。 “爸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存在,你可以完完全全的依赖他、信任他,不必害怕他,也不用担心会被他抛弃。”昇珉盘腿坐在阵法外用心神运功,之前是暂时让黑崽与他融合,现在要彻底融合。 “哦,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褚暝用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皮,不然它会不受自己的指挥睁开的。 昇珉真的很想偷偷把这段褚暝失了智的对话给记下来,等他恢复记忆与智商后拿出来嘲笑他。 “等阵法结束就可以见他了。” “那我……是什么?”褚暝又忍不住问他。 昇珉想他问的应该是自己叫什么,于是继续逗他:“等你见到江危之后,你就知道了。” 他突然想起褚暝他的这个名字,当初就是江危给他起的,不然他一个西方的死神怎么会叫这么有东方韵味的名字。 现在也要遵守这个传统才是啊。 阵法足足持续了两天两夜,褚暝一开始还喋喋不休地发问,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全部问了个遍,到后面支撑不住直直地倒下去睡着了。 …… “叽叽……”清晨树枝上的小胖鸟发出清脆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到江危耳朵里,全成了扰他清梦的元凶。 “唔……”江危躺在大床上不满地发出抗议,双腿蹬开被子翻了个身吸了吸鼻子继续睡,离他脸不到一拳的距离,一只半个枕头大的黑色团子蜷缩在枕头与江危细白胳膊之间熟睡。 江危半睡半醒间,胳膊碰到冰冰凉凉的滑嫩触感,下意识往自己怀里紧紧抱了抱。 下一秒,蓝色的眼睛刷得睁开—— 第26章 必须抱! 黑崽, 回来了?!!! 不会是他太想它,睡出了幻觉吧? 江危动了动眼珠子没敢往旁边看,想骗自己又忍不住想确认, 万一是真的呢? 他挤住俊脸用力闭眼,心里默念了三个数重新睁开。 旁边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危竖起耳朵,靠近内侧的手贴着床单像毛毛虫一样凸躺凸躺着爬过去,如愿以偿地碰到冰凉的触感停下来。 江危兴奋得头顶呆毛都炸起了:“!!!” 儿崽,真的回来啦! 褚暝的肚皮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滚了一圈趴着站起来,黑乎乎的小短手揉了揉比手还大的暗红色眼睛, 奶声奶气地望着霸霸歪头质问:“你为什么要吵我睡觉?!” 是这个声音没错,他的宝贝儿崽真的回来了。 江危激动地锤床,也没仔细听儿崽说什么,眼巴巴地盯过去——不是幻想, 是真的会动会说话的黑崽。 江危如实质的目光像头饿狼瞄准兔子一样,恨不得把他吞下去,褚暝有点怕, 站起来蹲在枕头后面, 想躲开他诡异的目光。 枕头只能藏住他一半身子, 褚暝又悄咪咪挪着小短腿藏到江危背后。 褚暝一抬头:“!” 那道盯过来炯炯有神的目光还在。 “儿崽!快让爸爸抱抱!”江危有些卡顿的大脑终于开始正常运行,搓了搓许久没活动的手, “你跑什么啊,让爸爸抱抱~” 江危上扬的尾音暴露了他的小心思,褚暝打了个激灵慌不择路,满床乱跑。 可惜了他的小短腿,江危滚了一圈长臂一捞, 紧紧卷回还会害羞跟他捉迷藏的黑崽,抱过来低头狠狠用鼻子蹭了蹭儿崽的肚皮。 褚暝蹬不动也推不开,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儿上,被迫接受这位爸爸的暴风揉搓,他叫自己儿崽? 所以这就是我的名字? 儿崽亲自认定的漂亮爸爸江危极其熟练地对儿崽上下其手,从里到外都rua了一遍,别人吸猫吸狗,他吸黑崽。 谁让他儿崽实在太可爱,小脑袋跟身子还大一点儿,短短的小脚丫不仔细看都被肚子挡住了,肉嘟嘟的小黑脸尽长俩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尖尖的耳朵垂下能到肩膀处。 江爸爸戴上厚厚的滤镜,认为黑崽比他见过任何动物都可爱一百倍! 江危抱着它坐起,反应过来自己跟黑崽一大清早就躺在床上? 他睡前不还跟那群人打了一架吗? 难不成是梦? “黑崽,给爸爸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江危抱着它在床上滚了两圈,平躺着举起它问。 操心的江爸爸自己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好多种可能性,越想越害怕,“你不会……是偷跑回来的吧?” 黑崽歪了歪头,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危见它默认,脑补了一出四处躲藏的逃窜大戏,又急问它:“联盟那群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啊?” “你说话啊,黑崽。”江危急了。 “黑崽?也是在叫我?”褚暝不懂这个又是什么。 江危对上黑崽陌生又疑惑的眼神,也懵逼了,它这是什么问题,不是叫它那是叫谁? 父子俩大眼瞪更大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儿崽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联盟到底对它做什么了? 江危抱它放自己两腿圈起的圆圈里,不放心地又从头到脚重新检查了一遍,连它的小屁屁也不放过。 褚暝躲不开,被押着翘起屁股检查,黑脸蛋都气红了,那个绿色的男人分明就是在骗我! 不是说好的可以完全信任他么?他现在在做什么??? 江危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伤口,反而发现黑崽比之前还重了不少。 他问什么黑崽都回答不了,甚至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怎么可以这样,他要去找联盟的问清楚! 江危顾不得刷牙洗脸换衣服,抱起黑崽就往外冲,一拉开门—— 门口走廊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白衣女人,绿色长发被簪子全部扎起,头发很长都到小腿那里了。 “你是……?”江危懵了,这又是谁? 昇珉闻声转过来,笑眯眯地欣赏江危着急的俊脸一点一点变成迷惑怀疑,与怀里褚暝平静中的表情相比显得更好玩。 江危从上到下打量完这个人,取决于这张不容易辨别的脸,始终没敢确定眼前这位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换个样子就不认识我了吗?江危。”昇珉假装生气道。 江危:“???” 他长这样居然是男的? 而且这声音好耳熟。 大脑在快速地搜寻,这个声音他肯定听过。 “你……你不会是……?”江危完全不能把眼前这个青年模样,看起来非常无公害的男人与那棵望不到顶的巨树联系在一起。 “我是。”昇珉走到江危面前,伸手把他微微张开的嘴巴抬上去,“进来,我有话跟你谈。” …… “过程大概就是这样,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昇珉大致概括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不该江危知道的自然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这非常棘手,江危。”昇珉打了个响指叫吉娜给他换一杯清茶,“我需要你想办法快一点让他找回记忆。” “我?”江危感到不解,“我只养了它一个月,要帮它找回所有记忆,你确定我可以?” 黑崽的身份自己知道的并不多,他又不透露一点别的消息,什么程度叫恢复完了? 昇珉冲送来热茶的吉娜点头道谢,慢悠悠地品了两口才说:“此事非你莫属。” 江危:“???” 总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昇珉:“你没发现你自从养了他之后,体内的灵气积攒速度变快了?”不然他怎么可能抵抗联盟那么久。 “你的意思是因为它,我才能到这个程度?”江危望着坐在光幕前面小板凳上的黑崽,它啃着小饼干,仰头认真地在看……古地球的动画片。 昇珉笑了笑没正面回答,喝完杯子里的热茶准备离开,走之前又叮嘱了他一遍:“联盟那边已经签了契约,相信不会那么快有其他动作,请你务必在这段时间让他尽快恢复。” “这不仅关系到他自己,帮他也在帮你自己,拜托了。” 江危见他如此郑重,点了点头:“我会的。” 他也想从黑崽这里知道其他事。 昇珉走了,江危洗漱完蹲黑崽身边,盯着前面的光幕看看儿崽都在看些什么,只是他中途插/过来跟着有点看不懂。 无聊的江爸爸眼珠子一转,活动了一下右手,左胳膊挡住伸过来的右胳膊,食指在胳膊的掩盖下移到黑崽腰侧,轻轻一戳—— “啪叽。”黑崽从小板凳上向后坐倒在地毯上,耳朵跟着眼珠动了动,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突然就在地上了? 江危奸计得逞,嘿嘿一笑,挪了两步蹲它面前。 他高大的影子完全笼罩住了小小的黑崽,对上那稚嫩无知的大眼睛,用阴恻恻的声音吓唬他:“儿崽,你知道你为什么好好的摔倒了吗?” 褚暝摇头,不知道啊。 “那~是~因~为——”江危最后一个音拖得很长很长。 黑崽被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吓到了,越听越缩成一团,黑色的小胖手抱住缩进来的小脚丫,努力地吸气企图让圆滚滚的肚子小一点,不然快要抱不住了! “咱~们~家~有~很~可~怕~的~毛、毛、虫!”江危伸出十个手指头上下浮动着冲黑崽柔软的地方挠去。 “毛毛虫比我还大,全身长着红色的毛毛,专吃小孩儿,像你这个小不点,一口能吃十个!” 褚暝被他挠得有点痒,两只小胖手根本藏不完他戳过来的地方,小尖耳朵忽闪忽闪着向内卷起来,恨不得替自己的身体藏起来。 “它扑倒你,然后下一步就要……”江危越说越来劲,半跪在地毯上往黑崽身上爬。 黑崽越往后躲,他越爬得近,像只大老虎要吃小奶崽扑过去,吓唬它。 “用它尖尖的牙齿……吃~掉~你!” 黑崽颤巍巍地扑进江危怀里,小胖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闭眼忍不住小小叫了一声:“啊。” 别吃我,我不好吃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危一把搂住投怀送抱的儿崽,笑得特别开心。 小混蛋不听他的话敢擅自做主跟联盟那群人走,搞得记忆没了才回家,他这个爸爸吓唬吓唬它,不让它长长记性怎么行呢? “害怕啊?”江危低头明知故问。 黑崽埋他怀里恨不得钻身体里藏起来,点了点头,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他说的那种巨型毛毛虫了,连身上十八只触角的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曾经在他眼前真正出现过一样。 “所以你以后不能随随便便的跟其他人走,外面好多抓小孩儿吃小孩儿的,长得一个比一个像人,实际都是吃小孩儿的两脚毛毛虫!” “你要去哪儿记得给爸爸说一声,我同意了你再去,知道了吗?”教育孩子要趁早,江危提前给它打预防针。 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黑芝麻团子垂下小尖耳朵:“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江危满意了,低头亲了亲黑崽的小脑袋。 亲到它抬起头,他又吧唧吧唧亲了两口它脸蛋,最后撅起嘴巴亲了一下它的小嘴巴:“爸爸的小乖崽真乖!” 褚暝抿着嘴巴,傻傻愣愣的等着自己脸蛋一层一层地烧起来,小胖手藏在身后互相扣巴手指头,小脚趾头也跟着翘起来。 他……为什么要吃我的脸还有嘴巴? - 儿崽回来,江危的兴奋感一直没降,美滋滋地哼着歌抱着崽去二楼,终于有机会可以教它洗脸刷牙了。 之前的儿崽太聪明,只看了一次他怎么做的就无师自通,明明他在吉娜的指挥下开水龙头时呲了一身水才知道怎么用的! 洗干净的黑崽继续坐小板凳上啃巧克力小饼干、看动画片,江爸爸乐呵呵地动手做午饭,他发现自己不光慢慢觉醒了绘画技能,就连厨艺都长进了不少,越做越好吃。 “儿崽,尝尝这道糖醋……”江危端着鱼刚出来,脑门瞬间飞来一片红色的番茄片儿,“吧唧”,番茄片从他脑门一路滑到地上。 江危顶着一脸红汁,抹了把糊了视线的红睫毛。 把手上的糖醋鱼端到安全的地方,他弯腰捡起糊脸凶手——番茄片搁桌上,地上绿一片儿黄一坨,桌上的三道菜已经全部搅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黑崽左右手各握着一根筷子,筷子中央另一片番茄被直插胸口,这片惨遭横插的番茄片儿最终落到了它的利牙之下,一点红色的“尸水”顺着嘴边流下来。 左手捏着的筷子还在非常有节奏的“咣”“咚”“啪”,敲打出不同的声音,筷子头偶尔戳到盘子里的食物便会“biu——”地向外弹出去,一如之前那片番茄。 江危:“……” 边吃边整活儿,论玩还是他儿崽会。 “儿崽,你知道今天谁洗碗吗?”江危磨了磨牙,笑眯眯地端起有点儿粘手的黑崽,把它干脆放桌上,反正它也快成一盘菜了,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黑崽是个有问必答的好孩子,丢开手上的筷子抓了一口黄瓜塞嘴里,咬得各次各次不忘冲江危摇头,不知道。 “那我给你讲,是你。”江危见它准备抓已经糊成一坨的米饭,伸手抢过扔另一个碗里,“脏了,别吃。” “你别动,我先带你洗洗。”江危抱它去一楼洗手间冲一下这只小脏包,之前黑崽都乖乖地吃饭,不会出现今天这个情况,“我的错,居然如此放心地让你先吃。” 黑崽坐在江危胳膊上仰头观察他,脑门来回蹭着他下巴,尖尖的耳朵因为坐高处不用走路折成飞机耳。 耳尖轻触着江危脖子附近的皮肤,有点痒,但他腾不开手了。 “坐这儿,小脏包。”江危放它坐盆儿里,扯过花洒让吉娜调温,“把你漂亮的大眼睛闭起来,等会儿进水了。” 江危发现自己的脾气比之前又好了不少,再养它一段时间,锋芒毕露的臭脾气都磨光了。 黑崽眨巴着眼睛一直追着江危的手转,就是不乖乖闭起来。 “乖点儿,冲完出去吃饭。” 黑崽不配合,江危见它坐稳松开抓着腰的手,伸过来替它抚下不听话的眼皮,等他收手,闭起的眼皮又睁开了。 江危盖住,黑崽睁开。 盖住,睁开。 “嘿嘿……”黑崽玩开心了,大眼弯成了月牙,咧巴着小嘴冲江危笑出声。 “小混蛋,你逗我玩呢?”江危气笑了,没招儿干脆拿花洒开冲,水进眼睛他也不管了,“你吃饱了祸害完了就开玩儿,你爸爸我辛辛苦苦做了一回,还一口饭没吃呢。” “我还饿肚子着呢。”江危说完,肚子跟着咕噜一声。 黑崽耳朵支棱起来,被江危掉了个的身子又扭过来,在找声音。 又听见咕噜一声,哗啦,水盆发出动静,黑崽扑过来。 “哎哎哎……”江危急得发出单音,想躲。 黑崽湿漉漉的耳朵跟着脑袋吧唧贴江危肚皮上,伸手抱住他的腰。 又听见两声咕噜之后,耳朵开心地摇了两下。 江危往后都没躲过,没见识的小蠢蛋,饿得肚子叫还稀罕一回,“你的肚子也叫过,也是饿的!” 黑崽这个听懂了,被江危重新摁回小水盆坐好,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手指头往回戳了一下,抬头看江危,没反应。 “你现在吃饱了,当然不会叫。”江危也跟着戳了一下小肚子,扯过毛巾从头到脚把崽裹进去,总算冲完这小脏包了。 江危肚子还饿着,顾不着收拾饭桌,找了相对干净的地儿,扒拉了一碗米饭就着唯一没被它嚯嚯过的糖醋鱼,飞快解决完自己的午饭。 原本还以为跟黑崽小小离别后重逢的第一顿应该特别温馨来着,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年轻。 “你一个劲儿盯我看干什么,看你的动画片儿去啊,想吃鱼啊?”江危用筷子夹了一口没刺的鱼肉,在黑崽面前虚晃一枪,进自个儿嘴里了,“不给你吃。” “唔……”黑崽晃了晃脚丫,没听懂江危的意思但看懂了,不给吃那他自己抓。 江危也不拦着,儿崽有想要的那就自己争取呗,只是抢不抢得到他就不知道了。 黑崽抓哪块儿,哪块儿就被一双筷子快准狠地给抢走,他这手抓的功力还不如江危的筷功。 “你……”黑崽词穷,不知道如何谴责江危这种可耻的行为,耳朵动了一下,打算从他腿上跳下去,眼不见为净。 “好好好,给你吃给你吃。”江爸爸还是斗不过儿崽,挑了块鱼肚皮最嫩的肉喂给它,“好不好吃?” 黑崽点头,伸出右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这是他从动画片上学来的。 “哇!”江危惊到下巴,黑崽这学习能力真的逆天了,过不了多久它就什么都知道了吧。 到那时候儿崽哪还有现在这么好骗,不行不行,他得利用这段时间多逗逗它才好玩。 江危一定要黑崽意识到它吃饭时那么做是错的,不要吉娜动手,硬是抓着它跟自己一起亲自洗碗打扫卫生。 黑崽站在洗水池台面上,后背贴着江危的胸口,捏着比他还大的抹布一角,两只小胖手又被江危抓着,被大手带着一起擦掉盘子里的污渍。 原本很枯燥无聊的家务活儿,因为有黑崽的存在也变得好玩起来。 江危抓着它的爪子一起放洗干净的碗:“什么叫做玩饭一时爽,洗碗累死崽,下次还敢吗?” 黑崽的耳朵一直支棱着,时不时忽闪一下拍到江危脖子上,听到他问没说话,感觉自己的答案讲出去要完蛋,但他觉得这个这么好玩,为什么不敢? …… 江危收拾完有点困,不敢放现在的黑崽独自在一楼,他抱了一床薄被子枕头放地毯上,打算一边睡一边照看儿崽。 看动画片的黑崽很乖,屁股都不动一下,认真地跟着上面学认字说话。 “轰隆。”远处一道惊雷响起。 半睡半醒的江危被惊醒,黑崽耳朵吓得支愣起来,扭头看着江危寻求安全感,父子俩干瞪眼了半天,等了一会儿没第二声,他又睡过去。 “轰隆——” 这回江危从地毯上弹起,肚子上压过来沉甸甸的黑崽,小胖手抱住他的腰。 江危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下雨了? 这好像还是他来这儿第一次下雨。 “胆儿这么小,怕打雷啊?”江危摸了摸儿崽的小脑袋。 几声惊雷之后,大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室内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怀里的黑崽不在发抖了,他松开崽站起来朝外望了一眼:“吉娜,窗户关了没有?” 吉娜点头,早在降雨来临之前已经关闭,房子开启避雷排雨模式。 “高科技就是方便。”江危感慨,降雨的凉意带着清新的自然味儿透了进来,“你害怕就钻被窝里看动画片,爸爸出去看看。” 好不容易下雨了,他当然要出去嗨一下。 江危没走两步,右腿被凉凉的小胖爪抱住。 黑崽满眼写着害怕、可怜,直勾勾抬头望着他,小嘴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抱抱……” 江危脑海中一个劲回荡黑崽奶气的“抱抱”,一颗想玩水的心瞬间变成柔软的老父亲。 抱! 必须抱! 江危张开胳膊,黑崽顺着他的腿一路爬到肩膀上,乱动的耳朵被紧紧地抱住才满足地垂下。 “走,爸爸带你去看雨。” 黑崽一听抱着他去玩,大眼睛瞬间亮了,小脚丫踢了踢。 “扣扣。”突然有人敲门。 江危抱着黑崽走过去开门,之前在光脑上见过的一张脸怼在他面前,面部柔和的线条盛着阳光,很有亲和力的感觉被蓝灰色的眼眸冲淡,多了一丝冷淡的疏离感。 那道冷淡的目光从江危脸上挪到他肩膀处趴着的黑崽,瞳孔猛地收缩了。 他是……江危的爸爸,江术先生? 江危的全部胆量都被自己的这个认知彻底砸飞出了九霄之外。 第27章 父子俩就是要整整齐齐…… 江危平时都是怎么叫江术的? 是爸爸还是父亲? 到底该怎么叫人啊啊啊啊, 江危心里的小人在疯狂跪地呐喊,好在他心里的抓狂没传到脸上。 黑崽耳朵擦过江危脸颊,侧身打量门口比江危还高的男人, 懵懂的红眼睛对上冰霜一样的蓝灰色眼眸,小胖手又紧搂了两下脖子。 “停停停,松一点松一点……”江危单手揪住黑崽后背往外扯了扯,但凡再用一点力脖子就断了! 江术站在门口,眼前是他完全没设想过的画面, 从来都不怎么喜欢幼崽的儿子,有朝一日也会养崽,而且相处的似乎……还不错。 “不请我进去?”江术问道。 “啊……您请进。”江危抱好怀里的小混蛋给他让开位置。 等他进来亲自关门, 冲门板做了个快哭了的表情,怎么办啊啊啊啊,要露馅了! 他转过来又恢复微笑,这可是江危的爸爸, 不能怠慢长辈。 “您请用茶。”江危恭恭敬敬地奉茶,坐到离他不远不近的四人沙发,他常坐的单人沙发被江术占了, 这个距离正好适合他们俩不亲不远的关系。 “儿崽, 他是爷爷。”江危抓过跑远的黑崽放自己旁边, 教它认人,顺便让它陪自己一起接受组织的考察。 江术:“……”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就做爷爷了。 他常年驻扎在军部, 对于儿子的印象百分之九十都来自他母亲与其他人的嘴里,不过看他这个样子,眼见才是真。 “没给你提前打招呼就上门,打扰你了。”江术说得非常客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要不是江危提前查了一下, 他可不相信父子俩居然能生疏到这个地步。 “没事。”江危摇头,被正襟危坐的江术搞得也乖乖坐好。 黑崽坐他旁边,懵懂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打量,没懂他们在玩什么木头人的游戏。 江术借喝茶掩盖尴尬,喝见底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杯子:“你……最近还好吗?” 江危:“……” 敢情这位军部大佬不知道前两天的事儿? 江术问完反应过来,脸上的线条又僵硬了一分,又快速地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伤养得怎么样了。” “都好了,您不必担心。”江危有问必答,答完还与旁边的“同桌”眼神交流一下,儿崽啊,你爸爸我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黑崽啃完小饼干不过瘾,小指头也放在嘴里舔了舔上面残留的巧克力味儿,舔得不亦乐乎,一点儿眼神都不给他。 父子俩的悲伤并不互通,他是最自在的那个。 江术又随口问了几句他的近况,甚至努力地调动了脸上的肌肉冲黑崽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温柔一点。 黑崽看了两眼小脸一皱,躲在江危身后,又探出小脑袋看了一眼诡异表情的江术,好……好可怕,吓得彻底藏后面再也不出来了。 江危:“……” 江术:“……” 急!在线求! 把我的小孙子给吓到了怎么办? 江术也被目前这个状况尬到了,硬生生的把话题转到此次来的目的上。 近日联盟内部因为上次的事很是不太平,甚至在大街上就会出现人口失踪的事,江危跟黑崽都在重点观察名单上,“你……们出门时还是要多加小心。” “我会的,您不用担心。”尽管与江术非常生疏,但能再次得到长辈的关心江危很满足了。 “那……我……”江术好不容易抽空能见到江危,不想离开但这么互相干瞪眼又不太合适,说着准备离开。 江危自然看到了江术眼底的纠结与为难,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胡乱说着:“外面还在下雨……” “马上也快下午了,那……不如……” “您留下来一起用晚饭吧!” 江术被这个提议吓到了,原本还有些拘谨疏离的男人突然微红着脸低下头,手指搓了搓衣角点头:“那……麻烦你了。” “没事儿,不麻烦!”江危最开始的那点儿尴尬渐渐没了,发现自己说什么干什么都不崩人设之后彻底放飞自我,自来熟地冲江爸爸微笑,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他说的不麻烦是真的不麻烦,也没真把江爸爸当客人,到该做饭的时候一人一条围裙,他已经厚着脸皮让江爸爸打下手了。 江术见过这么多人,都没见过江危这么强的适应能力。 黑崽自己看了一会儿动画片有点无聊,外面时不时打个雷吓唬他,干脆跟着进厨房,一直追着江危的脚印跑来跑去,完全是超大一只黏糊糊的抱腿吉祥物挂件。 江术第一次被儿子指使着干活,动作非常僵硬,好在十分留心的没失手打破个碗,没给父子俩初次超过两小时的相处时光添一点声响。 江术不干活的时候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心情很好的儿子哼着歌,按着吉娜的指示炒菜放料,身上还挂着一只沉甸甸黑乎乎时不时爬在身后,又时不时转到胸前的黑崽。 “这个还没熟,哎哎哎……不能吃!” “你往哪儿吐呢,都说了生的不能吃!”江危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在整间厨房,对上这么个小混蛋,打不得说了又不管用。 声音传到黑崽耳朵里一点用都没有,他继续把江危当行走的爬架,该吃吃该玩玩。 江术眼底盛着江危无奈的表情,蓝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 儿子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光里,始终认真地过生活,直到现在他才理解了为何儿子会养这个会卖萌的凶崽。 吃到有自己参与的晚饭,江术吃得很慢很满足。 耳边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江危因为黑崽抓狂的声音,他没忍住露出今天的第一次浅笑。 笑儿子是不道德的,但江术真的没忍住。 …… “父亲有时间可以经常过来一起吃饭,是不是啊儿崽?”江危腿边挂着还在吃水果的黑崽站在门口,看着江术穿外套鞋子。 江术穿好衣服,站在江危面前沉默了很久,点头郑重地说:“我……会的。” 他的手放在把手上,扳下去的同时又迟疑了一会儿说:“展意,这段时间有跟你联系吗?” 江危听到展意后,才想起自己居然一直都没顾得上看光脑发来的消息,多半是展意发来想给自己通风报信,只是那天联盟来的太突然。 江术听他这么说便明白了。 “之后我再没有他的消息,是……?”江危懊恼自己怎么会把这件事给忘了,展意不会因为自己出什么事了吧? “他当时给你发消息被联盟知道,按道理违反规定是要被带回去调查的,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在皇族大皇子手上。” “抱歉,我不知道他是否安好。”江术说完见他还在后悔又叮嘱了两句,临走时大腿旁的手动了动想摸摸黑崽,停在空中又放下去。 江危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他的飞船才回去,刚进门他嗷一嗓子吼:“吉娜!” “皇族大皇子是谁?跟展意是朋友吗?” 吉娜快速搜到资料给他看,皇族的大皇子不出意外就会是下一任星系长。 展意从小就是他的小伙伴,两人一起玩到成年期,关系好到上一个军校,在学校都住一个寝室。 但是突然有一天,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闹崩了,展意第二天就转了校,从此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有八卦说大皇子最大的禁忌就是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展意。”吉娜补充了一句资料上没有的。 “啥?”江危坐不住了,“这简直是好朋友崩成仇人了啊。” 现在展意被他拿住把柄,又落在他手里,肯定被欺负了,而且这大皇子一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儿崽,咱们该怎么救你展叔叔啊?”江危瘫在沙发上仰头盯着上面的天花板。 “嗷~”江危肚子被狠狠踩了一下,黑崽蹲过来抓起他的手指头想塞自己嘴巴里。 “别闹,爸爸的手不好吃。”江危圈住黑崽,一边rua一边想办法。 …… 回到军部的江术刚走到办公室,身后的门咔哒被人上了锁。 一道身材婀娜穿着西装高跟鞋的漂亮女人站他身后,手指夹着一根烟,侧头吸了一口问:“与儿子一起度过的下午,如何?” 江术转过头发现是阮倾,走到她面前伸手抱住,头埋在她香香软软的脖子里说:“老婆,我吃到了儿子亲手做的饭了!” “我还帮儿子做饭了!” “黑崽也特别可爱!跟小时候的儿子一样顽皮!”江术埋在老婆怀里,小孩儿汇报似的给阮倾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在外人面前冷淡无比甚至有些吓人的江术,在老婆大人面前就是个小绵羊。 “是吗?”阮倾冷峻的面庞软下来,夹着香烟的手从江术头顶抚到后背,“那下次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江术忙不迭点头:“嗯嗯。” “儿子知道了展意的事?” “知道了,我没忍住还是给他说了。” “有展意跟儿子这层关系,大皇子迟早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我就怕儿子这个时候会出面,毕竟……”展意跟大皇子在外人看来关系不要太恶劣。 “怕什么,儿子都敢跟你们军部的打架,还怕那群草包?”阮倾笑着捏了一下江术的鼻子,心里已经计划着何时去儿子家里蹭一顿晚饭。 - “这里是大皇子的寝殿?”江危指着光幕地图上的一个红点问吉娜。 吉娜放大画面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上面标注着他们该如何走到最中央的银斯区,然后要穿过很多条弯弯道道才到。 这一路上会有无数个守卫驻守,说不定解决了明面上的守卫还会有暗卫出现。 “你干脆说我硬闯不行呗。”江危挠了挠头发,撅着嘴一点一点记下光幕上的地图。 “您硬闯会招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为何不利用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去呢?”这一点吉娜没想明白。 “我是怕他们拦着不让我见啊,那大皇子撸人肯定也不是光明正大的啊。” 江危想了半天还没想出来绝佳的计划,天已经黑了。 这一天天过得也太快了,江危吐槽完薅起看动画片上头的黑崽去洗澡。 “那您明日想如何营救展意先生?”吉娜在客厅的摄像头望着江危干脆的背影问道。 江危一次跨两个台阶,摆了摆手,不知道,走着瞧吧。 吉娜:“……” 主人还真是……随性。 翌日,江危按部就班地吃完早饭,不慌不忙地换好衣服,顺带给黑崽也换了个特别可爱的西方龙连体衣,屁股后面还有条长长的尾巴。 江危舍不得放手,抱着黑崽跟吉娜坐上飞船,就按吉娜说的先混进皇族的寝殿区。 “然后呢?”吉娜问,“主人,我并不建议您这样毫无计划的行动,尤其是您还带着小主人一起,这样行动难度会更大。” “不要怕。”飞船指挥权交给了吉娜,江危悠哉地rua着儿崽,翘着二郎腿与黑崽一起俯瞰地面的风景,“儿崽你看,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它现在变得很小很小。” “这里好像是上次你跟我一起去的购物中心,你捏那个粉色的猪哼唧哼唧地叫,不记得了?”江危说这些时黑崽一点反应都没有,失望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没关系,爸爸下次再带你去一次。” 到了银斯A1分区,这里只住皇族的直系,高墙密布禁卫森严。 江危抱起黑崽刚下飞船,A1区东门突然打开,两队守卫整齐划一地走出来,为首的两位持刀守卫走在江危面前停下。 在两队中央,一位头发朝后梳起戴着细边眼镜的男人走到江危面前,冲他鞠躬行礼:“尊敬的江危先生,您好,我是威尔斯皇子的秘书,支离。” 吉娜在耳麦里对他解释,威尔斯皇子就是带走展先生的大皇子。 江危了然地挑了一下眉头,笑着点头:“你好。” 这还用他想什么办法,已经有人坐不住了不是吗? “威尔斯皇子特别喜欢您的《落日飞燕》这幅作品,一直很想能亲自与您见一次面,不知江危先生此次前来可有要紧事?”支离嘴上客气道。 江危笑眯眯地心想你带了这么多人,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当太子的可不都是这么虚伪的啊! “没事闲逛而已,大皇子既然想见我,那就走吧。”江危懒得跟他多废话,说完朝前走去,边走边给黑崽复述一遍吉娜科普的知识。 江危抱着黑崽一路不紧不慢地到处闲逛,支离也不催促,仿佛只要把他拐到手就达到目的了。 威尔斯皇子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人,这一点从他的寝殿风格就看得出来,外面的各种景观摆设怪异有趣,三块分叉的灰白色异形房屋设计更是奇特,无一不彰显他张扬的风格。 “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皇子还在过来的路上。”支离放下清茶便离开了。 “主人,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吉娜防备地检查了一下茶水,总感觉事情进展的太顺利了。 江危渴了端起茶一饮而尽,旁边的机械仆人又给他续满,“管他什么意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儿崽要不要喝水?” 黑崽坐在他腿上好奇地打量这间超大的客厅,就着江危的手抿了一口茶,刚进嘴小脸皱巴起来,咕噜一口吞下去吐出粉嫩嫩的舌头,好……难喝! 江危欣赏着儿崽砸吧着嘴巴的小表情,乐得直呼吉娜赶紧拍下来。 外面两道吵吵闹闹的声音从窗户传进来:“你今天又发什么神经?你一天天的这样有意思吗?什么时候把我的自由还给我?就你这样……唔……唔唔唔……” “你上辈子是不是只知了啊,一直嘚啵嘚啵个没完,多吃点儿核桃补补脑子!”紫发男人说着见展意吃完嘴里的核桃,又掏了一把强硬地“喂”进去。 “别天天背后骂我,今儿带你见一位‘老朋友’。”紫发男人抓过来双手还被皮带绑着的展意,抬脚踹开门走进来。 江危哄骗完黑崽又喝了一口,刚放下茶杯就看见展意双手背后,被旁边比他高半个头的紫头发男人搂着站他面前。 男人一头淡紫色的头发松散地朝后抓起,几小缕微卷的头发从额处别在耳后,最醒目的是他下巴颏有一道黑色竖线一路蔓延到领口下面,右侧的眉毛斜着剃了两条线。 薄薄的双眼皮下是双同淡紫色的瞳孔,眼尾微微上扬,右眼下面有道浅浅的刀疤斜过鼻梁。 ——是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 展意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遇到江危,还被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江危救人的兴趣被面前这位与他脑海中大相径庭的皇子拉过去,一时都分不出眼神给展意。 “怎么,见了我不说点儿什么?”威尔斯说完扭头又给展意塞了一嘴坚果,不想让他说话。 “大皇子这么对待我的朋友,不太好吧。”江危视线落到展意手腕处的皮带,皮肤都有些泛红,应该被绑了很久。 “是吗?我不觉得。”威尔斯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顺带把展意扯到他身边坐下,胳膊放在他背后,一副占有者的姿态。 展意嘴上不能骂骂咧咧,只能用眼睛死死瞪着他,表达自己的全部愤怒,连江危都顾不上看。 “江危,你是听说他在我手上所以想来救他?”威尔斯右腿朝展意那边伸过去,展意的腿被沙发拐角与他的腿逼得动弹不得。 “原本是这样,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江危虽然不懂他们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展意除了愤怒地瞪着威尔斯并没有其他的举动,不是害怕,也没有向他求救,说不上来的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展意动了动胳膊碰了一下威尔斯的后背,嘴里的坚果好像怎么吃都吃不完,只能鼓着腮帮子与他对视,不达目的绝不眨眼。 “好吧。”威尔斯败下阵来,走出去留他们两在里面。 等门重新合上,江危笑了一下问:“需要帮你解开?” 展意很快地吃完嘴里的食物,要了杯水灌下去才开口:“不用了。” 解开那二货又要生气,还得绑回去。 “我这样儿,吓着了?”展意说完笑了,“你还真是走哪儿都带着它。” “我不放心它独自在家。”江危视线都不能离它太久,不然指不定这小皮蛋给他整出什么活儿来。 展意简单给他讲了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当初他给江危报信确实是违规了,要是被联盟的人抓到肯定少不了一顿狠批,结果也不知道是联盟不小心安排的,还是威尔斯故意设计。 “那你因祸得福不还省去惩罚了?” “你觉得呢?”展意动了动胳膊,无奈地叹气。 联盟那种折磨到只剩一口气儿的惩罚与威尔斯的惩罚相比是重了不少,但他宁可接受前者。 “需要我帮忙就直说。” 展意对上江危真诚的眼神,又叹了口气摇头,暂时还不需要,但他拿不准要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目前这种状况。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江危站起来,走到展意面前拍了拍他肩膀,丝毫不掩盖眼里的揶揄,“你跟大皇子好好相处。” 展意对于目前他们两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有心辩解无力开口,被迫接受他的调侃,“等我离开这儿,咱俩再好好聊。” 江危抱着黑崽给他比OK,这还是跟黑崽在动画片里学会的手势,黑崽趴在肩膀上,也跟着比了个ok。 父子俩就是要整整齐齐。 …… 江危坐上飞船才发现黑崽脚上的一只鞋掉了,找了半天没找到,“宝宝,你丢哪儿了?” 黑崽坐在椅子上抓着自己没鞋子的右脚,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霸霸……” “好好好,爸爸给你找,你是不是丢大皇子家了啊?”江危下飞船去找,黑崽跳到他后背,抓着衣服骑到脖子上,小脚丫动了动示意他走。 父子俩又折回来,秘书在外面等着,会客厅的门没关,江危以为没有人,托着儿崽径直走进去。 一抬头—— 刚刚坐过的沙发上,两道身影紧紧贴在一起。 江危:“!!!” 他像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下意识手忙脚乱地抬手捂住黑崽的眼睛。 第28章 他的心尖龙 展意跟大皇子给江危的惊吓比三界暴/乱还要劲儿大。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回过神他已经捏着勺子一口一口喂给了饭桌、板凳,就是没喂进黑崽的嘴里。 江危对上儿崽懵懂也不生气的大眼睛,心虚地躲开, 他这个爸爸不称职,居然让儿崽看到了它这个年纪不该看到的画面。 他怀着愧意恍恍惚惚地喂饱黑崽,浑浑噩噩地站在洗手间门口,眼睛看着小小只的黑芝麻团子坐水盆儿里玩得不亦乐乎,脑海中却全是白天如平底惊雷般的劲爆画面。 一整天了, 他的脑子全都是“怎么会这样”与“为什么能这样”这两个问题反反复复地交替出现。 江危活了十五万年,被他们两一个暴击砸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从来都没对哪个姑娘动过心。 父母亲还在的时候, 江危天天只想着怎么逃过先生与护卫的眼睛溜出去玩儿,恨不得把深海翻个面儿,搅得周围九湖十海没一刻安宁。 近五万年的时光里,他三天两头人间、深海、天上来回跑, 除了嫌弃冥界阴气太重去得少,敢说天地间很少有他没见过的,更不存在他没玩儿过的。 龙太子身边也从来没缺过伴儿, 姑娘自然也有, 她们闹得不比自己差多少。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害在一起只想着搞事情, 彼此铁哥们儿的关系纯得像白纸,怎么可能碰过手。 江危越回想越发现不对, 身边来来去去这么多姑娘,为什么自己会没有心动的对象? 对什么都好奇必须要一探究竟的自己,为什么唯独绕开这块儿了? 江危想不明白,毕竟现在的自己与之前不一样,得不来答案的。 日思夜想, 这晚他受影响了没睡踏实。 前半夜东拉西扯胡乱做着匪夷所思的梦。 梦到了黑崽抬脚准备啃自己的脚丫子,啃掉半只血呼啦几地冲自己无辜一笑。 还梦见黑崽不断地变大,胖得像颗巨大的黑球飘起来,飞在空中下不来,嘴上还爸爸爸爸的喊,他自己却只能在地面上着急乱蹦,拼命伸手也够不着儿崽。 眉头紧缩一脸着急的江危裹紧被子往里缩了缩,无端打了个冷颤。 他怀里的黑崽身体无端地低烧起来,脸上的表情皱起生气了好一阵,一会儿又特别满足,眉眼浮现出吃到美味的得瑟小神情。 江危后半夜的梦境一转,又又又见到了那位冷面的黑袍死神。 死神站在一侧身影笼罩着他,看不清全部的脸,只能看见他兜帽露出来的嘴与下巴,胸前的银发一直垂到地面。 似乎看到了对面江危的表情,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巴突然多了一丝笑意。 房间很暖,江危感觉自己莫名有点热、燥。 死神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江危身体的各处感官像被发大了百倍,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清楚。 他想逃离这里,却又舍不得。 周围烛火很足,暖烘烘地围着他们俩,江危感觉死神看着自己的感觉也不似之前那么冷淡,就连冷硬的身线在暖黄色光晕的映衬下柔和了不少。 他头上的兜帽不知何时摘掉了,甚至戴着面具的左脸也一起全部,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他。 江危大着胆子多看了两眼,好看的脸他见多了,却从来没有像褚暝一样,完完全全按他幻想的完美帅脸长,挑不出任何错,无论哪里差一点都达不到这样的结果。 褚暝暗红色的瞳孔印着脸颊通红的江危,双腿又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江危的身影在他眼中更清晰一些。 想要透过瞳孔烙印在心里——他的心尖龙。 江危只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心底的防线丢盔弃甲,被柔和却又暗含汹涌的眼神一触,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体内躁/动的冲动撕碎所谓的害羞,放纵意识下陷,他听从欲/望的安排,追随心的指引。 一双属于江危葱白的手从蓝白色的袖口抬起,指尖燃着烛光缓缓朝前勾过去。 “吧嗒”,闪着金光咒文的黑色环扣被解开。 原本极轻的声音在如此安静的氛围中格外明显,盖过如雷轰动的心跳,灵魂跟着滚烫。 莹白的耳尖红得滴血,蓝澄的眼尾沁出泪珠,微张的红唇轻吐呢喃。 夜白时分,一朵玫瑰含着露珠悄然盛开。 …… …… “呼——”江危一个鲤鱼打挺猛坐起来。 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打在出了薄汗的微颤胸腔上,全身的血不断地往头顶上涌,躁/动叫嚣着迫使江危低头。 他盯在自己两腿之间发懵。 为什么会有如此真实的场景出现? 现在明明是秋末啊! “啪。”江危一巴掌重重拍在脑门上,怎么会这样? 而且居然还是跟…… “啊啊啊啊啊……”江危砸回床板上,头发散在各处,咸鱼躺尸,双眼无神地挂着三个大字——为什么! 有没有搞错啊?! 为什么会是他? 他到底跟自己发生什么了? 跟这位冷面阎王所有的信息全在睡梦中,抛开这个,他无论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们俩在现实中有何联系,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身份,都不是一个体系的啊。 而且这梦反反复复断断续续的出现一些场景,难不成自己一到晚上,灵魂跑到死神家里了? “不会吧。”江危自我否定,他从来没遇过这种奇异的事儿,之前也没听说过死神。 在巨树那儿又莫名其妙睡了十万年就来这儿了,也没那个条件去认识这位神仙啊。 “不过……这种事儿果然无师自通啊,啧啧啧……”江危咋舌,昨天还怀疑自己有问题,今天就身体力行地证明了昨晚的焦虑纯属扯淡——他的身心莫得任何问题。 “啧。”江危手指头摩擦着下巴,还是有点在意自己的(春)梦对象,怎么是跟这样的神呢,却自然而然地跳过了一般最该纠结的问题——为什么他(春)梦是跟个男的? 一旁的黑崽恹恹地睁开眼睛,往江危这边滚了两圈,小脑袋自觉地搁在他手心里,眼皮翕动了两下又闭起来,耳尖靠着他手腕微微卷起来,没睡醒黏糊着爸爸继续。 “抱歉,吵醒你了?”江危的注意被黑崽扯过来,低头准备亲它时,眼前飞快地闪过昨晚的劲爆画面。 这嘴……怎么也亲不下去了。 “咕噜。”江危吞了口唾沫,悄悄拉过黑崽的小被子盖上去。 “宝宝,你继续睡,爸爸去给你做早餐哦。”江危用气声小声道,一点一点抽走右手准备下床,下一秒手腕又被小胖手抱住。 黑崽披着白色的鹅毛小被子坐起来,委屈巴巴地拉过来江危的胳膊,脑袋靠过去两手抱着睡,原本竖着的耳朵垂下来,整个崽大写的“累”。 “宝宝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江危发现黑崽不对劲,之前他每次都是被活蹦乱跳精力无限的黑崽给闹醒的,今天它看起来病恹恹的没精神。 “是哪里痛吗?” “给爸爸说你哪里不舒服?”江危贴过来试了□□温,还是跟之前一样凉,心率也正常。 黑崽蹭着他胳膊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很疲惫,像一宿没睡觉被拉起来绕地球跑了十圈一样精疲力尽。 “那你继续睡一会儿?” 黑崽点头,一个劲往他身上黏。 江危很烦自己这种干着急的状态,儿崽明明就是不舒服,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能做什么才能帮到它,想发脾气都找不到可以撒气的东西。 黑崽蠕动着身体爬到他怀里,拉过他的右手盖在自己脑袋下面,小胖手抱住他的手指头,看了两眼江危闭起眼睛。 江危动也不敢动,守着它睡。 半晌,江危靠在立起来的枕头上也睡过去了。他怀里的黑崽转了下眼珠,动了动耳朵感受到他的存在之后才继续睡过去。 父子俩睡到肚子饿了才起来,没时间做饭江危让上次吃过的餐厅送饭过来。 黑崽没睡醒,被江危叫醒时闹了脾气,掰开他的手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他再动一下,黑崽就敢掉眼泪给他看。 江危哄着它吃了两口,看着儿崽这么困也舍不得再叫醒。 放任它窝在自己怀里睡,江危拿着光脑练习画画。 不一会展意的消息弹出来:[你居然在线?] 江危在吉娜的指示下回复他:[我有那么笨吗?] 他平时只是懒得上线罢了,除了展意也没别的人烦他。 -展意:[你最近没什么事吧?平常没事少出门。] -江危:[没事,不让我出门是外面又不太平?] 之前的江危肯定想不到,这么爱出去玩的自己有一天会连续好多天不出门。 -展意:[就没太平过,对了,有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江危刚想问他什么忙,楼下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展意的消息又跟着过来:[看时间应该到了。] [我跟威尔斯有点事要出门几天,拜托你帮我们照顾一下莱恩。] 江危:“???” 第29章 江危是我的 展意那边似乎很着急, 不等江危的回复已经下线了。 江危只好小心翼翼地把黑崽放在软垫上,盖上自己的外套,蹑手蹑脚地下楼开门。 门口站着两位高大的黑衣保镖, 西装衣摆下别着两把激光/枪,他们面前站着一位穿着华贵衣服戴着贝雷帽的小男孩。 “江危先生您好,我等奉命将莱恩皇子送过来。”其中一位高大的保镖说。 “哦……”江危有点懵,让他们进来,保镖放下了整整两个大箱子, 里面都是莱恩皇子需要的物品。 “那么莱恩皇子暂时就托付给您了。”保镖非常礼貌地说。 江危看着已经开始在客厅乱转的小皇子,拒绝的话都没机会说,其他保镖放下东西就走, 只有为首的保镖留下来又背着三皇子给江危不放心地多讲了两句。 “好,如果有事情我会给你发消息的。”江危送走这些保镖,站在原地看着家里暂住的小客人,有点微微发愁, 还在实习的江爸爸要带两个小萝卜头,他们俩应该不会打起来吧? 吉娜好奇地挪过来电子眼,跟着小皇子打转, 八卦的声音响在江危耳朵周围。 莱恩是三皇子也是最小的皇子, 现在的星系长是他们的叔叔, 当初前任星系长也是他们的父皇意外牺牲,皇子们还太年幼, 于是在几股政/治力量的博弈下,皇叔暂时上位。 近几年大皇子逐渐成熟,参与了几场大型战/役都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一直不满现任星系长做派的一部人便将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权力的争夺在平静的湖面从未停止,今年预言再临, 各处人事调动频繁外加前两天刚出现的实验品出逃事件,民众对联盟的做法也颇为微词。 联盟内部危机四伏,大皇子与展意又急事缠身,银司区已经不再安全,于是他们把最小的皇子放到了这里,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那……二皇子呢?”江危见到了老大跟老三,唯独不见老二。 “二皇子与他们的母亲,在三皇子刚出生不久便在一次外交途中出了意外。” “这样啊。”江危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他蹲下来走到莱恩面前伸出手:“莱恩你好啊。” 莱恩伸出手握了一下,冲他鞠躬问好,直起身子又补了一句:“江危叔叔,你长得真好看。” “谢谢夸奖。” 莱恩瞄到江危身后楼梯有一个黑色的小身影躲在暗处,冲江危甜甜地一笑又说:“江危叔叔,你这么好看,我能娶你吗?” 江危听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 这小萝卜头是怎么长的? 现在的小孩子这么可怕的吗? “不可以哦。”江危笑着摇头。 “为什么不可以?” “你不觉得咱俩年纪差得有些大吗?你还是个小孩子,对吗?” “那你可以等我长大。”莱恩认真地说。 江危:“……” “啪嗒。”楼上传来一声脆响,江危拔腿飞上去。 黑崽软乎乎的身子从瓷瓶碎片中爬起来,看到江危身后的莱恩,以为自己睡迷糊了,抬手狠狠揉了两把眼睛。 “别这么用力。”江危跑过来抱起它,“你先在爸爸怀里待一会,我把地上收拾一下,还是你坐沙发上?” 黑崽趴在他肩膀上不吭声,红眼睛一直盯着站在楼梯口不说话只微笑的莱恩。 “哦对了,展意叔叔拜托我们帮忙照顾一下莱恩哥哥,你要跟他一起玩吗?”江危戴着手套大致概括捡了一下碎片,剩下的交给扫地机器人。 江危抱着黑崽走到莱恩面前:“莱恩,这是黑崽。” “儿崽,这就是爸爸说的莱恩哥哥。” 莱恩在保镖哥哥那里听说了前两天的事情,自然也在网上见过黑崽的样子,他伸手想捏一下黑崽的手,黑崽转身一转背对他。 “它可能有点害羞。”江危抱着黑崽低头看着莱恩,有点束手无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了。 平时他这会儿放任黑崽自己玩儿,他去画室练一会画,但现在好像不太行。 莱恩已经是非常懂事的孩子,看到了江危犹如实质的无措,他转身下楼,边走边说:“江危叔叔不必管我,我可以在客厅自己玩儿。” 这怎么行,他可是客人。 江危抱着黑崽也跟着下楼拐去厨房,挑了许多小零食跟小点心:“这个要不要吃?” 黑崽点头,江危就放多拿两个小框框里,黑崽不喜欢的他也各式各样全挑了一遍放框里。 多亏吉娜平时负责采购,家里才会有这么多花花绿绿稀奇古怪的零食。 江爸爸拎着框过来时,莱恩已经打开了保镖之前放下的箱子,里面全是各种高科技玩具,独自坐在地毯上摆弄着。 江危放下黑崽让它在地毯上跟莱恩一起玩儿,黑崽坐着不动,眼睛一直盯着框里的点心。 “莱恩这里有些零食,有喜欢的就去拿。江叔叔不太会照顾人,所以你千万不要客气,有什么事告诉我,或者去问吉娜可以吗?” “嗯。”莱恩乖乖点头,顺手从框里拿走黑崽最喜欢的巧克力饼干,尝了一口说好吃。 黑崽慢半拍地又从框里拿另一袋小饼干放自己嘴巴里,视线一直在江危与莱恩之间徘徊,为什么爸爸自从他来了之后就一直在笑? 而且还一直看着他? “你跟黑崽一样喜欢吃这个啊。”江危指了地毯上他拿出来的玩具,“可以带黑崽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莱恩大方地拿出射线/仿/真/枪,这是模仿激光/枪的玩具,举在黑崽面前示意它拿。 黑崽一手抓不住,将手上的饼干用嘴巴叼着,两手抱住枪。 江危见他们两一起悄咪咪地走开,孩子之间要有他们自己的空间。 “江危叔叔真的好温柔好好看,我喜欢他,我要跟他结婚!”莱恩摆弄着手上的电子积木,又对着黑崽说了一遍,眼睛里丝毫不掩饰对江危的喜爱。 “什么是……结婚?”黑崽问莱恩这个自己第一次听过的词。 莱恩给它解释,自己曾经问过哥哥什么叫结婚,哥哥说结婚就是把自己喜欢的人娶回家。 他喜欢江危叔叔,所以…… “我一定要娶他。”莱恩对自己握拳。 “啪……”黑崽把手上的仿/真/枪摔在地上,走过来伸手打了一下莱恩的胳膊,它力气不大打人也不疼。 “不……不可以!” 黑崽虽然还没彻底明白什么是跟江危结婚,但莱恩眼里对江危的占有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莱恩从来没有被打过,但他又不能动手□□崽,只好偏过头不去看他,一会儿又气呼呼地说:“等我带江危叔叔回家,让江危叔叔丢了你,不要你了!” 反正它只是一只凶兽而已,又不是江危叔叔真的儿子,丢了它,他给江危叔叔重新送一只比它更可爱的宠物! “呼——”黑崽一听不要他了,两眼冒火冲他飞扑过去,一脚踩在倒地上的莱恩胸口,尖利的指甲伸出来抵在他的脖子上。 凶兽就是凶兽,尽管平时软乎乎一戳就倒,还不懂许多事,但对于自己圈定标记的“东西”,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它本性暴露。 何况黑崽并不是真的幼崽,他是活了五十万年,暂时记忆丧失的死神。 “住手!”江危从厨房跑出来,看见眼前这要命的画面再次飞奔过来,拦腰抱走还依依不饶拿利爪对着莱恩的黑崽,挡着黑崽拉起躺地上的莱恩。 “对不起莱恩,你有没有事?”江危着急地检查了一遍莱恩的身体。 “没事,黑崽跟我闹着玩呢。”莱恩吓白了一张脸,极力稳住情绪笑着说。 “抱歉,真的很抱歉吓到你了。”江危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期间他的裤子一直在承受着黑崽的阻拦。 他不想看见江危跟莱恩说话,不要江危碰这个人类! “你先在这里坐一下好吗?”江危忍无可忍,不管莱恩答不答应,转身薅起黑崽去了一楼的客卧。 “吧嗒。”客卧上了锁。 黑崽被江危放在床上,眼神跟着走来走去的江危来回打转。 “呼——”江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发生了什么事?儿崽,你怎么可以拿手对准他的脖子,你知不知道差那么一点,你就伤人了?!” “说话啊,是莱恩哥哥欺负你了吗?” 黑崽哽着脖子,手上的利刃还没收回去,他现在的词汇量还不容许他能精准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他也没说话。 “不说话就待在这里,什么时候想说再出来!”江危说完便离开,还担心着莱恩的情况,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三瓣用。 黑崽目光追过去,看着江危蹲在莱恩面前,着急地对他说话,冲他笑,摸他的头。 “撕拉——”利爪撕开窗帘,打开窗户跑出去。 我一定要快点长大,黑崽心里想。 江危是我的! 要娶他,要跟他结婚的也应该是我才对! …… 到了饭点儿,江危看着还禁闭的门,狠下心没走过去,拉着莱恩的手坐在饭桌上陪他吃饭。 害怕自己的手艺莱恩不喜欢,他特意在外面点了莱恩喜欢的菜,当然也不会忘记点黑崽最爱的排骨与鸡汤。 “江危叔叔,黑崽是不是还在生气?它不出来吃饭吗?” “不管它,我们先吃。”江危笑着一直帮莱恩夹菜,自己一口也没动,明明很饿却不想吃。 从外边回来的黑崽有些疲惫,垂在身侧的小胖手前面还有没收回去的尖锐指甲,指甲上方还笼罩着一层黑雾,浓重的黑雾凝成黑色水珠摇摇欲坠。 他听到江危那句不管他,咣当,心里的醋瓶子彻底砸了。 第30章 你的戏能不能像我的头发…… 江危陪他莱恩吃完饭放带他去院子里玩儿, 院子里的玩具大多数都是黑崽跟他一起亲手做的,他没事也会陪它一起玩。 一想到黑崽江危就坐不住,他吩咐吉娜照看好莱恩, 折回去推开客卧的门,这么久放它独自在卧室,说不定这会儿都睡着了。 江危想到黑崽眼睛就会浮现出别样的光芒,那是只有想到它、看到它才会出现的眼神。 客卧所有的摆设与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唯独窗户大开着, 窗帘被吹着轻轻飘荡,冷风灌进来,他心一下就慌了。 黑崽呢? “儿崽?” 江危定晴仔细找了一遍, 颤抖的声音在空中飘荡,没有回应。 江危一瞬感觉千斤重的石头砸他头上,身体无力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它是跑出去了? 不行! 江危顾不着穿鞋, 赤脚跑出去,它没有之前的记忆,又没怎么出过门, 万一不记路怎么办? 傍晚的天暗得很快, 江危在院子里找到一半已经彻底暗下来。 莱恩跟吉娜也跑过来帮忙找, 江危用灵气感知它就在附近没走远。 稍微放心一点儿的江危赤着脚边走边说:“儿崽……” “你出来好不好?” “爸爸错了,爸爸不该凶你, 不该把你独自关在卧室的。” 江危一直从黄昏傍晚找到深夜,整个庄园被他翻了个底朝天,他第一次痛恨家里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无比庆幸庄园很大。 江危让吉娜带莱恩去睡觉,骗他黑崽已经回来了, 为了证明还装睡,等莱恩睡熟了又跑出去找,心底的冷静已消耗殆尽 夜晚风很凉,江危身上冷汗频出,哪儿都找了,就是找不到。 “咚。” “咚。”江危一拳一拳砸自己胸口。 为什么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不能好好地跟它讲,为什么要用那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它。 “黑——崽——”江危的嗓子喊到最后劈叉了,冰凉的赤脚踩在湿润的石头上滑了一脚,爬起坐草坪上发现脚底破口子了。 “轰隆——” “吧嗒。”雨滴在江危脸上,他抹了一下,自嘲原来秋雨也会赶过来看热闹。 他用灵气感知黑崽就在庄园,就是怎么都找不到,肯定是这孩子故意躲起来了。 “宝宝,你在哪?”江危失神地问。 “下雨了,你不是最怕打雷吗?” 不到一会儿,江危全身淋湿,活脱脱一只落汤鸡。 他屈着抱住发冷的腿,发了一会儿呆的江爸爸硬着找不到儿崽,干脆玩起了苦肉计,他就不信自己都这样了,它还不出来。 “宝宝,爸爸好冷哦,你出来让爸爸抱抱,抱抱就不冷了。”江危哆嗦着说话,准备守株待崽。 “烤箱里有爸爸做好的巧克力饼干,我特意为你学的,你不想尝尝吗?” 咯吱,突然有一处草丛里有响动。 江危仿佛没听见响动,继续蹲成一颗滴水的大蘑菇:“宝宝,爸爸知道你生气了,你出来让爸爸给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是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没搞清楚状况就凶你。” “我看到你了哦,你要是不想见我,那你可要藏好了,被我逮住就没有巧克力饼干可以吃了。” “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但是你不能不喜欢我。” “宝宝,爸爸亲手做的小饼干还等着你吃呢,爸爸好冷,想要宝宝抱抱。” “看在我第一次做爸爸的份儿上,你别跟我计较,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哎。”江危重重地叹了口气,“宝宝既然这么不想看见我,那我走好了,不想吃小饼干那就只好便宜莱恩哥哥了。” “莱恩哥哥说他最喜欢我做的小饼干了,比黑崽还要喜欢十倍。” “才没有!”超大声的抗议从草丛中冒出来,黑崽站在草丛上方双眼冒火,他才最最最最喜欢小饼干。 多亏了黑崽那双红眼睛,江危才能看见它。 江危跑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心肝大宝贝,冰凉凉的身体朝他贴过来,很冷,心却被狠狠烫了一下。 他眼眶都湿了:“宝宝,爸爸错了。” “你别离开爸爸好不好?” “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黑崽要是真的离开他,那他在世界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它就是江危心里唯一的支柱。 黑崽脸红了,抱着他的腰矜持地只点了一下头:“好。” 他才不会离开江危,永远不会。 江危说的话黑崽听了真的好开心,是要飞起来在云上打两个滚的那种开心。 我会为了你快一点长大,不许这里所有的人类去觊觎江危,他是我的!黑崽心里想。 第二天一早,莱恩就被保镖带走要去上课,江危才用好多巧克力饼干撬开黑崽的嘴,知道昨天他们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宝宝,莱恩哥哥只是喜欢爸爸,而且不光是莱恩哥哥,展意叔叔也很喜欢爸爸。这种喜欢就像你喜欢排骨喜欢小饼干是一样的,你不可以挡着别人不准他们喜欢。” “你可以喜欢很多个人、很多玩具、很多食物,但结婚不一样,结婚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爱情只能是单一向,跟喜欢不同。” “莱恩哥哥年纪还小,他还分不清这两种情感,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童言无忌我们不可以因为这个就生哥哥的气。” “他说你会不要我!”黑崽捏着勺子用力一敲,给他强调重点,这才是最让他害怕的事。 “莱恩哥哥不了解爸爸,也不了解你才会这样,就像他只见过你多吃了两口红烧鱼就会认为你爱吃,是因为他不知道没见过你疯狂吃小饼干的模样。”江爸爸讲道理时还不忘夹带私货。 “你害怕爸爸不要你,我也会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也会不要我。” 黑崽扑进他怀里,摇头,他最喜欢江危了,拿全世界所有的小饼干也不会换的那种喜欢。 虽然还是不明白喜欢跟结婚的那种喜欢有什么区别,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喜欢他。 “那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江危一定要一次性解决黑崽心里的疙瘩、还有它的不安全感。 “没有了。”黑崽垂下耳朵乖乖道。 江危见它乖巧的样子,忍不住吧唧亲了一下儿崽。 黑崽害羞地跳下去坐在客厅想看动画片,小胖手却不小心摁到了很古老的电视剧平台,都是历史留存下来的经典影视剧,他一不小心就看上头了。 到饭点了江危才喊它:“儿崽,来吃饭了。” 黑崽竖起耳朵,踩着沙发站起来学剧里的人说:“俺老孙来也。” 江危:“???” 啥?啥东西? “你在看什么?”不是动画片了吗? 江危走过来一看,上面放着画质模糊不清的影视片,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认清里面人物的装扮,“儿崽,你怎么在看妖怪?” “你不可以这么说他们,是想吃俺老孙一棒吗?”黑崽胡乱套着台词学着对江危说,觉得这样说话特别好玩,尤其是江危懵逼又生气的表情特别好玩儿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换一个看。”江危硬薅着它坐在椅子上吃饭,吃完让吉娜换一个片子给它看。 这个方式应该能很快的学会很多词语帮助它说话,但也不能啥也学啊。 …… 莱恩在家里住了几天便被回来的威尔斯接回去了。 威尔斯要请他们吃饭被江危拒绝,因为他下个月月底要提交画展的第一批作品,作品要被专业人员审核,不能有太极端的作品出现负面影响。 江危抓紧一切时间去练习画画创作,把自己一整天锁在房间里,生活的事全部交给吉娜。 除了每天固定早上给黑崽摘一束花的时候出去,在送花的跟吃饭的时候陪陪黑崽,其他时间给它充分的自由。 黑崽沉迷电视剧无法自拔,它们之所以成为经典肯定是有过人之处,他跟吉娜一起看得上头,时不时还为剧中人物的走向发生争执。 他们俩看的速度很快,一两天刷完一部,为了看剧更有效果,黑崽甚至还穿上了吉娜给他弄来的角色服,喜欢谁就扮演谁。 江危后知后觉地发现黑崽现在的说话速度与水平真是突飞猛进,简直像是坐上了火箭了一样,咻得一下从地面蹿上了离洺水星最远的镜王星。 他都有点说不过它了。 江危闭关锁了自己大半个月,创作出来两幅自己还算满意的作品,出来休息两天换换脑子。 黑崽被吉娜说的不敢去打扰闭关的江危,熬了这么多天终于能跟爸爸玩儿了,开心地原地乱蹦,扒拉到江危怀里爬上去对嘴亲了一口响的。 江危走哪儿黑崽黏哪儿,比之前还要黏糊,完全成江危身上的另一个部分,基本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他身上挂着。 江危天天负重驮着快二十斤的小胖崽子,偶尔实在累得不行,刚趁着它睡着弯腰,它的脚丫刚一着地,一睁眼看见自己在地上。 黑崽低下头迈着小步子走在角落,不忘顺手抓一块儿小饼干小口小口啃着,眼眶含着眼泪台词张嘴就来:“是不是我连累你了?” “要是这样,我走好了。” 江危:“……” 你的戏能不能像我的头发一样,少一点!!! 第31章 这里是冥界,暗无天日我…… 江危这么多天因为要画画作息不规律, 害怕晚上吵到黑崽一直睡在书房旁边的客卧。 渐渐的黑崽学会了收拾自己,自己选择衣服穿,只是那些很可爱裙子他从来不碰。 江危把完成的两幅作品扫描给主办方传过去, 走进来发现黑崽在洗澡,他转身去温泉池子泡了会儿,顺便享受一下高科技的按/摩/服/务。 “主人,您困了不如去卧室睡吧。”吉娜叫醒已经迷瞪的江危。 “唔……”江危从按/摩/椅上下来,打着哈欠推门走到卧室。 环绕音箱在小声地放着音乐, 黑崽正裹着浴巾在床上有节奏地滚来滚去。 它自己还嗨起来了,江危站在门口轻笑,儿崽可真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黑崽滚到一半发现门缝后边站着黑影, 吓得耳朵僵直竖起。 江危推门进来,黑崽回过神当即侧着身子滚进小被子里。 大眼珠子一转来戏了,小短腿踢开被子一角,胖手扯过枕巾冲他挥了挥:“大爷~来玩呀……” 黑崽原本的嗓音就很雌雄难辨, 被他刻意捏着嗓子更加像个女孩儿,说完忽闪着大眼睛,学电视剧上的女人冲江危暗送秋天的菠菜。 “咳咳……”江危被黑崽耍宝的样子笑呛了, 这戏真的是越学越像了, 就是它的外表实在很难让他入戏啊。 而且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台词, 他明天一定要好好跟吉娜谈一谈。 “宝宝,不是什么台词都能学, 这种台词对你来说不合适。” “不合适?”黑崽趴在被窝里,露出半个小脑袋,耳朵绞在一起不懂江危是什么意思。 “对,这种台词不适合小孩子模仿。”江危穿着睡袍坐过来。 黑崽从自己的小被子里钻出来站起,他这段时间个头虽然有长大了一点点, 但相比江危还是特别小,个头只到他胸腔中间。 “你把我当小孩子?”黑崽感到不可思议。 “什么叫做当,你就是。”江危趁机捏了一下儿子滑溜溜的脸蛋。 黑崽:“???”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他现在不认为自己会是小孩子,刚开始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像刚出生的幼崽,只会依靠本能思考行动,现在他不会这样了。 何况这也证明不了什么,江危闭关画画的这段时间,他脑海里越来越多次的浮现出一些场景,它们从何而来? 江危平时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也当是他们俩之间的情/趣没有当真,甚至直觉自己比江危多活了很久很久。 “我不是小孩子。”黑崽对着江危很严肃认真地说。 “哦?”江危逗它,“那你给我证明一下。” 这个问题难道黑崽了,他认真地想了一下自己该如何证明。 没等他想出来要如何证明,江危打着哈欠侧躺在旁边,伸出一只手把黑崽连着小被子一起搂在自己怀里。 江危闭着眼凑过来,嘴巴贴了一下他冰凉凉的脑门:“宝宝,晚安。” 黑崽安静地被他抱着,再也不能向之前一样甜蜜地回应他这声“宝宝”,江危叫他宝宝是把他当成真的宝宝了! 黑崽眼睛里浮现着急,他不要江危把他当小孩子,自己不是小孩儿,但他没来得及想出办法,已经被汹涌的困意束缚在江危怀里睡过去。 江危闭关时每晚偷摸着过来亲一下黑崽,看着它熟睡再蹑手蹑脚地去客卧睡觉,一夜无眠。 这晚抱着黑崽,他不受控地又做了梦。 梦到一片漆黑没有光影的环境,江危慌神了片刻才发现这里是之前见过的冥界大殿。 江危在这里住了很久似的,轻车熟路地从弯弯道道里找到一处温暖的地方。 他低头看不太清楚自己的衣服,外面披着手感极好的大氅,里面穿得不累赘但也不冷。 江危在这温暖的地方转了两圈,找到桃花形状的标记之后撅着屁股开始刨土,没一会儿刨出两瓶酒,不需要什么小杯子,拔/开塞子仰头就是猛灌。 辛辣的凉酒入喉,胸腔的心肝脾肺肾都烧了起来,最后那点凉意也被驱逐出去。 江危一大口一大口喝着烈酒,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也看不见,他却越喝越开心,咧巴着嘴眼睛有光,白净的脸蛋晕出淡粉,连眼眶也跟着蒙上一层粉色的雾。 “别喝了。”死神依旧戴着大兜帽走过来,伸手想抢走江危的酒。 “你……你别管我!”江危酒劲儿上头醉了大半,胆子也比平时大了不少,一点儿也不怕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他现在吃他的用他的,连酒也是他的。 虽然江危拿别的与他交换,但比起他给自己的,到底是他占便宜了。 “给我。”死神的声音多了一丝不容置喙。 “不……不给你……”江危右手的酒瓶换左手拿,空着的右手在空中抓了好几下,定晴一看抓住死神的袖子往自己怀里扯,想拉过来看清楚他衣服上的咒文。 散发着金光的咒文这个时候居然不烫他的手了,这是因为什么啊? 江危扯他的衣服,死神自然也只能被动地走过来,小醉鬼毫无意识他们两此时挨得有多近,还示意他坐下,坐自己旁边。 死神不坐他还生气了,嘴巴往下一撇作势要哭。 “我坐下了,你别哭。”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哭,骗你的,我演得太像了~”醉鬼江危说完冲他做鬼脸。 死神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 “哎,我不想跟别人一样叫你死神大人,你名字呢?你叫啥名儿啊?给你……给你江大爷……报上你的名号!”江危凑在死神面前,酒瓶子一扔,两只手举过来想扒拉他头上的兜帽。 他还从来都没看见过这神的模样呢,是太丑了才遮住吗? 死神躲过江危作乱的手,冷冰冰的大掌隔着袖子握住他的双手手腕,低声说:“我没有名字。” 他天生地养,从有意识的那刻便是十二主神之一的死神,掌管万物的死亡,按着天地法则负责灵魂的归去。 像一座移动的活墓,在这片看不到光的冥界守着千万年一成不变的寂寞。 别的生命每一刻都不同,他没有七情六欲,没经历过嗔痴爱恨。 他如那一条条血柱刻着的天律一般,过着复制粘贴般的时光,守着它,成为它。 他不需要姓名,不需要被记住。 “不。”江危冲他摇头,“你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怎么会没有?”江醉鬼的小脑瓜想不明白这个事。 “那我给你起一个!”江危自告奋勇,双手隔着兜帽把死神的脑袋掰过来,隔着帽子与他面对面,“我给你起……起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叫什么呢……”江醉鬼脑子里有太多个汉字浮现,可他都觉得不好,不好听,不符合他的预想。 江醉鬼想啊想啊,想得眼皮都沉了,瞌睡虫也跑出来了,他脑袋搁在死神肩膀上昏昏欲睡。 死神刚一抬手,江醉鬼啪地一声打回去,晃着脑袋想要变得清醒,嘴上还骗自己:“我不困!” “我还没想好你的名字呢,不可以睡……” “啪嗒。”小醉鬼的脑袋又砸回原位。 死神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等耳边传来小醉鬼平缓的呼声才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他,朝着江危的寝殿走去。 他不用瞬移术,也不用腾云,脚下幻出鞋子踩在地面,一步一步用脚丈量这段距离。 多么希望这段距离能够再远一点,这样他可以多抱一会儿怀里的小醉鬼。 梦中场景一转,时间线好像往后扯了一点儿。 江危又抱着酒瓶子大口大口地喝,不过这次换地儿了,改上死神主殿的房梁了。 上房揭瓦,冥界都快成江危的地盘儿了,他比这里最高掌权的死神还放肆。 死神过来的时候江危又喝了个半醉,见他过来伸手想推开,他不想见到他。 “你走开。” 死神在原地站了一下,见他皱着眉一副苦恼的样子,转过身想离开,腿边的衣袍被一只手抓着。 不想看见他,却又舍不得他走。 江危就像被那只手攥住的衣角,拧巴着不再是说一不二的龙太子。 “你说的事,我答应你。”江危埋在左胳膊下面,蹭了蹭眼睛闷声说。 死神背对着他笔直站着,听着他委屈巴巴的声音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这里……终究不是他久留之地。 江危盯着自己抓他衣服的手,视线向上落到比他高很多的挺直背影。 对他,只惊鸿一瞥,心便乱了。 “我想好了给你起的名字,要听吗?”江危低头从自己怀里抓出自己从出生就戴着的龙玉,上面刻了两个字。 “嗯。”死神点头。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火,冷冰冰毫无人气儿,就连你也像一块没有感情大石头,我走了你是不是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一万年不说话,十万年不会笑?” “我好不容易把你教得会笑了,会跟我抢玩具,会生气我挑食,会……” “为什么你一定要赶我走?” 明明你答应我的还没有做到! 江危说到最后偏过头抬起胳膊擦了下脸,现在的龙太子太不潇洒了,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赶我走,我还给你想名字……”江危说不下去了,把手心里的龙玉扔给他。 “这里是冥界,暗无天日我却奢望有道光。” 更妄想这道光能被储存,替我一直陪着你。 江危说完也背着他朝另一端走开。 站在原地的死神摘掉兜帽,摊开掌心的龙玉,轻轻抚摸着龙玉上面的两个汉字——褚暝。 第32章 这是最后一次 昏暗的房间内, 江危双手紧抱着怀里的黑崽,眉心的莲花一闪一闪发出淡蓝的光芒。 意识跟着梦境走,颤抖的眼尾竟流出几滴泪。 怀里的黑崽也受着来自意识深处的颤动, 体内被黑雾裹挟的蓝珠跟着发出无声鸣叫,叫声如亿万根银针同时冲破血脉,想要刺穿灵魂逃离这探不到底的深海。 受了一宿折磨的江危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模模糊糊只记得一些片段,身心从里到外散发着疲惫, 昨晚好似跟人打了一宿的架,横着躺在他怀里的黑崽雷打不动的还在睡。 江危独自下楼去吃早餐,吃到一半收到了大皇子送来的礼物——跟江危一样高、科技感十足的大礼盒。 送礼物的是大皇子秘书, 走前特意强调礼物是他与三皇子一起挑的,送给江危跟黑崽,祝他们节日愉快。 江危:“?” 什么节? “今天是星际日啊,主人您忘记了吗?”吉娜惊讶地问, 她一直以为主人是不喜欢过节才什么都没有准备,原来是不知道? 江危对上吉娜诧异的眼神很想问:我上哪儿知道? “抱歉主人,我该提醒您的。” “没事, 现在知道也不迟。”江危摆手让吉娜自由发挥去准备, 他自己戴着光脑了解。 星际时代以来一直战/乱不停, 直到一百九十年前的今天,结合多方力量的星际联盟正式建立, 第一星系才迎来了稳定的秩序与和平。 这一天也就变成了最值得纪念的星际日,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 “原来是这样……”江危放下光脑绕着礼盒走了一圈,胳膊肘不小心碰了一下,礼盒自动打开露出光罩内的东西,礼盒看着大实际下面是个升降台, 礼物只被精心地摆在上面。 江危又碰了一下,盒子外面的包装又自动收起恢复原状,“有意思……” “儿崽!” “宝宝,爸爸给你看个好玩的!” 江危边跑上楼边喊,趴床上伸手骚/扰还在睡觉的黑崽,戳着它软乎乎的小胖脸:“宝宝,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 “唔……”黑崽迷迷瞪瞪地被戳醒,坐起来没撑过两秒又倒回江危怀里。 “莱恩他们给咱俩送了个好玩的礼物,跟我一起去看看嘛,今天可是星际日,我让吉娜去照着惯例去装扮了,你可要陪我过节。”江危随手扯了一套小礼服套黑崽身上,抱着他去洗漱。 黑崽没睡醒,像一小滩泥巴糊在江危身上让他全程亲力亲为,最后被抱在大礼盒面前。 江危抓着他的小手手一起去碰礼盒,一大一小的手指轻轻碰到礼盒后他扭头盯着黑崽,看着黑崽眯起来的眼睛一点点变亮他才开心了。 我就知道儿崽肯定会喜欢,江危笑眯眯想着,又开始逗儿崽:“宝宝,只要你亲我一下,这个光罩就消失了,你信不信?” 黑崽不信狐疑地看过来他,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一下江危Q弹的右脸,耳边传来咔哒一声,光罩真的消失了。 黑崽耳朵惊讶地竖起来,盯着礼盒台子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嘴巴微微张着想再亲一下。 江危笑眯眯地背过手冲吉娜比了个手势,耶,又骗到儿崽的亲亲了。 父子俩凑过去看看莱恩他们都准备什么了,满满当当的一台子精致的礼物。 “宝宝,有你爱吃的巧克力饼干哎~”江危拎起来一小袋说。 “咔嚓咔嚓。”黑崽坐在礼物堆里啃着同样包装的小饼干抬头看他。 江危:“……” 就想知道你是怎么从这么一大堆的零食里精准地翻出来小饼干?! “宝宝,我深刻怀疑你爱小饼干比爱我多!”江危撅着嘴巴幽怨地望过去,戏瘾又发作了。 “咔嚓咔嚓。”黑崽专注咬着嘴里塞满的小饼干,一时半会儿没机会说话。 “我不管!我吃醋了!你这么喜欢小饼干,我偏要把你们俩分开。”江危一副恶毒男配的表情说完把剩下的小饼干放回冰箱,怕它吃太多肚子不舒服。 黑崽歪头看着江危的背影,左顾右盼想找醋。 江危折回来的途中就看见黑崽抱着一瓶深褐色的瓶子咕噜咕噜仰头喝着,身边已经倒了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瓶子。 江危:“!” “你在喝什么?!”江危抢过已经见底儿的瓶子,浓重的酒味从瓶口散发出来。 瓶身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字,江危眼里只有一个字——酒。 视线往右下角挪过去——58度。 江危看着礼物堆里坐着的黑崽:“……” 好家伙,它一个崽干了七八瓶??? 对危险毫无感知的黑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嘴巴一张:“嗝儿~” “黑崽!!!”一声暴怒从庄园飘到远方,还在睡觉的昇珉掏了掏耳朵,他怎么出现幻觉听了? “呼~”江危深呼一口气冷静下来,蹲着与它视线平行,心里默念着千万别醉:“宝宝,你还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黑崽清醒地否定,他们俩怎么会是父子关系。 江危抬手猛地拍了下额头,完了,这下真的醉了。 “我去给你弄点醒酒汤,吉娜……” 黑崽抓着衣摆不让他走,非常肯定字正腔圆地说:“我很清醒,我没喝醉。” “那你为什么说我不是你爸爸?”江危反问,满脸写着“你醉了,你连爸爸都不认了!” “我推测的。”黑崽蹙着眉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江危发愁地看着这个与平时不一样的黑崽,没想到儿子已经醉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它醉后的演技比清醒时还要厉害,要不是朝夕相处,他就信它说的了! “我……我不是小孩子,我活了很久,所以……我们不是……” “我现在……无法证明……但”黑崽断断续续地讲,他脑袋有点晕,视线盯着的点儿不停地在动,周围的世界也开始扭曲跳动,嘴巴跟身体好像不听他使唤了。 “总之……你不是我……爸爸……”黑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完身子一软啪叽朝后倒去。 …… 躺在床上的黑崽安静地睡着,江危坐在床边支着脑袋也眯困了,另一只手里还攥着装醒酒汤的杯子。 唰—— 黑崽睁开眼,瞳孔莲花状的蓝光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黑雾笼罩整个眼球,眼白的部分也逐渐被黑雾所侵蚀。 他全身越来越烫像块烧红的磁铁,强力霸道地吸引着无数四面八方的腾腾黑雾,旁人无法看见的黑雾携着震破天际撕碎灵魂的尖叫嘶吼声围绕在他周围。 黑崽全黑瞳孔安静地睁着,像块没有情感的海绵不停吸收着游走周身的黑雾。 江危小鸡啄米地点着头,炸起的呆毛有节奏地跟着起伏,他朝虚空又磕了个头后磕醒了。 他揉着眼睛见黑崽闭着眼熟睡还把被子蹬开了,下意识俯身去拉被子,手背碰到发烫的皮肤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心悸得厉害身体彻底抖醒了。 怎么这么烫? 江危伸手摸它,哪儿都烫得不行。 他跑去卫生间打湿毛巾,手抖的毛巾都拧不干,“吉娜!怎么办?” “黑崽应该是发烧了!你去叫医生!” “主人,我刚检测到黑崽的身体情况,他并不是病理层面的发烧,请医生不太管用。” “什么意思?那你要我怎么做?”江危捏着湿答答的毛巾跑出去放在黑崽额头上,“冰水不行的话,酒精行么?” “您可以试试,但不保证管用。” “它不是病理发烧?你确定?那它怎么了?” “你能监测出来原因吗?为什么会这样?” 江危刚问完,黑崽额头上的毛巾已经被烫融化,成一股白色的浊水流下来。 “这……”江危急忙用袖子擦掉,只擦了一下就感受到火一样的烫,袖子的衣服也被烧掉一大半。 “主人,黑崽的体温还在不断升高。” “什么?”江危话毕,被子里发出轻微的烧灼声。 江危被子一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烫得脸疼,黑崽身上的衣服也同毛巾一样融成水,就连它身上的被子甚至是整个床都在慢慢融化。 “吉娜,给浴缸放冷水!”江危当机立断扯过被子裹住黑崽,飞奔到浴缸噗通连崽带被子全扔进水里,他整个手臂以及手隔着布料都被烫红。 “噗——”冷水接触高温发出响动。 江危刚从水里扯出被子的残渣,浴缸里的冷水已经变成了热水,不一会儿咕噜咕噜直接开了。 黑崽闭着眼竖着漂浮在水里,他除了体温高以外没任何变化,乍眼一看还以为江危拿浴缸在煮它。 “降温!快点降温!让机器人弄点儿冰块进来!”江危一个头两个大,愁得满头大汗恨不得自己变成大冰块跳进去。 “主人,这样不是个办法,请您冷静一点!”吉娜冷冰冰的语调倒是提醒江危了,对啊,他有灵力。 江危坐在浴缸旁边,闭眼调动体内的灵力,额前的头发被吹开露出眉心中央的莲花图案,地面渐渐浮现出与眉心一样的图案。 涌现在江危周围的灵力化为几股冷流注入还在冒泡的开水中,浴室墙壁各种物件全被挂满水珠,整个浴室变成了桑拿房,吉娜还在不停地替换冷气进来通风。 降下去的温度只要江危停歇一下就会卷土重来继续飙升,他只能不断地加量注入。 浴缸中央的黑崽正处于冰火两重天,皮肤冷热交替着感受极端,脑海中不停地涌现片段,耳边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往里钻,意识被裹挟着陷入混乱,分不清真假是非。 …… 昇珉正午睡着感受到灵魂链接的比上次还要颤动的强烈,他站在窗前抬头看见漫天的黑雾已经完全笼罩了他目光所及的方圆几十万里。 他足尖一点飞到云层之下,俯瞰整个洺水星才发现这里竟没有一丝空间不存在着黑雾,这么巨大规模的黑雾除了他没别的神能做到。 褚暝到底做什么了? 他伸手抽了一缕黑雾,神识只探了一下便急忙断开朝江危所在的地方飞去,昇珉满脑子的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褚暝觉醒摄魂术了?记忆彻底恢复了吗? 不可能,若是恢复了为什么不会来找我?昇珉自我否定。 昇珉怀着一肚子疑惑赶到庄园,站在墙外看清里面的场景,只一眼便不愿再看,怕自己忍不住把江危拎出来揍一顿。 褚暝受这一遭是应该的,可江危是个傻子,他这样怎么可能抵得过积攒了十万年的断魂啊! “都这样了,你也该回来了吧,褚暝。”昇珉低头轻声说。 - 轰隆—— 密布乌云的空中一道极长的灼眼闪电带着撕裂天空的决心居高临下地出现。 卫生间内白雾缭绕,江危身上的衣服被汗水与雾气一层层湿透,灵气的大量流失让他的脸更加苍白,嘴唇干到皲裂,但浴缸水温还是高持不下。 江危眼睁睁看着自己指尖流出的灵气变得越来越细,视线慢慢模糊,仿佛一瞬近视好几百度,他看不到浴缸里的变化也看不清水里黑团子变成了什么样。 “砰……”江危眼前的白雾茫茫急速划过被冰冷的地板纹路代替,歪着身倒在地面。 “嘭——”一声巨响,浴缸应声炸成无数碎片飞出,浴缸咕噜咕噜冒泡儿的热水卷着白雾溅起数米,无数小水滴四处飞溅。 黑崽周身一道环形气流悍然炸开,他踩在溅起的水柱顶端身形不断变大,他紧闭的瞳孔内浓重的黑迅速褪去恢复暗红。 无数黑雾从地面迅速聚集汇成两股力量交叉曲折地向上,一寸一寸吞没空中的黑崽,如浪潮拍岸般倏然间渐渐褪去,黑雾褪下的地方露出了几乎遮住全脸的兜帽,嵌着金色咒文的黑袍。 褚暝垂眼驱散眼前还弥留不散的干扰,兜帽下的脸微微向下转动,睁眼打量有些陌生的空间,视线触及躺在地面的江危,胸口蓦地被重重锤了一下。 下一秒褚暝半跪在江危面前,骨瓷似的手从袖口伸出,两缕黑雾调皮地绕着手指盘旋,弯曲的食指轻动,想碰他的手停在半空。 害怕看见的不过是自我欺骗的幻影,若是如此,他该晚一点戳破才好。 但渴望在心里点了把火,烧毁了退缩,驱逐了理智。 停留中空的手缓缓向前伸去,碰到一点温热便舍不得再前进。 褚暝小心翼翼地伸手抱起江危,轻轻托着他脑袋像捧着易碎的宝物靠在自己胸口,黑袍上咒文似乎害怕光芒扰了怀中龙而淡了下去。 “轰隆隆……”机甲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从外传来,整个楼体跟着震动。 静谧安逸的氛围被一些想不开找死的人类破坏,兜帽下的眉头微蹙,不满化为实质的迫力冲外压过去。 联盟检测出异常波动及时赶来,在波动结束前终于捕捉到了那一瞬的神秘力量。 心中的喜悦之情还没来得及抒发,周身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即而来,比上次捕捉七十六号凶兽还要强劲百倍的力量瞬间卸掉他们身上的防御。 无法承受的重压迫使他们四肢趴着贴近地面呈拜服状。 看不见的黑雾裹挟着地面密密麻麻脆弱的肉/体,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融成血水化为雾气消失。 头顶悬着死神之镰,联盟众人发现他们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全身被无形绳索束/缚难以呼吸。 他们心知这次行动一旦惹恼那位神秘大佬便会流血牺牲,可为什么避免更多的伤亡,为了联盟的未来,他们甘愿赴死。 在场的战士直面这样的死亡威胁也无一退缩,其实也是无法退缩,在绝对力量碾压之下,何处又是躲避之地? 做逃兵而死与为联盟奉献,没人会选择前者。 压迫众人的黑雾之上,褚暝抱着江危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密密麻麻一堆小黑点的地面。 “唔……”有人承受不住重压呜咽了一声,下一秒他便失去意识倒过去,接触地面时竟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发生了什么事?大佬为什么突然动手?众人心里打鼓,却下意识绷紧自己的皮不准发出任何声响。 褚暝很满意这群人类的自觉,他可不想因为他们扰了江危的休息。 褚暝抬手用自己的黑袍裹紧江危,确认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才缓缓踩着黑雾略过地面。 他走到哪里,下面的战士便会发觉重压更甚,但只要他们不发出任何声响当自己不存在,褚暝并无意对他们动手。 每一分一秒都过得极为缓慢,待高压彻底散去,他们麻木的躯/体与意识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还活着,包括那个突然昏过去的士兵也慢慢苏醒,在场竟无一伤亡?! 褚暝才不管他此番举动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他抱着江危在神殿降落,在祭司面前大摇大摆地用黑雾幻成一张黑色柔软的床放江危躺上去。 这是洺水星灵气最浓、最快速治疗江危的地方。 褚暝坐他手边,兜帽下炽热的目光落在江危脸上便除此再看不见任何,想好好看看即使不记得也会吸引自己目光的小蠢货。 “天天看还看不腻?”昇珉去庄园发现他们不在,顺手替他处理完联盟那点小麻烦过来就看见这么恶心的一幕,没忍住进来吐槽。 “不腻。”褚暝认真回答。 昇珉挑了下眉,果然是顺利收回主魂还抱到老婆的神,简直不要太开心。 “等会我帮他设阵?”昇珉故意这么问,好在他之前给江危加了一道保命符,这次他才能没什么大碍,只是灵气掏空一时体力不支晕倒了。 “不。”褚暝把江危身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我来。” “切。”昇珉扭头翻了个白眼,给江危拉被子的习惯真是多少万年都不变,之前在冥界怕江危蹬被子冷着,他就一宿守着给他拉被子,到这儿又不冷,拉个屁啊! “啧,你老婆又不会跑,至于这么盯着吗?”昇珉转过来发现他还在盯。 “恕我直言,你这样站江危面前,他都不知道你是谁,在他眼里你还是他儿子黑崽。”昇珉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笑出声,能看褚暝吃瘪真的太爽了,尤其是这样的好戏,百年难遇。 褚暝一想到江危天天冲着他喊宝宝,明明因为自己气得不行还要忍住,耐心又温柔地对他讲话嘴角就忍不住勾起。 “不对啊,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昇珉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了,按理说褚暝失了主魂就丢了一大部分记忆,他肯定不记得江危了,又怎么会……? 褚暝摇头,他真不记得了,但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他丢了记忆缺了两魂又怎样,江危在他这里永远都是最特殊的那个。 记忆忘了自己爱他,可心还记得。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就是的?!”昇珉忍不住问,收到威胁的眼刀又压低声音说:“那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褚暝站起来,抬起右手,绕着指缝游走的俩缕黑雾飘出去,互相交缠着落在地面形成聚合阵,阵位于黑床之下,周遭灵气被源源不断地被吸纳进来,慢慢渗透到江危体内。 靠近江危后褚暝这段时间想起了不少事,靠着这些信息他差不多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之前吸纳进来力量也因为体内龙珠靠近江危的缘故在不断增长,才成功将散落在这里的主魂碎片一次性收回。 “你不会是在这儿住得乐不思蜀,忘了最初咱俩说好的了吧?”昇珉见他半天不语急了,他怕褚暝知道一直跟他在一起的人就是江危而产生了待在这个世界也不错的想法。 就是怕这样他才一直不敢说江危就是他九万九千九十九年来穿梭了99999个世界收集碎片的全部理由。 这个世界是最后一个,但这里不是他们两的终点,达成目的他们两可是要回去的! “他若喜欢这里,我不介意多待一段时间。”褚暝闭着眼边维持阵法边说。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能做什么正常的选择?”昇珉走来走去焦急道。 “你是想彻底暴露身份,让这里的人类知道你的存在,天天打扰你跟江危才开心?” 他们当初可是想在这儿用最快的速度收集碎片,褚暝一旦魂魄完整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江危到时候也自然会跟着离开。 他们是外来力量入侵这个世界,换句话说这里的每个人类在他们眼里都是完成任务的NPC而已,为什么要跟他们过多纠缠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世界并不是安全的,待得越久就越危险,褚暝倒是无所谓,可江危呢? 半晌褚暝才睁开眼,望着阵法内安静睡着的江危:“这是最后一次。” 他绝不容许因自己再让江危受伤。 第33章 一觉醒来我儿崽成年了?…… “接下来你想如何?” “陪着他。” 江危昏睡了一周, 期间总是感觉身边一直有人陪着他,微凉的触感很舒服让他总是欲罢不能的想追上去驱逐体内源源不断地燥热。 到了晚上,江危半睡半醒间感觉有双手一直抱着他, 鼻息间全是黑崽身上的淡香弥漫不去,自己是睡糊涂了吧? 这样结实的双手,平稳有力的胸腔怎么会是他的小黑崽呢? 江危努力挣脱困意掀起一丝缝隙,想看清照顾他的人是谁,不够清晰的目光只能看见一团黑色夹杂着弯弯绕绕的金色线条。 好眼熟, 应该是见过,他想不起来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江危胸口被重物压着快要窒息了, 他忍不住抬手推开身上的负担,紧闭的眼皮挣扎地张开,入目的便是一大坨黑色。 “宝宝?”江危说出声,不敢相信这破锣声音竟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黑崽趴在他胸口, 闻声耳朵先动了一下,随后抬起小脑袋,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危, 下一秒从他胸口滚在他肩膀旁, 两只小爪子捧着他下巴掰在自己面前:“你……醒了?” 江危:“?” 这低沉空灵的男声是怎么回事? “你……”江危噌得坐起来, 扭头瞪着身旁显然长了好大一圈的黑崽,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啥? 褚暝见状盘着小腿坐他对面, 严肃地板着一张脸说他发烧是因为在成长,现在的他起码已经成年了。 江危:“???” 我特么的……一觉醒来我儿崽成年了? “你真的不是在骗我?你演技好我知道!”江危伸手搂着它用力抱……抱不起! 褚暝纹丝不动,眼中浮现一丝纠结,他还是吓着江危了? 江危嘴角撇下去,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我这么大的一个崽,抱不动了呜呜呜……儿崽怎么可以不打个招呼就长大了! 我还没有享受完香香软软可可爱爱的小儿崽,它怎么可以就这么长大了! 他现在面对这样严肃着一张脸,这样低沉的声音根本无法接受,这不是他儿崽! 江爸爸一颗老父亲心伤了,巨大的失落悲伤笼罩在他头上。 他的世界在下雨。 褚暝见江危失落,走到他面前伸手搂住,他站在床上比站地上的江危还高:“抱歉,是我不好。” “你不需要道歉。”江危埋在他软乎乎凉滑滑的怀里蹭了蹭,老父亲的心打翻了调味盒,为自己能陪伴它成长感到欣慰,同时又有点失落,它是不是再也不会对自己那么依赖了? 要不是怕吓着江危,褚暝想直接以神形见他,原形有点不太方便。 就像现在,江危埋他怀里看起来起码是一对道侣的美好画面,而不是江爸爸埋在突然长大的儿崽怀里,这种散发着温暖的父子情深不是他要的结果! 褚暝现在很想把昇珉拉过来打一架,为什么当初要江危养他! 要是能选他肯定要独自潜伏在暗处,拿回碎片后出现在他面前才对。 黑崽清澈的红眸盯着怀里的江危逐渐染上了一丝欲/望,他得快一点把崩坏的父子戏码扯回正轨来才行。 “那你现在能不能缩小点儿?你现在回归到幼崽形态行不行?”江危眼尾挂着硬挤出来的小泪珠提出超级过分的要求,他知道这种要求很过分但他就是想说。 不知从何时起,他在黑崽面前越来越放肆,江太子融在骨子里任性又偷偷跑出来了。 “噢对!我说怎么感觉你这声音这么熟悉呢,原来……”江危又想到一件事。 褚暝期待地看着他,以为他想起来了点什么,又有点近乡情怯的忐忑。 “之前黑崽身上有两个声音,说话做事都不一样,其中那个欠揍的声音就是你吧?”江危越想越觉得对,他软萌的儿崽怎么就毫无预兆的长大了,说不定是被掉包了。 声音不对,样子也不对。 “你不是黑崽!”江危笃定道,“说,你把我儿崽弄哪儿去了?” 褚暝:“……” 他对上江危哭唧唧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给他仔细说了一遍他们两相处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最后还解释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成长了,只是还不稳定所以才会出现意识分裂,存在了一个幼期与成熟期的自己。 江危自闭了,捂住耳朵不要听,他还是想要可以抱可以坐在胳膊可以趴他肩膀上黏糊他的黑崽。 褚暝没招,缩小了自己的原形恢复原来的大小跳到江危怀里,声音没有改,依旧是低沉如深海流淌过的声音说:“这样你满意了?” “声音呢?变回去!”江爸爸蹬鼻子上脸,哪怕心里已经接受了儿崽长大的事实,明面儿上还要撒娇耍赖骗骗自己。 “你亲我一下,试试能不能变回去。”褚暝照猫画虎,把当初江危逗他的话还给他。 江危:“……” 傻子才上当呢! 他偏过头躲开黑崽期待的目光,莹白的耳尖泛起红,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为什么变个声音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呢? 长大的黑崽果然不好玩,不能再任他rua任他亲亲抱抱了呜呜呜,江爸爸心里的悲伤都化成一片海了。 褚暝估摸着时间江危该饿了,他跳下床想给江危弄点清粥,顺便他还想吃点儿巧克力饼干,他本不需要进食但为了跟江危一起吃渐渐习惯了,不吃东西胃里空荡荡的。 “你干嘛去?”还在自闭的江危见它走出去慢半拍地问,明明打定主意暂时不理它,最后还是下意识追过去。 江危追着一路走到厨房,见它悬空飘着拉开冰箱的一扇门想拿之前做好的小饼干,脑子还没想好要做什么,手先动了,一个箭步过去抓住了它的手。 褚暝:“?” 江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抓住了:“我……不准你吃!你又是不是黑崽,不给你吃!” 褚暝故意逗他:“那我偏要呢?” 江危两只手抓过来,手心一空没抓住翻到右脚绊住左脚把自己绊倒了,左手下意识抓住物体想稳住…… 嘭— 江危成功地倒在距离地面一寸的黑雾之上,他身上摞着比他足足大了一整圈,被迫被他拉下来的黑崽。 江危如此近距离的对上黑崽的眼睛,红色的瞳孔中映着自己的样子,平静的红海中开出一朵别样的莲花,泛起涟漪的海面下翻滚着汹涌的浪潮。 江危心底无端地感到一股难过,无法装作看不见的心悸伴着躁/动如坠火海。 他从它的眼里甚至看到了梦中依稀记得的模糊身影。 褚暝偏过头再次缩小身体跳到地面,竖起的耳朵弯了个角。 江危回过神撑着散不掉的黑雾站起来,趁着黑雾没消失多看了两眼,眼底压不下惊讶,他的小黑崽果然不是一般的崽子,长大了能力也厉害了不少。 气氛似乎有些僵硬,江危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褚暝则自顾自的跳到桌面指挥着冰箱里的食材飞到锅里。 江危无数次地想开口说点什么,偏偏看见它就想起刚刚的画面,甚至还想到了曾经因为受了展意刺激而做的那个春天的梦。 我特么不会是真生病了吧? 江危如同雷劈,同手同脚地夹着腿走出去,站在客厅缠着吉娜给他做身体检查,吉娜说一切正常他都不信,非要她再做一遍! “我肯定有根神经搭错了,你快帮我找找!”江危急得上蹿下跳,吉娜被他烦得自动下线。 江危坐在客厅自闭,褚暝已经指挥着机器做好了饭,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些高科技下厨,他屏住呼吸尝了一口……下一秒扭头吐到垃圾桶里。 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拿给江危吃! 褚暝站在剩下的食材面前反思到底哪一步出了错。 江危从白天自闭到了晚上,已经很饿的肚子一个劲地叫,叫的他那点仅剩的脾气都没了。 去看看黑崽在做什么好了,江危想着想着走到厨房门口又转过身,不行,他脑子里又有画面了。 他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败给肚子又折回来,反反复复直到褚暝最后一个菜都做好了。 褚暝发现他不能用神力做菜,神力一碰到食材就变质,他只能不依靠任何外力,亲自洗菜握刀切菜…… 一股熟悉的味道从厨房飘出来,江危顾不上诧异为什么黑崽会做……鼻头一酸,眼跟着红了。 不用看不用尝,光是闻就知道这是家里的味道,他自己也尝试地做过,但技术不行做的不好吃。 十来道菜在桌子上摆满,褚暝跳到江危身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又跳到桌面,伸手盖在他脑袋上:“你不要哭。” 他做这些只有在深海龙族才能吃到的菜不是为了看江危哭。 当初江危一开始在冥界住的时候没有食物,饿晕了俩次褚暝才知道这个麻烦的龙太子居然还要吃新鲜的东西。 他吩咐鬼差弄来冥界的食物,娇滴滴的龙太子吃不惯,吃两口就放下了,吃多了还会损害他的身体,褚暝只能想尽办法动用冥界大半的鬼力弄来深海的食材。 起初给他做饭的是生前号称人间食神的食鬼,后来变成了褚暝亲自给他做,失败了无数次,最成功的那次江危很给面子的全部吃光了。 江危吃饱露出满足的小模样儿那么鲜活,像亮晶晶的星星散发着柔和的光填满了褚暝空洞的内心。 江危用自己仿佛揉进了阳光的笑容点亮暗无天日的冥界,那是他第一次明白江危教他的何为“开心”。 他的世界从初见开始,不再暗淡。 “你怎么会做这些的?”江危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这是秘密。” “哼。”江危低着头摘掉脑袋上扣着的小爪子,坐在椅子上抓起筷子大大地吃了一口,不说算了,我都吃光不给你留!饿着你,看你说不说! 褚暝弯着眼看着江危一边生着气嘴巴不停地塞东西,他终于把他的光找回来了。 - 江危一不小心吃到撑,转凉的洺水星夜晚来得格外早,他看见已经长得变样的黑崽突然不知道干什么,只好上二楼继续画他的大油画去。 明知道这种事情没办法改变,但他心里就是别扭,不习惯软软萌萌的黑崽变成了严肃正经的样子。 褚暝自然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他若是照着江危的想法来,他得等到什么时候? 江危去画室一时半会儿也下不来,褚暝给他留了张纸条放桌上后离开,最后的觉魂也该收回了。 江危三心二意的画不好,生气地全撕了,弄好新的画布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干了一晚上无用功的江危整个人焉儿巴着下楼。 褚暝卡着点回来安静地踩着江危的影子跟着他打转,江危进主卧把黑崽的小枕头被子都搬到旁边的次卧。 “你既然长大是大孩子了,就不能再跟爸爸睡一张床,从今晚起你住次卧,这里是你的房间,你想要做什么都行。”江危说着心在滴血,软萌的儿崽再也抱不到了,以后他要独自睡了。 “次卧好像没有洗手间,所以你的牙刷什么的我就不挪了。”江危撅着嘴巴说完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回主卧了,不轻不重地关上门,啪嗒,还落锁了。 褚暝看着次卧床上自己的被子:“???” 我……被老婆赶出来了? 褚暝站在主卧门前走来走去,他没想到这一茬儿,更低估了这事对江危的影响。他要想可以用一万种方式进去,但哪一样在江危面前都不行。 褚暝用神力指挥着被子枕头放在主卧门口右边两步的位置,他躺在光滑的地板上盖好被子。 他听着门内江危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会儿,估摸着应该是钻被子里了,褚暝才闭上眼修复刚收回来的主魂。 屋内的江危烙饼似的翻过来滚过去,躺着侧着趴着……换了十八个姿势还是毫无困意,明明他抱着黑崽半个小时自动入睡,为什么没了黑崽就变成了入睡困难的失眠龙了?! 睡不着的江危戴着光脑看电影,说不定看着看着就困了。 “《静谧之地》?”江危看着封面应该是个文艺的催眠片,果断点进去。 “啊!!!”半夜三更,屋内响起江危的尖叫声,他抱着枕头从床上跳起来,吓出一身冷汗,这特么的居然是个悬疑惊悚片? “吉娜……” “我在,主人。” “你帮我把光脑关了,把它拿得远远的。”江危缩在被子里还发着抖,吉娜见他如此害怕贴心的亮了两盏夜灯。 “谢谢,但一盏灯就够了。” “抱歉主人,夜灯不是我亮的。” 不是你亮的难道是鬼亮的吗?! 江危愣了一下,下一秒丢开被子蹿下床跑到门口,哆嗦着手拧开门锁跑出去,刚跑了两步撞进一堵滑溜溜的怀里,腰被黑崽抱着不然就被弹出去了。 “啊——”江危闭着眼乱叫,叫到一半睁开条缝对上关切的红瞳。 是黑崽啊……江危紧绷的身体卸了力靠着他滑下去,又被褚暝抱紧。 他以为江危在冥界待了那么久不会再害怕鬼了,没想到还能吓成这样。 褚暝伸手盖在江危湿漉漉的脑袋上压在自己胸前,揉了揉他微湿的头发:“不怕啊,有我在。” 低沉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滑入江危心底,带着莫名的安心抚平他的不安。 江危不是胆小的人,也不是因为那个影片有多恐怖,而是那里面的有些画面勾起了他内心埋藏很深很深不愿想起不愿看见的噩梦。 江危被摸了摸头先前的害怕渐渐消散,黑崽微凉的身体也变得温暖让他舍不得放开,长大了也是我儿崽,如此想的江太子抱得毫无压力。 “都怪你!”要不是你,他怎么会睡不着,他就不会看电影更不会被吓到,所以都怪它! “嗯,怪我。”褚暝附和道,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冲他这样撒娇的江危真的把他当儿崽了吗? “要我给你倒杯牛奶吗?”褚暝揉着他头发,神力从指尖轻轻注入,替他弄干了头发与衣服。 “你在哄小孩子啊?”江危才反应过来,他们两的身份似乎有点颠倒啊。 褚暝没否认,江危在他眼里可不就是小孩儿,就算过了十万年,还是小孩儿一个。 “我才不要喝。”江危认为被黑崽这么哄着像小孩儿一样,他才不是,他要拿出来江爸爸的威严! “那就不喝。”褚暝等他头发干了放下手,瞥见他眼底的困意便后退了一步,“时间不早了,你继续睡吧,害怕得话就开着灯。” 温暖的怀抱乍一离开江危有点不适应,抬手想抓住,伸到一半又收回去,对着与他一样高的黑崽点了点头。 余光瞄到黑崽转身朝次卧的方向走去,手比脑先动揪住它身上的睡衣。 江危低头盯着自己翘起的脚趾头,低声说:“你帮我拿牛奶,我渴了。” 之前都是他事无巨细地照顾黑崽,现在儿崽长大了也该孝顺他了!对!就是这样没错! 江危说服了自己骄傲地挺直身板,理直气壮地抬头看着它。 背对他的褚暝笑着说:“好。” 褚暝从厨房端来牛奶,路过次卧的时候发现旁边的被子枕头都不见了,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咕噜咕噜。”江危真渴了当着黑崽的面几大口喝完了,顺手接过它递来的纸巾擦嘴,突然发现这样也好,前期的付出有回报了啊。 “那你睡吧,我走了。”褚暝说完走得很慢,他以退为进不信钓不到这只自家傻乎乎的小白龙。 果然江危坐在床边捧着杯子一听它要走,一路小跑伸手“咔哒”,把刚刚拉开的门卡着点又合上去。 “那个……突然就把你赶去次卧睡是爸爸做的不太好,没顾及你的感受,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所以你……” 江危还没来得及问你愿不愿去,褚暝截住他的话摇头:“不愿意!” “我不要去次卧睡!”突然缩成一小团的褚暝站在江危脚边,捏着嗓子用小奶音对他说,胖乎乎的小爪子拽着他裤子摇,竖起的大耳朵跟着摇晃,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望着他。 褚暝为了黏老婆连最后卖萌演戏这种损招儿都使出来了,他就不信自己这副样子江危还不心软。 被黑崽再次萌倒的江爸爸晕晕乎乎地对着这双我见犹怜的大眼睛点头了:“好。” “那就不睡!爸爸抱你回主卧睡!”江危抱起黑崽回到床上,盖好他们两的被子才反应过来。 噌,江危坐起来,刚准备开口,又对上褚暝眼泪汪汪地红眼睛,咕噜,想要质问的字一个一个又被他重新吞到肚子里,一个也蹦不出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现在的我,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会努力会乖乖的,你不要让我去次卧!那里好黑,好冷,我好怕……”褚暝跳到江危腿上,心一横摆出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样子,对着江危拿出毕生所学的演技实战苦肉计。 “好……好吧。”江危重新躺回去,夜灯也适时的关了,是谁关的他也没在意。 江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他又不知道是哪里,于是他闭起眼睛还是睡觉吧。 半夜,江危睡得迷迷糊糊,嘴里一直喊着不要,往日的梦境被勾起心底的噩梦代替。 褚暝从自己的被子里钻到江危的被窝里,变成神形伸手揽他入怀。 精致凝聚一切美好的脸在江危面前全数暴露,红眸探不见底的深情落入怀中 ,大掌轻抚着他冷汗密布的后背,驱逐他的噩梦,褚暝用神力弄干净他的身体衣服。 江危闭着眼感受到温柔的大掌想要离开,他下意识抓住褚暝的手急切地低喃:“不要。” “不要走。” 褚暝去除黑炮抱江危更紧,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另一只手一直放在他后背处,用最温柔的声音哄着说:“不走,我不走。” “不怕啊,我会一直陪着你。” 褚暝看着他皱巴的小脸逐渐舒展,闭眼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 睡梦中的江危仿佛听到了他的肯定,不再害怕,埋在他怀里慢慢睡沉了。 第34章 宝宝…… 黎明前的黑暗逐步退却透出原本隐匿祭司台顶端的黑色身影, 宽大轻薄的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胸前的银发却纹丝不动。 周遭还在沉睡,地面斜映的倒影处半跪着白衣使者, 口鼻被银布遮起,眉眼藏于帽檐之下微垂着头,心底先前的震惊与惊讶还在停留回旋。 祭司台中央沉睡的冰室内中央的祭司悄然不见,左右两位仿佛毫无所知面无表情地沉睡着。 褚暝等太阳露出半个头侧目轻动手指,指尖黑雾源源不断地向外蔓延, 待太阳高挂空中时,整个洺水星再次被看不见的黑雾笼罩。 一月之期已到。 “不想整个洺水星陪葬,你知道该怎么做。” 跪着的白衣使者低垂眼皮, 不敢直视前方被黑雾笼罩着的神,直到前方的压迫力消失,他才缓缓站起走到一处暗墙前消失。 褚暝恢复原形回来,笑眯眯站在门口看着江危已经在厨房忙前忙后, 他若喜欢这里自己可以陪他多待一段时间,自然要先把那些不必要的小麻烦先解决了。 “你回来了?”江危抬头看见黑崽眼睛一亮,他一醒来它可就不见了。 “嗯。”褚暝点头, 在江危身上黏糊着顺手牵羊偷吃, 没交代自己干什么去了。 江危有点好奇它出去做什么, 但想到自己小时候贪玩的时候被父母问烦吵了一架就不想问,儿崽长大了要有自己的空间, 何况黑崽也是个焉儿有主意的。 只是他没想到一连好几天黑崽都早出晚归,比他这个爸爸都忙。 江危旁敲侧击它倒没继续保持沉默,但居然学会了兜圈子绕开问题糊弄他! 黑崽这几天也不缠着他要一起睡了,自己乖乖抱着枕头被子去次卧,江危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不适。 他不习惯黑崽突然跟他有距离, 更害怕自己追不上儿崽的步伐不在是它心里最重要的存在了。 江危在画室里捏着画笔画不出来,展意的视讯跟着打过来,问他画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江危瘫在椅子上,手掌胳膊衣服围裙到处糊着各色油彩,颜料的味道盖过室内的花香,他抬起胳膊吸了吸,自己也被腌入味都闻不到本身的香味。 展意恢复了自由还在大皇子那里住着,完全把这里当成他的第二个家,倒是很少见到焉儿了吧唧没什么精神的江危,好奇地问:“怎么了你这是?” 江危趴在椅背上随便说了几句儿崽长大了,他得学会接受这个事实,黑崽真的不是之前的黑崽了。 展意笑他成了“儿控”,“你就是一个人待着无聊了,明天威尔斯回来,我们俩陪你出来玩儿?” “算了吧。”江危摆手,我才不夹你们俩中间当多余的那个呢。 “那……你只能多主动关心你儿崽点了。”展意摊手,他没做过别人爸爸,没什么好招儿教他。 江危敷衍了两句挂掉视讯,脱了围裙也不换衣服就往外走,他画不下去浪费时间还不如出去逮儿子。 江危刚走出门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动静儿不小不止黑崽一个。他下意识跑在门口芭蕉树后面,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躲起来,莫名的一股心虚从头顶飘出来。 门口最先出现的是一大块黑色,专属黑崽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江危听不清下意识弓着腰侧耳靠过去,偷听的同时还得揪着叶子挡脸,这么丢脸的事可不能暴露了。 褚暝走到门口停下步子,对着身后跟过来的白虎与黑豹小声嘱咐几句,无视白虎殷切求虎摸的目光没去摸它脑袋。 白虎发现偶像不搭理它,吚吚呜呜的垂头哀嚎,黑豹被这小白虎嚎烦了偏过头瞪它,一爪子拍过去想让它闭嘴,大爪子碰到白虎毛茸茸的脑袋收了劲儿轻轻揉了两把,你偶像高冷不安慰你,你豹爷爷大发慈悲安慰安慰你这个没了家的小老虎吧! 江危弯着腰扒拉开硕大芭蕉叶,从叶缝儿里瞄门口的动静儿,只能模模糊糊看着黑色一只爪子亲密地搁在白色毛茸茸的脑袋上揉着,寻常的举动却带着旁若无物独一无二的亲近与宠溺! 江危缩回偷瞄的目光,泄了气松开手下压着的芭蕉叶,背过身靠着树茎滑下去坐地上,好几大片芭蕉叶屏风把他挡得严严实实,无形的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他的小黑崽……真的长大了。 都有别的小伙伴了。 江危耷拉着眼皮,左手攥着胸前的衣服狠狠揉了两把,想把里面的难受揉巴揉巴团成球丢了,儿子交新朋友,他这个当爸爸要开心才是。 为什么这里却越来越难受? “嗡嗡。”江危腕处的便捷式光脑响起,界面显示他有新的视讯。 江危看了一眼站起来朝树林的更深处走去,走到门口黑崽听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接通,展意放大版的脸浮现在虚空,背景是在一间安静很有格调的餐厅里,画面有一半都被各种美食占据,而且他似乎还在画面的最角落看到了父亲。 “干什么?”江危的声音像口破了底的锅拖在地面上一样沮丧。 展意顾不上讲话,原本在他身后坐端正的莱恩闻声钻过来,露出半个头很着急地望过来:“江叔叔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没事。”江危扯出勉强的弧度,“好久不见啊小莱恩。” 展意捂住莱恩喋喋不休还想问的嘴巴,抢回光脑继续问:“威尔斯的行程提前了,晚上有空过来一起给他接个风吗?正好你父母也在。”展意说到最后一句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江危想也没想开口拒绝。 展意接到阮倾的目光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我派人来接你。”说完直接挂掉视讯,江危再打过去他也并没有接。 江危回到屋里时并没有看到黑崽的身影,想去客厅的脚步转了九十度朝向楼梯。 每迈出一步都有一句碎碎念跟着蹦出来:“小混蛋!” “腻腻歪歪的,有那么多话要聊啊?” “你会说人话,其他的小伙伴也会吗?” “听得懂你说啥吗?!” “喜欢它比我还多!是不是?!” 中途还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毛儿:“我的手感很差么?” 为什么黑崽摸它的不摸我的? “白养你这么久了!” “小白眼狼!” 江危说完重重跺到最后一个台阶,脚都麻了,去衣帽间的每一步都散发着怨念与不忿。 “你跟新的小伙伴去玩,留我一个在家里……我还不如也出去玩!”江危挑了一套之前黑崽说他穿上最好看、它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换上,还让吉娜配了一点小配饰,给他做了个非常流行超级帅的发型,完美的放大了江危优越的长相与高挑有型的身材。 “主人,您目前的外形已经突破之前的外形指数了!”吉娜忍不住偷偷拍了一张江危,虽然她是人工智能,但她也有很高审美与品味。 “你让接我的飞车到后门停,别去前门打扰黑崽跟它的新朋友!”江危说。 “好的。”吉娜快速地调整指挥路线,只是她看着主人款款下楼的背影,怎么感受到了一股醋意? 尤其是从江危走出门到目前,整个人的情绪波动非常明显,比往日平均值都低落了十几个百分点。 江爸爸嘴硬心软,临走之前捏着笔扯了张荧光绿的便签纸交代自己出门,还特意贴在客厅一进门黑崽就能看见的视线范围之内,生怕它看不见。 “咔哒。”江危拉开后门,刚迈出一步又折回来,跑过来扯下便签纸瞄了眼四周,蹲在客厅的角落把便签纸贴上去,这个角落倒不至于完全看不见,但比起刚才明目张胆的显眼就衬托得可有可无,不细心的人绝对看不见。 江危这才满意地给吉娜打了个招呼走了,吉娜在客厅的电子眼迷惑地转来转去,最后落到贴着纸的角落,横竖无聊居然开始分析刚才主人一系列举动的心理状态。 主人应该是很希望很期待小主人能关心他,但又会害怕这种期待最后变成失望,为了维持自己最后那点面子与小心思,所以他换了地方。 “主人的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猜了?”吉娜疑惑地问自己,这可一点都不像那个男人心海底针的主人啊。 …… 江危到了地儿挨个打招呼,他不是怕生的小孩子,面对有些生疏的母亲他也没再像上次那么束手无策,坐在父亲与母亲之间很自来熟的聊着。 江危也不问为什么给大皇子接风他父母会在,更不关心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餐厅整一层好像只有他们在,上菜的服务生都是大皇子身边的自己人。 饭吃到一半江爸江妈跟大皇子达成共识便提前离开,最近联盟内部斗争只差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他们俩就算不是为了自己而选择站队,也要为手底下那群忠心的部下做打算。 三皇子吃饱喝足待着无聊也被哥哥提早送回家,最主要的是威尔斯不想莱恩再这么缠着江危。 原本六个人的局就剩他们三,江危吃得差不多饱瞄上了只喝了小一半的酒,趁展意跟大皇子互相拌嘴的时候拿过来酒瓶子,酒倒在饮料杯里咕噜咕噜几大口就干完了。 “哎,这个好喝!我之前还没喝过这种酒呢,给我再开两瓶!”江危嫩白的脸沾一口酒精就上头红脸,但他完全还没到喝醉的程度。 “行了啊你,今天咱们可不是来喝酒的!”展意试图抢走他的酒杯,威尔斯却阻止了,眼神示意江危心情不太好,摆明了借酒消愁何必要挡。 “让他喝吧,醉了等会儿送回家,他家里没人照顾吧?要不住咱家?还有人能照顾他。”威尔斯问展意的意见。 “他家里哪有人照顾他?但你送咱那儿也不行,家里还有个皮孩子要这醉鬼费心照顾呢。”展意说到这儿皱起脸,江危这难受劲儿可不像是单纯感慨儿崽长大的样子啊。 还真是“儿控”没救了啊。 “我第一次见因为养的崽长大而难受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的江大画家失恋了呢。”威尔斯别有所指的说,一双精明的眼看得太透了。 “胡说什么呢你,走吧,你收拾一下,我扶江危。”展意对威尔斯的暗示无动于衷,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 “唔……不要你扶!” 江危晃晃悠悠地走出一条歪歪扭扭的弯线,醉鬼逞能不准展意扶,嘴上嘟囔着:“我又没醉,你别碰。” 展意艰难地跟在他后面,不敢碰他又不敢真的放手让他一个人走。 江危脑子一阵比一阵晕,每走一步都感觉天旋地转,他像只小船随着波澜漂浮海面,被东拉西扯地走出餐厅。 微凉的晚风从咧开的领口吹进体内,吹起一片小小的鸡皮疙瘩,冷啊。 江危站在展意旁边等飞车来,身板歪歪斜斜耷拉出一只胳膊指地面,语调惊奇地拽展意胳膊:“哎哎哎你看,你看地面怎么在跳啊?” “是不是海啸了?” 江危迟钝的脑子还在艰难地转动,一股凉意弥漫过来,眼前忽然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唔……”醉鬼晃晃悠悠地蹲在地上,摸索着想找能看见地儿。 威尔斯刚停车下来便同时感到了一股凉意夹杂着怵人的压迫感袭来,看不见的黑雾变成五面的罩子盖在他们头顶,制造出另一个世界暂时地将他们与外界隔离。 威尔斯带的夜光设备失灵只能靠声音站到展意身旁,被黑雾吞噬的亮光渐渐恢复。 他们三个面前站着与人等高的黑色凶兽,原本柔软的尖耳朵变得细长坚硬,圆滚滚的身体四肢变成线条分明的肌肉,光滑的皮肤外长出柔软贴合却锋利无比的鳞片,双脚与身侧的双爪前嵌着坚利宽大的甲片。 ——这是一头成年的红眼凶兽。 展意与威尔斯努力撑住表面的冷静,默契使然他们两自动朝着蹲在地上打瞌睡的江危身旁靠拢。 “我来接他回家。”高大凶猛的凶兽话毕变回展意见过的黑崽模样,迈着小步子朝江危走来。 “你是谁?” “你是黑崽?”展意与威尔斯同时开口,黑崽他见过,可不长刚刚那个凶狠的样子。 褚暝抬头丢给他“当然”的眼神,他抬手从掌心露出联盟之前给他标记的“76”号数字,这东西可做不了伪。 “你这样怎么接他回家?”威尔斯只在光脑上见过江危养的小凶兽,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它,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黑崽听到他的质疑也没停下脚步,径直朝着江危走去,走到中间时涌出淡淡的黑雾,它只存在了一瞬,消散后原本小小只的黑崽被一位高大遮面的男人代替。 褚暝换掉一直穿着的黑袍,变成与他们同类型的衣服,黑色的皮靴一路裹到小腿中间,黑色的的裤子勾勒出他修长笔直的双腿,宽大的黑色外套掩着上半身,袖口之下露出冷白色的手,帽檐遮面只透出下半张精致的嘴与下巴。 褚暝走到江危面前停下,蹲下伸手抓过来江危抠巴鞋子的手,对上江危醉乎乎的眼神也不躲。 “起来了,跟我回去。”褚暝对上小醉鬼语调自然调到了哄小孩儿的频道,里里外外透着亲密宠溺。 “唔……黑崽……”江危闻到了黑崽的味道,歪着头打量眼前陌生的男人,他怎么声音跟黑崽一模一样? “嗯。”褚暝回应他,伸手拦过江危的腰打横抱起。 “黑崽……爸爸好难受啊……”江危皱着脸蹭了蹭褚暝的衣服,直觉告诉他这是他的黑崽,是可以信任可以说实话的对象。 “忍一下,我带你回去。”褚暝往上抱了抱,调出一部分神力化成被子盖江危身上。 “回哪儿?” “回家。” “回家?” “嗯。” 展意跟威尔斯目送着褚暝抱江危离开,眨眼的功夫他们已不见,笼罩在他们周身的黑雾也跟着消散,停止的时间继续流动,隔离的空间也回归原位。 “江危养的真的只是凶兽?” “可能我们需要更新信息了。” 躺在褚暝怀里的江危很不安分,像只蠕动的毛毛虫一直动来动去,彻底醉迷糊的脑袋分不清真实与梦境。 他掀开一条眼缝,追着面前带着黑崽味道的陌生男人放他到柔软的地方,弯着腰给他脱鞋解扣子。 “你……你不是黑崽……”江醉鬼脑子一根筋,脑子想什么就说什么。 我的黑崽怎么会长这样? “我是。”褚暝认真地回应他。 “你是?” “嗯。” “哦。”江爸爸被他笃定的语气说服了,舒服地在床上滚了一圈,脑袋半埋在枕头里,露出半张红彤彤的脸,又重复刚刚的问题:“你怎么会是黑崽?” 褚暝又照着刚刚的方式回答一遍。 “你是黑崽,那你让我抱抱,让爸爸抱抱……”江危趴着伸出一条胳膊要抱他的大儿崽,褚暝坐在床边抓着他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腰。 “你都长大了,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了呜……”为什么会这样啊? 江危撅着嘴巴胡闹,眼前的黑崽怎么会变成人的模样? 想不通。 可他的声音跟黑崽一模一样,红色的眼睛也好像好像。 江危埋在他怀里用力抱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无一不再证明他真的是长大后会变成人形的黑崽了。 “嗯,长大后可以变成这样。”褚暝重新盖好他蹬开的被子,“你不喜欢?” “唔……那我要好好看看才知道……”江危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眼前去掉帽子的脸,“看不清……” 江危嘀嘀咕咕的翻身仰面半坐起,“啪”地一巴掌拍在褚暝脸上,另一只手跟着拍过来,捧着他的脸贴近自己,视线对上他的红眼粘着不能再移开。 鼻息互相交换,他居然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还是江太子的自己,他穿着龙族的服饰,束起长长的蓝发,听到有人叫他回头满足地笑着,眉心的莲花与眼尾的光芒一闪一闪发着光。 他还看见了一直只存在于梦境中的死神,与眼前这双眼一模一样,如此专注如此温柔地看过来。 眼前的男人变成梦中的黑袍死神模样居然毫无违和,江危笑着低喃:“我……真的……是……”醉傻/逼了。 分不清谁是谁。 “咚。”江危砸进褚暝怀里,强撑的眼皮打不过困意黏住不再睁开,意识还在努力抗争,“我……我没醉……” “黑崽……” “爸爸好……好……” 褚暝还想听怀里的小醉鬼说什么,等了好一会儿只等来他平稳有序的呼吸,彻底睡着了。 “小醉鬼。”褚暝一手抱着他,一手拨开额头的碎发,露出江危精巧的小脸。 江危睡了一会儿皱眉侧头利用褚暝的衣服蹭了蹭额头,额头好痒,衣服蹭得不过瘾上手用力挠,挠到一半还被褚暝抓着不准再挠。 “别挠了,听话,再挠下去你就破相了。” 褚暝右手轻轻盖上去想帮他去除痒意,不到一会儿有凸起的东西顶着到他掌心,往上蹿的力道顶开他掌心。 他挪开手便看见江危额头缓缓长出两个拳头大小的蓝色犄角,原本黑色的短发也开始从发根变成蓝色,发丝也在不断地变长,眉心的莲花闪烁的频率越来越急促。 褚暝仿佛怀抱着一团着火发烫的江危,属于龙族的特征不断地显出,江危不安地在他怀里扭动,皮肤血液里仿佛充斥着无数只虫子在爬在啃咬血肉。 “唔……”江危意识被一团火占据,“热……” “我好热……” 他现在是掉火海里了么?为什么这么热! 江危乱动的手碰到褚暝冰凉的手便抓着不放,扯过来贴在脸上降温,他身上最外层的衣服已全部湿透。 “黑崽……”江危带着哭腔下意识喊黑崽。 “宝宝……爸爸好热……”江危不断贴着褚暝冰凉的衣服蹭着,心底的燥、热冲破岌岌可危的牢笼,以迅猛的雷霆之势席卷整个龙身。 “你说什么?”褚暝听不见江危说的话,只感觉他的嘴巴在动,实际没发出任何声音,偏偏他脑袋埋在胸前看不清他的嘴巴。 褚暝没办法只能调动神力缓解他身上的热,神力刚进入江危体内,他就全身颤抖着喊痛,这要他怎么办? “黑崽……黑崽……”江危闭眼竭尽全力喊出声,到褚暝的耳朵里就成了蚊子声,好在他还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我在。”褚暝分神快速给昇珉发了红讯过去,这样的江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他心里有了些猜测,但还是拿捏不准究竟有没有到那个程度。 事急从权,褚暝抱起他“噗通”一声一块儿跳进家里的温泉池子里,调动神力调节水温,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 水面之下,江危及踝的蓝发四散开来,露出蓝色指甲的手撕扯着黏糊在身上的衣服,双脚裹着发丝胡乱地缠住褚暝的腿,他撑开一点视线,呼出滚烫的水泡抬起下巴对着前方一点殷红贴过去…… 第35章 他寻了十万年的光 灯光之下的水里一白一黑的身影紧紧缠在一起, 心底涌动着的火苗瞬间点燃。 哗啦的水声盖过心跳,江危勾着褚暝脖子,闭眼听从心底的欲/望放/纵。 呼吸间歇, 江危粉嫩的嘴巴覆着一层水雾,轻轻掀出一丝,脑中两个字划过他下意识喊出声:“褚暝……” 褚暝没放过这道近乎呢喃的声音,极力克制眸中的冲动随着这道声音从桎梏挣脱,抱紧江危不敢相信地追问:“你叫我什么?” “江危, 你看着我……” “你想起什么了吗?” “阿危……” 可无论褚暝再如何追问,江危也没再准确清晰的叫出他名字,这个念头像流星一般在意识中匆匆划过, 是个美丽的意外。 昇珉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还没靠近空气中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深海味道,这下他心里的猜测更加准确,半道折回去找到自己压箱底儿的宝贝后又回来。 水底两道身影黏在一起难舍难分, 准确地说是江危在某神刻意放纵下单方面对其放肆地上下其手,难受劲儿来了扯褚暝的头发,抓他的脸还有耳朵, 心乱如麻又痒想发泄, 最后趴在褚暝肩头嗷呜一口咬住。 褚暝分神看了眼昇珉传来的讯息, 确实是江危需求期到了,池子外面紧接着凭空出现了一些用品, 昇珉特意强调这些宝贝们的用途。 褚暝确认之后赶他走,顺便让昇珉把拿来的东西都带走,他十万年都等了,不在乎这点时间,江危没想起他, 甚至还不清醒。 昇珉看到回复气炸了:“那你打算怎么办?让他这么硬抗?” “我看他难受得不行。” 褚暝朝外面昇珉站的地方瞥了一眼,下一秒昇珉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褚暝冷漠地回他:“药留下。” 昇珉无奈地点头,行,送上门的老婆都不吃,那你就等着吧。 昇珉走后,褚暝把药化入微凉的温水中,哄江危喝下去:“乖,喝进去就不难受了。” “唔……”江危脑子嗡嗡的听不进去声音,埋他肩膀上一巴掌挥过去差点打翻水杯,其中一只右眼已经变成了蓝色的竖瞳龙眼,过不了多久他若压制不住就要恢复龙身了。 褚暝哄不进去药干脆嘴对嘴喂进去,江危皱着眉想躲,不想吃这么难喝像烂海草一样的东西,偏偏褚暝箍着他身体,一只手放他后脑勺处不准乱动。 江危硬生生吞下去苦药,贪恋药水之后那点甜味一个劲儿蜻蜓点水似的啃他。 褚暝闭着眼心里又念了一轮清心咒,任由江危拿他的嘴巴当糖果吃,只希望药效能快点,他真的快忍不住了。 若是别的生物靠这么近都只有死路一条,能缠着他如此放肆的从来都只有江危敢。 “我是谁?”褚暝不死心还想问。 “江危,你知道你在亲谁吗?” 江危昏沉沉的意识接收信息很慢,像老旧的cpu转不动了,听见问话也需要很久才能回应。 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我亲的……是黑崽吧? 除了黑崽他谁也不要。 黑崽可以变成人他好开心啊,是他最开心的事了…… - “不要——”江危惊叫着坐起,身上盖的被子从脖子下滑落,有点冷,皮肤起了一点小疙瘩。 他刚刚梦到自己面前有一大滩暗红色的血泊,中央躺着毫无生息的死神,那一瞬间他心哽到气上不来,五脏六腑碎了一般。 江危擦掉额头因噩梦冒出来的冷汗,还好是梦,还好。 江爸爸放心了,绷紧的神经放松了发现身体酸软无力像被丢进滚筒转了一晚上似的。 他啪叽躺回去,嗅着黑崽与自己混合一起的清冷味道,低头发现自己只穿着贴身的背心,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啊—————”江危没忍住叫出声,吓得直接从床上弹起,蹦到地上,揪着枕头挡在前面当武/器。 这人谁啊? 江危又盯了两秒,瞌睡虫都吓跑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床上躺着跟那个死神一模一样的男人啊! “啪。”江危下狠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特么的在做梦吧? 还没清醒么? 快醒醒! 褚暝被江危一嗓子嚎醒了,昨晚被这小祖宗折腾到天亮,用手帮了他两次,药效到了才彻底压制住,怕神力伤他还得亲自动手处理完才抱着他睡觉。 累到极点居然忘了自己是神形,吓着他了。 “你……你你你……”江危脑子都木了,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 褚暝衣服被江危昨晚抓得不成样子,上/床时直接脱了,跟他同样裸/着上半身坐起来,胸前一堆印子,几乎全是江危抓的。 江危盯着没怎么穿衣服的男人,再低头看看同样的自己,脑子拼命回想昨天都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跟这个男人睡在一起啊?! 黑崽呢? 江危这一想就要命了,零星记着昨晚不可描述的画面,啪叽双腿一软跌坐地上了,他昨晚是……酒后搞坏事? 完了。 黑崽啊,你爸爸的清白没了呜呜呜…… 褚暝从床上下来,身体自动裹了层衣服,走到江危面前用神力给他屁股垫了层垫子。 褚暝一靠近,江危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蹬腿往后挪。 “怎么吓成这样?”褚暝不解,这可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太子。 “看样子你是想到昨晚的事了?”褚暝轻轻捏着江危下巴让他看自己。 江危:“……” “啊……你……我……”江危对上这张跟梦里死神一样的脸,眼神胡乱瞟着完全不敢多看一眼,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春/梦对象真出现了啊啊啊啊啊。 “嗯?”褚暝陪着他坐在地上,学着他盘腿,扯过床上的被子从后往前裹住江危,只露出他毛茸茸的半个脑袋。 褚暝弯了弯眼睛,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的被子里长着最可爱的小白龙。 江危又发现他跟成年期的黑崽声音也一模一样,而且他明明感觉到黑崽就在他身边,可这里却只有他们俩…… “你……你别告诉我,你就是黑崽。” “我是。” 江危:“!!!” “你什么时候会变形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爸爸对于黑崽什么事都不告诉他的难过程度代替了黑崽变成与梦境死神一样的脸。 “我……” 褚暝看着江危委屈巴巴地低头张嘴咬住被子,心头一软:“抱歉。” “是我不好,我没及时告诉你。” “哼。”江危偏头,翻了个白眼不想听他屁用没有的道歉,他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褚暝见状轻轻搂住埋被子卷里的江危,摆出黑崽特有的卖萌眼神,语气也像极了之前在光脑看过的绿茶男配对着他说:“因为太喜欢你了,害怕吓着你就一直没说,没想到事情还是会变成这样。” “你现在也吓着我了!”江危不满地凶他,两只莹白的耳朵从耳垂红到脸颊,可恶,他怎么能顶着我最喜欢的一张脸卖萌!还说喜欢我! 这也太犯规了! 江危漂亮的蓝眼睛转来转去不去看他,坚决不要原谅他,不过他身上确实是黑崽的味道,这个谁也骗不了。 “嗯,是我不好。”褚暝演完戏乖乖认错,伸手给怀里炸起的小白龙顺毛,“以后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你最好说到做到!”江危手脚卷在被子里伸不出来,只能气呼呼地用额头顶他。 “再有下次,你爸爸我就不要你了!” 他抗过那个时期后额头的犄角也下去了,但当事龙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他俩现在的举动有些过于亲密,早就不是单纯父子能解释过去的。 江危没意识到他对自己的依赖信任亲昵,褚暝也没戳破迟钝的“江爸爸”。 江危没注意褚暝眼底暗藏的占有,一股脑地把疑问抛过去:“你为什么长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之前经常梦到一个死神,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江危虽然就在梦里见过一次褚暝的脸,但谁让这张脸太过惊艳,又太对他胃口,很难忘记。 江太子什么好看的脸没见过,从来不以貌取人,更不会变成颜控,但这些遇到黑崽这张脸统统没用!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上这张脸连凶都做不到,简直是作弊! 褚暝一听经常梦到那个死神眼底笑意更浓,忍不住捏了捏江危脸蛋问:“那你觉得这个跟我一模一样的死神,如何?” “什么如何?”江危胡乱瞟着眼神,猝不及防地对上黑崽期待的视线,耳尖一红胡乱答了一句“就那样啊”扒开被子一溜烟地跑了。 褚暝站起来朝外瞄了一眼,变成黑崽踩着江危的影子江危跑下楼,在一楼的洗漱间找到人用爪子敲了两下门,里面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接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地上。 “不……不准进来……”江危缩到墙角,角落的盆儿跟上面的瓶瓶罐罐掉一地也顾不上管,他身上“五颜六色”的印子划痕,昨晚一闪而过的画面居然真的在他身上找到证实。 他们两……不是吧! “我昨晚都喝这么大了还能……?”跟儿崽搞在一起?! 这特么的以后还怎么面对巨树啊,哪有照顾崽照顾到自己被窝里的? 江危揪着头发蹲在花洒下面,调在最大档上想洗自己的脑袋,撸起带水的头发一脑袋咚咚咚磕墙上。 黑崽说他喜欢我……是我想的那种喜欢吗? 确认江危没事褚暝才离开,他害羞他也不能追得太紧。 昇珉悄咪咪地过来想偷看一眼他们两怎么样了,却发现褚暝变成人形冷着脸站在大门口,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与纠结。 “怎么了这是?” 褚暝摊开右手掌心露出球形黑雾给他看,他前几天一直忙着部署最后的收尾计划,因为有江危在,事情进展的无比顺利,可以说除了江危,别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因他的缺位的蝴蝶效应自然也影响到这个星际世界,导致生死轮回出现问题,他责无旁贷要恢复这里的正常,正如十万年以来他一直做的一样,恢复那里的秩序,收回碎片。 “这不是在按着我们的计划进行吗?你在纠结什么?”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收回最后一魂带着江危离开了,昇珉完全不知道褚暝纠结的点儿在哪。 “他问我为何与梦中死神一样。” “他希望我将一切告诉他。” “可他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当着他的面,做他不喜欢的事。” “你在害怕?”昇珉走到他面前。 “嗯。” 褚暝不知道现在的江危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害怕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江危会不开心。 “我能想到,江危若是知道你要做什么,他宁可一辈子不要龙珠,也不准你这么做。” 昇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我告诉你,我坚决不容许这计划失败,你别想给我叫停,我已经陪你耗了十万年了!” “这计划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你要敢停,我就敢断了他的灵链。”昇珉一双绿眼不知是气的还是被褚暝逼红了。 “褚暝,当初从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救他开始,你就该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别觉得不公平,这是你欠他的。” “你不想做的那么残忍,我们可以想办法换个方式,其他的你甭想。” “我没功夫陪你再耗下个十万年!”昇珉红着眼深深看了一眼褚暝,背过他走了。 褚暝站在原地收回掌心的黑雾,突然后腰被两根手指戳了戳,接着一颗顶着蓝色毛巾的小脑袋从他侧腰露出来。 江危在他身后盯了好久,见他们两在聊天就没过来,等帅哥树走了,他都准备好等他回来的时候说什么了,结果他站在那里完全不动,而且明明只看到个背影,他居然感觉出来黑崽在难过。 很难过的那种。 他不想黑崽不开心。 这种心情盖过心底的别扭与害羞。 江危扭着腰仰头看他,一手拽着他衣服保持平衡,一手顶起鼻尖学猪叫逗黑崽开心:“哼哼!哼哼哼……” “哼哼哼……”怎么样? 褚暝:“……” 江危见他还不笑,继续扒拉着自己的脸使出十八般武艺逗他开心,一直缠着他看自己演戏,给他看前两天新学的手指舞。 江危逗累了扑到褚暝面前,他个子只到他的下巴,看脸还得仰头,“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 褚暝:“在担心我?” “对啊,你难过我也会不开心。”江危说得理所当然,很自然地各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他的脸,企图拉起他绷直的嘴角。 “你笑一下。” 十万年前,江危也是这样要他笑一下。 江危自己无聊没事干,就拉着他坐宫殿的最高屋顶上,要他劳逸结合不要一直盯着冥文看。 见他冷着脸蹙眉就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冲他傻笑要他一起。 褚暝从来不会笑,试了好几次都被他说笑得恐怖吓鬼,完全不是笑是要杀人。 江危没办法只能靠近他,伸手扯他的嘴巴,不信他还学不会个笑了。 褚暝望着面前期待的江危,侧过头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现在的他当然会了。 “这才对嘛!”江危见他终于笑了,自己也开心了,才发现他们两靠得有点近,都快贴在一起而且还是他自己投怀送抱。 江危看见前坪上之前丢下想跟黑崽一起玩的泡泡水瓶子,带着两朵可疑的红晕跑去接水,给他看自己吹的泡泡。 “黑崽,爸爸厉害吧?”江危一边问,一边蹦哒着冲他吹泡泡。 褚暝:“嗯。” 满天的五彩泡泡围着江危,那双灵动含笑的眼睛望过来,一如以往地赤城、热烈,他在明媚的阳光下发光闪耀。 这就是他的江危。 他寻找了十万年的光。 “黑崽,你有名字吗?”江危玩累了,慢吞吞地踩着草坪往家里走。 “褚暝。” 江危歪头小声嘀咕:“褚暝……好特别的名字。” …… 深夜,褚暝坐在江危的床边,目光贪婪地一寸一寸略过他熟睡的脸,恢复黑袍黑裤的他隐匿在暗处。 “唔……黑崽……”江危睡得并不踏实,小声嘟囔了几句,“别哭……” “爸爸……爱你……” 褚暝给他燃了盏从昇珉手上顺过来的安眠灯让他睡得踏实点儿,给他留好字条说早上出去一会儿。 黑衣袖口下的手轻轻替他掩好被子,最后俯身在他额头落了一个轻吻,原地消失。 江危紧闭的双眼微颤着,眼尾划过一道痕迹。 第36章 想要,就杀了我 属于黑崽的气息彻底消散, 江危抹掉脸上的痕迹,侧头睁眼摸着旁边冰凉的床单,回想到白天不小心听到的对话:“可他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当着他的面, 做他不喜欢的事”。 江危坐起来拉开一点窗帘,许久没出现的惩罚再来,痛意慢慢从神经爬到指尖,发麻发烫。 窗外漆黑的夜空是黑崽最好的隐身衣,看不见他在哪, 也看不透他想做什么,低喃轻声传出叹息:“黑崽,爸爸让你为难了。” 直到太阳升起, 江危身上的痛意才彻底散去,他洗漱着吉娜按照往常的习惯给他播报最新的星系新闻。 “主人,最近皇族局势紧张传言四起,行人出入率已下降了十六个百分点, 庄园内也已开启最高的防御模式,请您自身也提高警惕,减少不必要的出行。”吉娜严肃道。 她用收集来的数据推测出一个月内以大皇子为首的革/新派就要与以现任星系长为首的正统派正式刀枪相见。 而造成现在这样紧张兮兮的局面最直接的原因是最近洺水星祭司手里传出的神谕有关。 吉娜严肃详细地为江危讲述此事的重要性, 就算江危不与这些有最直接的联系, 但他的朋友、父母无一都是这场动乱的推动者之一, 即使江危什么都不做,所有人也会将他自动分为革/新派之一。 可惜江危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自从来这里便深居简出,外界都有人说他早就被大皇子等人软禁着用来逼迫江术将军与阮倾部长与他联手。 “主人,您想好要如何应对此事了吗?”江危半天不答,吉娜只好直接问了。 “我没有什么意见,你按照最优选做吧, 我不需要你保护,你只要保护好自己与这座庄园就好。”江危从衣柜里挑出非常正式的一套深蓝色西服,梳起额前的碎发,露出整个精致的五官。 “主人……”吉娜嗅到一丝江危的不对劲。 江危换好衣服将画室里完成的七张系列画作全部传上去,下楼经过厨房时拿了一袋黑崽最爱的巧克力饼干,“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归期不定,不要等我。” “主人您现在最好不要外出!” “主人,祭司神谕道沉寂千年的天神将在这个月最后一天重临,曾经欠下的血债终要归还。您最好不要在这段时间出门!” “外面已经非常危险了,主人!主人!”吉娜来不及阻拦,只一瞬江危已摘下与她连接的便捷式光脑消失不见了,无论她怎么追踪都追不到主人的讯息。 …… 江危独自来到很久之前来过的大坑中央,也是他第一次找到黑崽的地方。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再次感知这里残余的气息,无论他体内现在的灵气有多充裕,手上的龙纹却始终现不出来,因为他体/内没有最核心的龙珠,没有龙珠他活着都是奇迹。 江危撇开视线掌心冰锥顿现,下一秒冰锥刺破精致的西服,接触到皮肤时身/体应急显出龙鳞抵挡伤害,龙鳞显现的瞬间他右手涌现的冰锥快准狠地扎进耳后——那处他全身唯一柔软的命门。 “噗——”鲜血肆意溅出,撕裂灵魂般的疼痛令他全身抽搐着半跪在地面。 昇珉察觉灵链动荡,赶来时江危身上的西服已全被血染了一遍,他刚准备走过来给他疗伤,唰唰唰地面出现一排冰锥擦着脚尖挡住他前进的步伐。 “你不要命了啊江危!!!”昇珉忍不住发怒,他今天抽的哪门子疯? 江危笑着抬头,对昇珉蛮不在乎地说:“只是想邀请你跟我聊聊。” 昇珉:“……” 聊就聊啊,干嘛这样?! 话毕,昇珉周身皆被拔地而起的冰墙挡住去路,只露出他的上半身,还非常好心地给他变了个冰凳让他坐。 请他来聊聊? 你也终于坐不住了。 昇珉从善如流地坐下,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干也不跑,非常配合他。 人既然来了,向来娇气的江太子也不是自虐狂,任由昇珉处理他的耳后的伤口,顺便给了他一道绿讯,“下次找我不要用这种可怕的方式了好吗?” 要不是他有免死金牌,再来一次怕是真要折褚暝手上了。 “这笔账记你头上了。”江危耸肩,谁让他一直躲着自己,还不给联系方式。 昇珉:“……” 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可怕! 江危收起嬉皮笑脸,冷着一张脸坐昇珉对面:“当初你要我养他也没说个期限,那我自作主张决定了结束关系的时间,你不介意吧?” 昇珉噌得站起来:“什么?” “你……你……” 江危垂下眼皮挡住眼底的失落:“他现在长大了,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也该做我要做的事。” 昇珉问:“你要做什么?” 果然!他就知道江危这次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我要找我的父母。”江危认真道,之前不找是他怂到不敢面对只能拿黑崽当借口,可他总要长大,学会接受。 这个节骨眼儿上江危撂挑子不干可怎么行,昇珉从来都没想过这么关键的时候问题会出在江危这儿,不行,绝对不行! 昇珉急了不假思索地说:“你父母不是早就神魂消散了……怎么……” “不……不是……我说错了……”昇珉说出去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更要完蛋的话,褚暝要是知道了那就真完了。 “神魂……消散?”江危走到昇珉面前,揪住昇珉的衣服拉近自己,“什么意思?” “我竟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已经不在了,我……我爹娘他……他们……” “不是的,我说错了江危,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你就当没听见……”昇珉疯狂否认。 “不可能的……他们怎么会……” “你说清楚。”江危红着眼松开手中揪着的衣领,“我记不清的这十万年,到底发生了哪些事,你跟褚暝还要瞒我多久?” 江危后退了两步,身形晃悠着差点站不稳,他心里不是没有那种猜测,不然他为什么会感受不到一丝父母的气息。 不管做多少心里建设,听到那句话心里防线还是崩了。 “褚暝……”这个让他心动又心痛的名字,好熟悉。 江危压下涌上心头的情绪,盯着昇珉的眼睛问:“他就是我梦里的死神是吧?” 不然怎么会长相名字都一模一样。 昇珉的瞳孔一瞬被放大,他下意识想否认,可是已经迟了。 “原来如此。”江危懂了,难怪抱着黑崽睡觉的时候会经常做那些梦。 难怪自己不自觉地会在意他、依赖他、信任他,就连自己管不住的冲动、心动都是因为他。 “我……那么早就喜欢他……”江危自言自语无奈地笑了,他还真是到哪儿都逃不过,这个永远是他心中最特殊的存在。 “江危,我们俩瞒了很多事没告诉你,这事赖我,是我不让他告诉你。” “你可以生气可以打我,但我保证,最多再有一个月,这件事就会彻底结束,到时候欠你的都会还给你,你再等等……” “可我不想等。”江太子任性起来也是个软硬不吃的。 江危:“你不说有你的理由,我可以不问你。” “但你别挡着我查,就算我现在没了龙珠,咱两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昇珉无奈地捋一把绿发,现在的江危天天被龙珠滋养着,与前一个月的江危相比都有了质的变化,何况他巅峰期能跟褚暝打平手,他跟江危打不是找死嘛? 江危看了一眼昇珉,他身边的冰墙全部消失,他想知道的已经确定了,圈着他没必要:“我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褚暝我不养了,你让他爱待哪儿待哪儿。” 昇珉:“?” “不是,为什么啊?昨天你们俩不还……?” “既然我这个儿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我也没必要继续做他爹!”江危送了昇珉一对好自为之的眼神走了。 只留昇珉杵在原地跟空气干瞪眼,江危这是真生气了? “不对啊,我当初要你养着他,也没说让你当他爹……” “你们俩……玩这么大的吗?”还玩父/子play。 - 江危强撑着走到海边,赤着脚站在沙滩,脚面被海浪打湿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掉下来,虽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别找了,你父母早就已经…… 可他不信,也不敢去找。 只要我不找,就不会失落;只要没有答案,希望就一直在。 他骗过了自己,却也永远无法与之前懦弱无能的自己和解。 “我不够勇敢,你们很失望对不对?”江危白色的长发被发冠高高束起,蓝色的发梢微微翘起,眉心的莲花闪烁,过水的蓝眸含着晶莹。 他换回龙族的衣服,腰间的束带勾出细腰,一双笔直细长的腿踩着精致的白玉长靴,无论是十万年还是多久,他仍是那个龙族最好看、最受宠爱的龙太子模样。 这个世界也陷入了危机,海边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是霉神吧,不然……”父母为什么会离开? 为什么我到哪儿,哪儿都会陷入危机。 江危朝着海浪走,他想回家。 想回到那个父王母后都在,有一大帮朋友陪着他的家。 “江危。” 江危手腕突然被只微凉的手抓住,下一秒他便被扯入一道熟悉的怀里。 褚暝用力摁着怀里的江危,感受到他的挣扎便更用力地抱紧,生怕下一秒他就不见了。 “你放开我。”江危说完背后的力量又加重了一分。 褚暝:“不放。” 江危想拿脑门磕他下巴,瞪着他刚仰起头被褚暝贴过来重重亲上去。 江危大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他…… 褚暝本想轻一点亲他,亲一下就行了,可真亲到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所有的心慌害怕都要靠这种方式补回来,要确认他的白龙还属于自己。 许久褚暝才放开江危,一双蓝眼直勾勾闯入他眼底,红瞳蓝眼互相瞪着,谁也不让谁,黏上了就再也挪不开。 江危越瞪脸越烫,脚底跟踩着火似的,伸手想推开他。 褚暝抓住伸过来的手腕,搂紧江危盯着他:“你欠我的还没还给我,你不准不要我。” “谁欠你了?我欠你什么了?!”江危重点歪在前面,超大声冲他喊,脸更红了,被气的! 江危扯不动手腕,气得一脚踩上去:“你别逼我动手!” 你奶奶的褚暝,你爸爸我一天费心费力的养你这个大骗子,我还欠你的?! 我看你欠揍! “你把我老婆弄没了,你弄没了整整十万年,你拿什么还?你还想跑?!” 褚暝一手揽着他的腰狠狠钳住不准他乱动,穿成这样的江危完全就是在他的红线上弹琴,他做不到忍耐,也不想再装所谓的君子。 “什么?” “我才没有!你老婆谁啊?我干嘛要弄没他?”江危叛逆劲儿上来偏要乱动,只要褚暝敢松手,他绝对一爪子就挠上来。 “就是你,你就是我老婆。”褚暝也被江危气得重点全特么跑到沟里了。 两个加起来快活了近一百万年的幼稚鬼居然缠一起学小孩子吵架。 江危:“我……我才不是你老婆!” 褚暝:“江危你就仗着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耍赖。” “我耍赖?”江危气得扭过头不看他,差那么一点点就撅过去了。 我特么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又不告诉我,横竖好赖话全被你们说了,你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褚暝见他生龙活虎地跟自己生气,没在伤心父母的事,暗暗松了口气,伸手端起江危抗肩膀上往家走。 “你干什么?”江危刚准备动手下一秒就被连地拔起,他想也没想一拳砸他后背。 “快放我下来!”江危乱晃着脚丫子,被褚暝一巴掌拍屁股。 “你给我乖一点,别逼我在这儿动手。”褚暝沉着嗓子警告他,他的火已经烧到嗓子眼儿经不起一丝撩/拨。 “我……” “你敢打我……”屁股? 江危发现褚暝跟平时好像不太一样,但他怒火上头不管三七二十一。 江危:“你现在反了想跟你爸爸我打架是不是?来啊!” “还敢打我屁股!你爸爸我活了这么久还没哪个不想活的敢动我屁股!” “我怕你不成!褚暝,你放我下来!”江危犹如一条濒死的鱼死命扑腾。 没等他狠话说完,视线内的场景一换,他定晴一看这不是家里的地毯吗? “你……”江危刚蹦出一个字,下一秒就被放在床上,褚暝紧接着压过来,大掌扣住他手腕,横起条腿箍住他乱蹬的脚丫子。 江危盯着眼前极近的脸,对上他异常发红的眼睛愣了没再乱动。 他眨了眨眼,呆呆愣愣地看着褚暝恢复梦中死神的样子,黑袍前的银发落到他耳畔,淡淡的冷香打着旋儿跳进他心里。 褚暝折跪起一条腿缓了下濒临爆发的欲/望,拉起江危的右手扣在自己胸口跳动的地方:“你的龙珠在这里。” 褚暝不想做江危不喜欢的事,可他想把欠他的还给他。 他望着江危震惊的小眼神,弯起嘴角贴着他耳朵蛊惑道:“想要,就杀了我。” 第37章 他绝不投降! 江危感受着他强劲跳动的胸口, 掌心散发的浅淡蓝光与褚暝肉/体深处的龙珠互相应和,同频共振。 龙珠……竟真的在他体/内?! 江危这才证实他说的话,别的可以做伪骗他, 但他自己的命根子还能认错不成? 褚暝垂下眼皮继续说:“因为骗你得到龙珠,我才有机会多活十万年……” “嘶……”说着褚暝脖子被重重咬了一口。 接着“嘭——”一声闷痛,江危一脑袋冲褚暝下巴处用力磕过去,“你放屁!” 他是记不得之前的事了,但不代表他就任由褚暝胡说八道。 褚暝下巴跟江危额头各一道红印, 足见他用了多大力,是真想一脑袋砸晕这大骗子。 “我若不愿,就是死你也拿不到它。”江危气呼呼地说。 褚暝拿别的事儿骗说不定他还信了, 拿龙珠骗,真当他傻啊。 江危趁机抽回手腕推开褚暝坐起,他肚子饿了,搭理他不如去吃饭。 “江危。” 褚暝顺势坐过来, “我……”刚说了一个字瞥见他眼角的泪便再也说不下去。 “你在害怕什么?”江危抬起手背蹭掉脸上的水,“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江危:“我身边除了你还有别的存在吗?是我表现的不够?还是怪我没说,我现在还是无可救药的第二次爱上你?”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试探我?!” 江危揪住褚暝袖子, 脑袋砸他怀里:“龙珠都给你了, 还要我怎么样?” 他真是委屈极了, 褚暝跟巨树两个大混蛋之前瞒他这么久,现在快瞒不住了就开始试探他的态度。 这种一直被隔离在外的感受他再也不要忍受了, 凭什么他要被放置在被保护的地方。 江危:“你要做什么事,我何时真正阻拦过你,可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替我做决定?” “你问过我的想法是什么吗?我是比你小好多,可我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啊。”江危捧起褚暝的脸,让他好好看看现在的自己。 我长大了, 我可以保护你了。 而且龙珠给你就说明我做到了啊。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值得你信任还是我不够资格站你旁边?”江危控诉完累了,收回手想下床,不是很想听到他的回答。 褚暝从后轻轻环住他,低头埋在江危后背,惹哭了媳妇儿乖乖认错,感情这门课他才学了个皮毛,江老师就不在了:“是我这个学生没好好学,我错把为你好当成替你做决定的理由。” “你罚我吧,学生错了。” 江危摘掉抱他腰的大掌,没懂他为什么要自称学生,横竖不重要他指了指门口,眨巴着大眼睛对他讲:“我饿了。” 褚暝乖乖说:“我去给你做。” 江危把褚暝支出去,才偏头对窗外的昇珉说:“还不进来?” 昇珉手撑着窗户跳进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毕竟这事儿弄成现在这样他要负大半的责任:“我那个……只是转述了一下你不养他的事……” 没想到褚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江危没计较这个:“那你现在是来找我的?” 昇珉点头,拿出一对灵符:“本来完事之后龙珠回到你体/内,你失去的灵力与记忆就会全部回归,不过你要想现在就知道,它可以帮你。” 这是一对阴阳灵符,散发着一黑一白的符文光芒,两方各执其一便可共享对方神识两个时辰。 昇珉走过来压低声音在他耳畔细说符文的使用方法。 “要是褚暝三魂齐全,不用这些玩意儿也可以。”昇珉拉开距离念叨完急忙捂住嘴,啪啪啪拍了好几下,他这张嘴啊! 江危:“他……是缺了……” 昇珉破罐破摔全招了,还瞒啥啊:“觉魂,主魂前段时间收回了。就是因为三魂不全,他才只能以原形待在你身边,这也是为什么要你养着他的原因。” 昇珉:“他当初魂飞魄散的,全靠着你的龙珠才勉强保住神识,也因为这样每天都要忍受龙珠带来的不适,到了月圆夜更虚。 你养他,一是你的灵体需要靠近龙珠滋养,二是这样可以缓解他的痛苦。” 江危问:“那为什么要把我跟他送到这个世界里?” 昇珉:“这是他要经历的第十万个世界,这儿有他最主要的两魂在。” 十万个? 江危:“为什么这么多?” 昇珉冷哼一声,光明正大地吐槽:“当初他痴心以一己之力压制动/乱,搞得神识、魂魄就连武器一并全数碎成齑粉,散落在无数个小世界里,可不得他自己一点一点收么。” 前两百年褚暝连原形都维持不了,记忆神力全部消散,他一个神连三岁的人类幼崽都打不过,受尽凌辱折磨。 昇珉又说:“那时的我能力也不够,每个世界只能帮他维持一年,所以就要在一年之内找到散落在那个世界的碎片,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江危光是听昇珉讲已经窥探出一二分的艰难,何况那个时候他不在,褚暝还要忍受每晚如期来临的折磨,一想到这些他就难受得不行,自己舒舒服服地睡了十万年,褚暝却…… 昇珉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住,自顾自地继续讲:“好在每一次都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要不了多久一切恢复正常了,到时候我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他对江危说这些也是希望他能理解为什么自己这么坚持,这一路走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昇珉:“每一次无论面对多难的情况褚暝都没退缩过,你的样子、名字他统统不记得,只知道有一个沉睡的生命在等着他。” 江危的灵体蜷缩成球体被昇珉的本体滋养着,像成熟的果儿一样挂在树枝上。 “偶尔事情进展的顺利,有一两天可以休息的时候,他都会跑到我这里陪着沉睡的你。” 昇珉望着窗外的蓝天边回忆边说:“褚暝每次来几乎不说话,看不到任何表情,只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摸一摸你附近的叶子,哼,小样儿,他还真以为我看不见、我不知道。” 那是我懒得跟你们俩臭情侣计较,没有什么事是能逃过本大神的眼睛的! “你还要抖落我多少事?”褚暝站在门口横眼看过来,再让昇珉聊一会儿,他的糗事都得被掀个底儿掉。 “剩下的事你自己琢磨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啊……”昇珉溜得飞快,生怕下一秒褚暝可怕的黑雾就追过来了。 “欸……”江危还想继续听,下意识追过去,被褚暝直接抱到一楼的餐桌上,刚张嘴一勺子炒饭就塞进来了。 “唔……窝海油四么文完……”江危撅着嘴巴哼哼,脸蛋鼓起圆滚滚的。 褚暝扯了纸擦擦他嘴边的油,擦完又喂他一大口:“不是饿了?先吃饭,剩下的问我,我给你讲。” 江危送他一个白眼,问你? 不如睡觉。 江危吃完嘴里的饭张嘴“啊”,等褚暝继续喂,见他不动眼神催促,快点啊,刚刚不还乖乖让他惩罚呢,现在就不听话了? 褚暝捏着勺子碰到江危的嘴巴问:“好不好吃?” 江危又翻了个白眼,他现在虽然是死神模样但骨子里跟黑崽没一点区别,一样的幼稚! 褚暝用勺子又碰了碰江危的嘴,眼神示意他快吃,等嘴巴张开偏又故意逗他啃了一口空气,势必要问到答案才给吃:“好不好吃?” “褚暝!” 江危被逗毛了想抢过去勺子:“给我,我自己吃!”,扑过去抬头闯入褚暝眼里,看到红瞳眼底溢出来的笑意,他心头像被满满灌了一壶醋,酸楚涌出,淹没头顶。 只是简单的打闹,他都能开心成这样吗? 褚暝倒掉勺子上有些凉的饭,重新舀了一勺递江危嘴边:“不闹你了,吃吧。” 江危动了动嘴巴,嗷呜一口连饭带勺子全咬住,一点一点吃完。 他一个之前还做人家爸爸的龙现在反倒被儿崽喂饭,江爸爸脸有点烫,伸手想接过来勺子自己吃。 褚暝不给他:“不要剥夺我喂你的权利。” 江危咬着勺子眼神横过来,想知道他从哪儿知道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权利? 褚暝耐心地等他慢吞吞地吃完,及时地补上下一口,完全是把他当小孩子对待。 江危无数次想强调自己爸爸的身份,但每次对上他眼里细碎的微光就说不出口。 江危的别扭褚暝看在眼里,到了晚上他自动朝侧卧走去,被一只手揪住衣服后摆:“你去侧卧睡?” 褚暝点头:“嗯。” 江危眼珠子乱转,眉头打结偏偏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的小人互相打了半天架也没得出个结果,只好悻悻地放手。 江危站在原地感受着掌心丝滑冰凉的触感消失,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没看见褚暝拐进侧卧时露出浅浅的笑意。 去侧卧睡就睡吧,我一个在主卧睡才好呢,那么大的地儿都是我的!江危想完对空气哼了一声拐进主卧。 …… 半夜,窗外起了夜风刮得周遭树叶沙沙作响。 江危睁开一片清明的眼,数了三千万只羊了结果越数越清醒根本睡不着,尤其他手里一直捏着昇珉给的那对阴阳符文,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用,更不知道褚暝会不会同意。 昇珉说这玩意儿只能晚上用,最好能得到被/进/入方的同意,而且他是得用白色的阳符,采阴补阳。 江危听着外面呼啸的晚风,一骨碌坐起来,特意换了一身黑熊样式的毛绒睡衣,扣上黑熊脑袋样儿的帽子,把黑色的符咒放在左边的口袋里,白色的放右边,扯了个枕头光脚爬在地上匍匐前进。 吱呀—— 主卧的门开了一半,过了一会儿又悄悄地掩住。 江危一路蹭到侧卧,用灵力打开门,不准发出任何声音,继续神龙摆尾地往游走到床边的地板上。 爬到一半枕头不见了,江危只好撅起屁股背对着对着地毯搜摸,他一动翘起的睡衣自带的短尾巴也跟着翘起一颤一颤的。 “去哪了啊……”江危找不到小声嘀咕。 褚暝坐起来就受到了来自江危的冲击,他的视力在夜晚完全不受限制,一睁眼就感受到了一只可爱的黑熊对着他扭屁股。 褚暝手指动了动,往前一伸,揪住江危翘起的尾巴,微微用力一拉,江危就落他怀里了。 他如玉的手抓着一团白色软绵绵的东西举在江危面前:“找这个?” 江-半夜潜入房间准备干坏事当场被逮-危:“……” 褚暝把枕头放床上,胳膊从江危背后穿过来,让他坐自己旁边,另一只手捏着他毛茸茸的尾巴,暗红色的眼睛透出笑意。 江危动了动脚趾头不吭声,就算被敌军擒了,他也绝不投降! “不困?”褚暝问完直接带着江危倒在床上,帽子遮住江危的视线更什么都看不见,等江危反应过来已经被憋在被子里出不来。 褚暝跟之前在冥界的时候一样拿被子搂起他,右腿横着压过来,比江危又高又宽的身形带着强劲的气压袭来,卷他入自己怀里。 江危一动弹,额头温热的触感传来,耳畔响起与梦中死神同等空灵的声音:“乖,睡吧。” 江危动了动腿,自己窝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困意上头,没一会儿睡着了。 褚暝等他睡着才缓缓松开手,瞥见他们两之间有光芒散出,抽出发现是张符文…… 第38章 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昏暗的房间里, 两张一白一黑的符文漂浮在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转着圈融入江危与褚暝的身体/里。 江危沉沉地睡着,不到一会儿就发现自己的灵体出现在全部是漆黑的地方, 什么都看不见,分不清方位只能漫无目的地瞎转悠。 突然一股奇异的味道从远处飘来,带着蛊惑人心的香引着江危跟上去。 走哪儿对江危来说没什么差别,他没犹豫片刻就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香味要把他往哪儿引。 江危追着这股味道走了没多久, 脚下漆黑的空间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个旋涡。 “啊——”江危惊呼,瞬间被旋涡拉坠下去。 飞速流逝的场景眩晕着看不清任何,江危只觉得自己一直在下降, 噗通一声,江危掉在坚硬的地面,睁眼才发现这是梦境出现过的冥界。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这里也非常的昏暗, 但勉勉强强还能看清骷髅头铺就的路,灯火也是放在镂空的骨头里照明。 曾经出现在他梦境的画面一幕幕飞快地从他眼前划过,补全了之前衔接不上的画面, 只不过他像个幽灵一样, 别的鬼看不见他也摸不着。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被戴着大兜帽冷冰冰不说话的死神气到了, 从主殿气呼呼地跑到自己住的偏殿里,拿根羽毛笔在纸上乱写乱画。 但江太子不是个记仇的主儿, 没几个时辰气消了,又不知疲倦地屁颠屁颠追着死神跑。 这里只有黑夜,他就自己做了两个时辰盘,他一个死神一个,还每天规定每天这几个时间自己要去找他, 他不准不见。 底下的鬼差们悄声讨论,暗自打赌的九点九成的鬼都不相信死神大人会答应。 就连褚暝自己都不认为自己会答应,他何时需要配合一个还没他零头岁数大的小白龙做事情。 只是从江危自行商定完时间的那天起,每次快到了江危会来找他的时间,他便不外出办公,待在寝殿处理公文。 渐渐褚暝办公的桌上多了些之前绝不可能出现的零食、摆件。 …… 江危仗着自己艺高胆大,又有褚暝刻意纵容宠溺下,在冥界横着走,哪个鬼也打不过他。 偏偏他长得可爱又讨喜,嘴甜会玩闹,哄得全年龄的女鬼修都喜欢他,后来还听说江太子是为了找父母才留在冥界,女鬼们听了更心疼这孩子,不管谁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惦记着给东方来的小龙太子留一份。 江危天天到处跑,什么犄角旮旯的宝贝都被他嚯嚯了一遍,他嚯嚯两天玩腻了又给人家还回去,褚暝事后再悄悄给人家补偿一份。 被宠坏的江太子就差把冥界掉个面儿了,每月一次的鬼市开启日肯定少不了江危的身影,他乐呵呵地走在最中心的鬼道瞎逛,走着走着却猝不及防地脸色一白,当众昏倒。 江危毫无预兆地昏倒成了那天鬼市最热议的新闻,从来没出现在鬼市上的死神大人亲临,急匆匆地抱走意识不清的江太子。 江危看着眼前快速变换的画面,不由得蹙起眉,自己的身体情况他最清楚,为什么会好端端的昏倒? 江危看着褚暝抱他到主殿,外面里站了整整一排的万年鬼修,一位白胡子老头佝偻着背,拄着拐杖走到床榻前,两指虚虚一探,沉吟了片刻才说:“主上,江太子生魂久留此地,为阴盛阳亏所致。” 江危又没死,他怎么可以一直待在冥界? 这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存在,他的阳气一直在亏损却得不到补充,照此以往,过不了多久他会更加虚弱。 “主上,江太子父母下落既已明了,您还是早下定夺为好,拖得越久越会对他不利。”老头鬼诚恳地劝诫道。 虽然江太子天天不安分上蹿下跳的,但他就像个会发光的小太阳一样,很少有鬼会不喜欢他,很想这个带来开心的江太子一直留在冥界。 可生死相隔,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逆天而行不可为。 褚暝背对着鬼修站在榻前,看着江危煞白毫无血色的小脸,他闭眼不言,鬼修的话他何尝不知。 早在前两个月,他已经查到江危的父母因追查大规模动/乱事件,陷入天敌犼的圈套,寡不敌众牺牲,甚至东海龙族一脉,都仅剩江危一棵独苗。 让江危离开的念头从替他找到父母消息开始萌生,他却私心不想悉数告知,一方面是真相太残忍,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他舍不得放开落到手里的光? “你替我将蓝阁的东西取来。”半晌褚暝才开口吩咐他身旁的鬼差。 鬼差应声退出,心下了然这次主上是真的打定主要要送江太子离开了。 之后的画面就接到了梦境出现的江危喝醉给他起名字那段,江危在梦境是以自己的视角为主,这次却是以褚暝为视角,他的难过并不自己的轻。 江危离开那天,冥界的鬼都出来送他,他身上挂满了他们送的小礼物,里里外外裹了好几层,远看像一颗行走的彩色球。 可不管江危怎么看怎么等,都等不来他最想见到的褚暝,一群鬼簇拥着送他上了鬼船,渡过这片黑色的忘海他便出了冥界。 褚暝帮他备足所用的物品、派了最稳妥老道的几位船夫,事无巨细生怕这趟旅程哪里委屈了他,可他偏偏不见自己。 江危站在船头,越过黑压压的鬼影,眺望冥界最中央最高的那座宫殿,抬起手冲那个方位挥了挥手。 船开了,忘海边的鬼影逐渐糊成一团,越来越小。 忘海风大浪急,江危倔脾气上来就是不回船舱,船夫劝不动只好任他偏执地一直盯着一个方位。 江危离开后,头几天还有鬼修时不时的提起他,一次在主殿当着褚暝的面儿提起,众鬼瞥着他冷下来的脸,暗自闭上嘴不敢再提。 江危这个名字逐渐成了死神大人的雷区,不准任何鬼踏入提及。 褚暝每晚都会出现在江危住过的地方,这里每天都有鬼小心翼翼地打扫干净,房间里的摆设没敢动过一分。 从来不用吃食物的死神依着有江危在时的习惯用餐,吃他喜欢的,追着江危走过的脚印看他曾经看过的风景,偶尔会在江危的房间里待一整晚。 褚暝拿出脖子上挂着的玉,微凉的手指摩挲温热的刻痕,这是他收过最珍贵的礼物。 他的小江老师教会他笑,教会他开心,让他不再形影单只是个冷冰冰的石头。 可学生太愚笨,不知想他了该怎么办。 见过了光,便忍受不了曾经最习以为常的黑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危看着这个被自己教会多说话多笑的死神一点一点再次恢复冷冰冰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平时谁也见不到他,把自己锁在过去,不愿出来。 又是一次鬼市开启之日,有位穿着蓝白相间戴着猴子面具的少年突然闯入,随意地走在主道上像个好奇的孩子东摸摸西看看。 有只赖皮鬼蹲在树上看见这个少年,嘿嘿一笑悄咪咪地跟在他身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抢走他腰上的挂件。 少年反应过来要追,脸上突然抡过来一只爪子,抓走他脸上的面具,反而把挂件又还给了他。 人群看清少年的脸,皆齐刷刷地倒吸一口气,有鬼颤颤巍巍地问:“江……江……” “是……江太子?” “江太子回来了?” 鬼群迅速超江危围过来,江危这下哪儿也跑不了了,无奈地笑着掏出准备好送他们的礼物。 “江太子回来了!”有鬼开心地一路小跑,乐不颠儿地给更多的鬼通报消息。 一个个鬼听到这个好消息都开心的不得了,他们足足忍受了主上大半年的低气压,鬼市都没之前热闹了,这下江太子回来了,主上心情好了他们也能好过一点。 下面热热闹闹跟过节似的,自然也传到了上面。 褚暝站在主殿前面的窗户旁捏着玉发呆,听到鬼差的汇报差点摔了手里的玉,第一反应竟是怀疑真假。 外面鬼声鼎沸,生怕褚暝听不见,一个个扯开嗓子嚎叫:“江太子!好久不见!” “江太子,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太子!你头发怎么变得这么长了啊!” “瞎说什么呢?咱们家太子又长好看了!” 声音这么大,没理由褚暝听不见,站他身后的鬼差也不敢离开,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他背影,不懂主上为何是这个反应,难道不应该出去看看? 其他鬼可能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主上时时刻刻都捏着江太子送的那块玉呢。 褚暝听着外面嚎叫的声音渐渐散去,心头一凛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玉,为什么没有声音了? 突然他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褚暝来不及回头看,腰间便被一双手紧紧从后面抱住,温热的身体带着熟悉的水生调贴过来,霸道地占据他的全部神经。 “褚暝,小爷回来了!”江危侧头抱着他,笑着宣告道。 褚暝身体瞬间绷成一条直板,捏着玉的指尖泛红,手背青筋暴起,拼命地掩饰自己内心的动荡。 他的江危……真的回来了。 江危抱着他半天得不到回应,笑容僵在脸上,手上卸了力松开,站他背后眼巴巴地盯着这块大石头。 “好吧,我知道了。” 江危拉下脑袋,撅起小嘴巴,整一个大写的垂头丧气,他满腔的期待与开心被狠狠地浇了一盆水。 只有我才是那个大傻子,以为他会很开心见到自己。 “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啊?” 第39章 我喜欢你。 怎么会不想见你。 明明是舍不得打破幻想。 褚暝转过身轻轻碰了碰江危头顶, 对上小白龙湿漉漉的眼睛,僵硬地从嘴角扯出弧度。 “我先告诉你啊,我可不是因为想你了才回来的, 我这次是来监督你快点帮我找到父母下落的!”江危头顶蹭着他掌心传来的触感,硬邦邦地解释。 “好。”褚暝应他。 江危再次回来,冥界在褚暝的默许下集体跟过年似的嗨了好几天,一切都恢复了往日,仿佛江危只是出去玩了一圈又回家。 自从江危回来, 他没事就粘着褚暝,理由就是要监督他好好追查消息,其他女鬼修要是来找他多说几句话, 江危就会别别扭扭地耍小脾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自己不喜欢看到褚暝跟别人说话,不想他身边有除自己之外的鬼在。 偏偏褚暝又是块大石头,只知道江危不对劲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恰逢一年一度的冥开节到了, 在褚暝管辖范围内一些偏远冥区的鬼差要集中过来报道。 死神大人忙得分身乏术,江危孤零零地一条龙化原形潜入忘海躲清闲。 他故意躲起来谁也找不到,到了睡觉的点儿江危才从忘海里出来, 手里还捧着他从忘海深处捞上来的血骨花想送褚暝, 这花十万年才开一朵, 极其珍贵。 他一路掩去身影想给褚暝惊喜,潜入他寝殿, 发现褚暝独自站在寝殿门口好像在等人,江危一乐刚准备现身喊他,却看见一只身材火辣的美颜高阶鬼差扭着腰站在他面前。 纤细的胳膊轻轻搭在褚暝肩膀上,冲他抛了极其大胆的眼神。 江危没想到褚暝没躲开,只看了一眼他便转身不愿再看第二眼。 他送的花再好看, 也比不上那朵明艳的红花吧。 江危丢掉手里的血骨花,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离开之后,褚暝抽出插/入鬼差心脏里的鬼晶,看着躺在地上抽出着流出黑红色血的女鬼,冷冰冰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女差眼神流过绝望与恳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鬼晶被一只完美的手缓缓捏爆。 下一秒,暗处出来几位看不清身影的鬼修迅速地处理掉了女鬼的身体。 褚暝视线落到江危先前躲藏的地方,走过去发现地上的血骨花。 当夜,万鬼在寝,褚暝站在江危寝殿前站了许久,手中捏着那朵已经开始枯萎的血骨花。 寝殿内江危也没睡着,盯着桌上的血石灯。 明明他在这里格格不入,却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回来。 他江危从来要什么有什么,没特别执着过什么,也不在意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可为什么? 那块石头疙瘩笑一下,他就想化成原形上蹿下跳;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看着他只对自己会恼会皮,就觉得不管付出什么都值了。 他是真不知道父母已经不在了吗? 明明不过只是他想回这里的理由罢了。 “江危啊江危,你还要骗自己多久?”江危苦笑道。 承认吧。 你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神。 …… 江危一宿没睡,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褚暝,好在这几天鬼开节还没过完,死神大人忙得要命也无暇顾及他。 江危故意不去找褚暝,褚暝也没主动过来,等他们俩再见面已经是十天后的事了。 褚暝刚碰到他就发现江危怪怪的,平时皮上天了,这次居然安分了七八天,还换掉了他最喜欢的龙族衣服,换成了黑白灰的冥界鬼服,额头的犄角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消掉了,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 “要不是江太子身上的阳气味儿还在,我真的怀疑他跟咱们一模一样了。”有鬼窃窃私语道。 褚暝听到才明白江危奇怪在哪里了,他眉头一皱去找江危。 但他笨嘴拙舌的半天没说到点子上,反倒惹江危恼了。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江危生气褚暝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说自己穿这个不好看,要他换掉。 “你没必要刻意换成这样。”褚暝走在江危面前,他不喜欢现在的江危,为什么要为了别的而改变他自己。 “我喜欢这衣服,我就要这么穿!” “你真的喜欢吗?江危,你真的喜欢?”褚暝俯身盯着江危的眼睛,逼他看自己。 璀璨如银河的红瞳闯过来,江危眼神躲闪,偏过头固执道:“嗯,我喜欢。” 要是我跟这里的鬼一模一样了,我们会不会有机会? “江危,你与我,何时也需要说谎话了?”褚暝怎么可能看不到他的躲闪。 他喜欢的江危哪里都好,不需要改变任何。 江危伪装被戳穿,又气又恼推开晃悠在他眼前的褚暝:“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清楚。” “就怕……”有些神揣着明白装糊涂。 褚暝见他这样,知道他再说什么也没用,放下他用神力维持的血骨花离开。 江危瞥见桌上的花,一把扫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几脚。 踩完自己又后悔了,跪在地上捡起散落一地的花瓣。 - 这次谈崩之后,江危又数日没见褚暝,再见他是在褚暝心腹石申鬼的吉日,他找了位性情温和的女鬼修,众鬼前来道喜,褚暝作为他的顶头上司自然也要去。 江危来纯属是跟他关系不错,常常得这鬼哥的帮助,当然也得来。 好在江危的座位安排在了女鬼修这边,跟被众鬼包围的褚暝离得十万八千里远,他坐这里没什么鬼敢跟他聊天,他无聊便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仪式还没结束江危已喝了八成醉,待宴席结束众鬼闹哄哄地散去转场,这里只剩醉倒在桌子底下的江危与折返回来的褚暝。 褚暝找了一路,最后在桌子地上找到了抱着桌子腿睡觉的江醉鬼。 背他回寝殿,褚暝起身给他打水,下秒便被江危拽倒在床榻上。 江醉鬼嘴里胡言乱语上句还在你是谁上面纠缠,下一句就骂褚暝是混蛋。 褚暝半躺在床上,头上的兜帽被江危生气地扯下来,他要看他的脸,才不要看黑乎乎的帽子。 江危趴在他身上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盯着褚暝的嘴巴断断续续说:“你……你还要装傻……多久……?” “是我这个老师……教得不够……还是你笨?!” 江危爪子啪得拍在褚暝脸上,捏了捏说:“我……我为什么……回来……你……” “你真的……不知道?” “你还给我装傻……我何时教你……”江危说着说着眼皮耷拉下来,可心底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还有气憋着没发呢。 褚暝虚环着他的腰,怕他从自己身上滚下去,听到江危的控诉也知道自己躲了这么久的事,终究还是要被翻在明面上。 江危若不说,他们俩还能继续做主上与贵客。 可江危说了,他该如何? 江危双手撑着床榻,曲起一条腿往上爬了爬,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盯着褚暝。 褚暝抬头看着双颊泛红的江危,心底的火莫名被点着了,尤其那双湿漉漉带着别样情愫的眼睛望过来,勾得他呼吸都不对了。 “褚暝……我……” 褚暝抬起手想捂住他的嘴,不想听江危接下来说的话,可手伸在半空怎么也动弹不得,对于这甜蜜的惩罚,他只能臣服。 “我喜欢你。”江危轻声道。 江危缓缓俯下身,确认自己心意般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他江太子既然爱了,就是爱了。 不会藏着掩着,也不顾及别的。 褚暝足足愣了十秒,身侧的手心被指甲抠出血才压住体/内因这四个字而翻天覆地的冲动。 回过神,江危的唇离他近在咫尺,他已嗅到梦寐以求的芬香,只需他往前一步。 可他脑海中却浮现那日鬼节昏倒的江危,那张血色全无的小脸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他又怎能用爱困他于此。 褚暝偏过头,任那道芬芳柔软的“花瓣”落于右脸。 江危闭上眼,没想到鬼见鬼爱的江太子生平初次献吻——被拒绝了。 褚暝感受着脸上的柔软,也尝到滑落进嘴边的咸甜。 …… 江危若轻易放弃,他就不是江危了。 横竖他都告白了,不就是被拒绝了么,江危消沉了两天,第三天又继续屁颠屁颠追着褚暝屁股后面跑。 虽然褚暝拒绝他,可事事以他为主,身心全放在他这里,在江危看不见的地方,会用炽热的目光望着他的白龙。 就在褚暝计划着找个适合的时机告诉江危自己心中所想,若他的白龙不建议,他又为什么非要做个胆小鬼。 可没等他想好,驻守忘海边界的鬼差传来急讯。 东方的动/乱还是像滚雪球一样滚到了西方,好在当初江危来时就告诉了他此事的重要性,冥界也早有准备,早早的已经开始安排大部分鬼员离开,不至于被弄得措手不及。 “怎么会这么早?”褚暝按照江危给出的信息推测出的时间还有半年之久,怎会变化得如此之快? “许是前段时间的鬼开节被上边儿的神潜入,他们探知情况后必会有所行动,驻守忘海的鬼差已损失过半,请主上尽早下决断。”鬼差一板一眼道。 褚暝沉吟片刻,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据江危说世界混沌初开各界力量互相抗衡制约,界限不明互通往来,但渐渐一方势弱无法牵制,天神开始凌驾人间之上,若再掌管冥界便可三界统一。 当初江危的父母就是调查此事,去试探天神意图,往返时惨遭天地犼的设计,自此东海龙族群龙无首,加之有外敌佯装深入从内部瓦解龙族势力,手足为各方利益互相残杀,江危被迫出逃。 在他隐瞒身份出逃的途中,他见到的三界各处战/乱不断,各方势力盘踞吞噬,天灾地祸不断,人间到处是炼狱。 冥界鬼力突增都快容不下了,镇压各处的神兽恶魔全数觉醒,地府万鬼出逃加剧动/乱升级。 褚暝收回飘远的思绪,唤来他最信任的老鬼父,交给他了一段带着翠绿色发着嫩芽的树枝:“鬼父,再有一天时间冥界鬼员可全数转移,到时候请您务必带着江危一起走。” 老鬼父一瞧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接过树枝高高举过头顶跪在地上:“主上!” 生命树是日月交叉之地,是战/乱开始之后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钥匙给他,要他带着江危还有其他鬼离开,那留在冥界的主上与其他鬼修…… 褚暝早就做好计划,谁说也改不了,他唯一害怕的就是江危会不听他的话,不肯离开:“您今晚就带江危先走。” 老鬼父跪在地上不肯答应:“主上,老夫从来到这里就陪着您,这个时候也让老夫陪着吧!” 何况别的鬼不知道,他可清楚那小江太子的脾气,就他这把老骨头,就是想带他走,他也未必肯啊。 褚暝却说江危是他命根子,若留他在这里他必然什么事都做不好,他扶起鬼父恳切道:“替我解决后顾之忧,才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老鬼父垂头握紧钥匙:“是。” “请务必照顾好众员……与他。” 第40章 他在,冥界就不会塌 “我!不、走!”江危用力甩开老鬼父抓他的手, 全身每个细胞都标满了拒绝。他猝不及防地被拽到忘海岸边儿,周围源源不断的有鬼员拿着行李有序地上船。 他不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他更不能走了啊。 “江太子, 主上亲自下令要我护送您,您别为难我……”老鬼父话说一半江危不听撒开手跑了。 跑到一半,江危被亲自赶来的褚暝堵在半路,还把江危丢掉的行李移交给鬼父示意他放船上。 鬼父见主上亲自过来,无奈地摇头走了。 “褚暝, 我不走。”江危撩开衣摆一屁股坐地下耍赖皮,他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褚暝不顾其他鬼员投来窥探的目光,弯腰抱起江危往岸边船口走:“听话, 你先走,我安排好随后也过来。” 江危晃着腿扑腾还不忘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是傻子么?” 褚暝抱他拐了个方向,随手结界不准任何鬼窥探偷听,放下江危严肃道:“江危, 你留在这里我会担心,你跟他们离开我才放心去做别的事。” “哦,原来你是嫌我碍事啊?”江危点了点头, 没想到褚暝是这样想他的, “你别忘了我可是龙族太子, 我能跟你打个平手,能有多少鬼是我的对手?” “我不拖你后腿, 你别管我,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褚暝急得眼底蹿火,真想拿束仙绳捆他上船,但真要做到这个份儿上他又不愿:“江危,我……本来想寻个机会对你说一些事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江危转过身不听, 褚暝跟着转他面前继续说:“我有话还没对你讲,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江危躲不开干脆捂起耳朵,一副不听他讲的样子。 褚暝握着他手腕:“鬼父是我信任的属下,但他年事已高,这一路上遇到个什么危险我怕他顾及不来。我能信任的不多,就当是我拜托你护送他们离开这里。” “此事我只信你,江危。” 江危知道这些冥界鬼员都是普通鬼,一旦事情爆发他们全是炮灰,褚暝作为冥界之首自然要庇护他们周全。 他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与他朝夕相处的众鬼们灰飞烟灭不得轮回,可他也是真的不想这个时候离开褚暝。 “等我来找你好不好?”褚暝见他眉眼松动,继续说服他。 江危咬着下嘴唇看他,不想答应。 褚暝从怀里掏出与自己身上金色咒文一模一样的晶石戴江危脖子上:“这里附着着我一部分神识,你随时都可以知道我的情况,这样可以让你安心吗?” 江危低头看着脖子上散发着淡淡金光,被薄薄一层黑雾裹挟的微凉晶石,伸手环住褚暝的腰,脸埋在他胸前。 褚暝是铁了心要他离开,他是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江危蹭了蹭点头:“好。” “我等你来找我。” “你还有欠我的没还,你敢不来试试!”江危狠话说完推开褚暝,面对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褚暝站在原地,第一次当着众鬼员的面摘下兜帽目送着一袭蓝白锦衣的江危离开,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褚暝半张脸戴着骷髅状的面具,只露出另半张极致绝美的脸,及踝的银发被玉簪束起,一袭黑袍散着金黑色的浅光,全身除了胸前戴着江危送他的玉石再没有任何东西。 江危足尖轻点飞上船头,背对着褚暝对鬼父说:“走吧。” 鬼父得到褚暝的示意,冲船夫摆手:“开船。” …… 褚暝送江危上了船才放心离开,在回主殿的途中不断有镇压的恶魔咬断锁链,嗷呜嗷呜地叫嚣着要冲破封印,夺回自由! 褚暝待全员离开,只身悬于空中,红色的瞳孔渐渐全黑,身上的黑袍不断发出猎响,周身金光肆溢不断释放神力镇压这股企图反叛的磅礴之力。 留下来的鬼差已做好牺牲的准备,他们听从褚暝的指挥,哪里有动静他们赶赴哪里,另一部分鬼将已经打开预留的镇压之坑,这里是反叛者最后的归宿。 短短几个时辰,冥界鬼去楼空,头顶上方极黑的夜空破天荒地现出一道凌厉白光裂天而降,像是将冥界割裂成两半。 浓重的血腥气卷着滚滚尘土喧嚣而来,内忧未解,外患将来。 留下的数百位冥界将士各个身怀绝技驻守边界,誓死追随死神之主,哪怕灰飞烟灭不得轮回也不准外敌入侵冥界半步。 褚暝真身渐隐,已与整个冥界融为一体。 他在,冥界便不会塌。 鬼火、青烟遍布冥界,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竟折损数十位将士。 冥界各入口乌泱泱地涌现数不清的天兵天将,驻守东界的将士调动自己全身神力,传言给其他将士:“天界竟倾囊所出,可真是大手笔啊。” “哈哈哈……我冥界究竟强到如何地步,能让天上那群如此忌惮?!” “既然赶来,就等着受死吧!”女将士言毕,闪身前去,战火一触即发。 褚暝闻言又加了一道防护层,与此同时数十名将士接连出动,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攻击,他们冥界一贯都是欺负别的,当死神之主手下的将士可从来没孬过! 天界想掌握三界的决心势必要他们除掉褚暝这颗“绊脚石”,他们正面与褚暝打不过,开始帮助镇压在冥界的神兽恶魔们出逃,盼它们助己方一臂之力。 这场鏖战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月,天界与冥界哪方也没落得上风,褚暝已抱着要同他们一起灰飞烟灭的决心丝毫不退步,还要分心去镇压跃跃欲试的恶魔凶兽们,若放任它们自由,三界将全数覆灭。 女将士追在企图破坏封印的天兵身后:“呸!这群伪君子搅混水的能力姑奶奶都甘拜下风!” “他们是想三界全乱,正好一齐收了!” “想得倒美!也不瞧瞧你鬼爷爷答不答应!” …… 江危他们已过了忘海走陆路,一路上连个死物都看不见,更何况是活物,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成山堆状的鬼火跟残骸,越往远走情况越糟。他撑了一个月才走了一半的路,好在褚暝给他的神识晶石光芒一直没灭,勉强能放下心。 可他越想越觉得不安,整夜整夜睡不着,自出发以来一路上不是打雷就在下暴雨,海面陆路没个平静的时候。 江危最终还是坐不住,趁着船上的众鬼都睡着,鬼父放松警惕时独自悄悄离开,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他原以为自己已见过了炼狱,却没想到折返回去的路是比去时的路还要残酷千万倍。 地面浓重的血化不开,连天都在下血雨,地上黑色的骨头残骸上爬满变异的蛀虫,腐朽气息染黄浓雾,他差点连方向都看不清。 “砰——”一道撕裂世界的巨响带着灭天的力量席卷整个三界,江危也被这道巨响的余波袭击的狠狠吐了口血。 手背一摸嘴角,他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破了无数道口子,像千万只刀片刮着他的皮肉,到处流血没一处好地方。 巨响持续了很久,江危也耳鸣了很长一段时间。 待耳鸣消失,他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周遭各种动静儿都消失不见,像被突然摁了静音键一般,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心跳声。 越靠近冥界便会出现越多的天界将士的铠甲,他们的尸首早已化为灰烬消散不见,只有衣服能证明他们存在过。 地面不断渗出黑红色的汁液使得整个地面非常泥泞难走,恶魔凶兽的皮毛断肢四处散落。 冥界最常见的红妖姬也枯萎成干,轻轻一碰便化灰而散。 “噗通。”江危被断肢绊倒在地,他趴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建筑,残破不堪只剩下内部构架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江危手脚并用爬过去,发了疯似的在地面一顿乱刨,只找到了当初他给褚暝桌上摆的半根骨笔杆。 这是褚暝的……主殿? “褚暝……”江危跪坐起来,举目四探没任何生物存在。 “褚暝!”江危狰狞着脸大吼。 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脖子上晶石的光还没灭,褚暝肯定还在。 江危歇了片刻,调动灵力探知褚暝的气息,这一探发现自己竟探不到边儿,他仿佛就是空气,哪儿都有他的气息,可偏偏又哪儿都找不到。 “褚暝……”江危站起来漫无目的地乱走,他只看见成堆的衣物,冥界的天界的都有,可他看不见一个活的。 这不是他熟悉的冥界,而此时的冥界才最接近冥界。 江危独自走了好久好久,甚至无声无息地闯入了冥界禁地,可也没有鬼跑出来拦他。 他是第一次来禁地,之前只到过洞口就被褚暝二话不说带走了,耳提面命地不准他再来。 刚走到禁地洞口,江危就闻到了比任何地方更为浓重的血腥气雾,手上的雾气一抹便是一道红痕,这股气味又夹杂着别样的香气。 “呼——”凌厉的劲风似鬼吼般袭来,里面黑漆漆的发出嘀嗒嘀嗒的阴森恐怖之音,江危后背都有点发凉。 江危指尖旋着灵气,大着胆子往里走。 越往深走空气越稀薄,江危直觉自己灵气在不断地大量耗损,可他已经走了这么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走着走着,发觉前面竟有一道亮光,他跑到附近渐渐停下来,原来是洞顶被凿出一个口。 借着这道并不明亮的光看清周遭,他以为自己走到了终点,可他走近才发现这是个断崖,下面深不可测不知连到哪里。 附近墙壁上还有断掉的锁链,锁链一端一路沿下去,一眼看不到头。 周围没第二条路可走,他不相信禁地就这么大,真正的禁地肯定在下面。 江危正犹豫着,脖子上的晶石微微一闪,随后光芒似乎弱了下去。 他心猛地一痛,管不了那么多了,抓着锁链打横跳进深渊。 褚暝—— 褚暝…… 第41章 祭骨中魂,罢星落月。 …… 江危越往下奇香越浓, 感受到贴近地面传上来的阴冷感,他两脚一前一后用力蹬起,抓紧绳索翻身一周垂直落于地面。 待周遭浮尘散去, 离他不远处的有光能看清地面上的沟沟壑壑,内里缓缓流淌着黑金色的液体,而沟壑源头处隐约半躺着身影。 江危定晴一瞧,瞳孔被褚暝身上微弱的金光灼伤了眼。 他真的在? “褚暝!”江危跑过去把他搂进自己怀里,不敢相信他竟虚弱至此。 江危颤抖着手轻轻拨开贴他脸上的发丝, 手背碰了碰他的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褚暝像是从深度昏迷被江危唤醒,睁开逐渐恢复往常的红色眼睛,看清抱着他的江危, 心头一急咳出一滩血。 这小混蛋怎么又回来了? 褚暝摸索着江危的手,用力试图推开他:“快……快走……” 他的神力消耗殆尽支撑不了多久,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这小混蛋回来做什么?! 江危颤抖着摇头拒绝:“你跟我一起,我带你离开。” 他手抖得厉害, 褚暝都这么虚弱了他居然抱都抱不动。 褚暝抽掉他抓着自己的手,喘气道:“来不及了……你快走……” “听……话……”褚暝眼里透出恳求,他苦苦支撑这么久就是在等他们平安抵达昇珉那里, 可这不听话的混蛋, 竟然又折回来。 江危才发现褚暝的左手一直放在阵台处, 让那不停旋转的阵法源源不断地吸取着他的神力。 他真想一掌拍碎这阵台,可他承担不了这么做的后果。 奶奶个腿的, 褚暝是这全天下头一份大傻子吧! “你不是要我等你吗?你这个骗子,你骗我!”江危握着他手把自己的灵力输给他,却遭到对方强烈的拒绝。 褚暝聚冥界集体之力成功绞杀天界全部兵力,十二主神除他与昇珉之外来了八位,无一幸免。 这场浩劫天界冥界没一方得利的, 两方兵力尽毁两败俱伤。天被褚暝重创到神识毁了大半,而死神自己拖着残躯为了镇压禁地恶魔掏空所有。 “我……走不掉了……”褚暝眼底涌现歉意。他是死神之主,他在一刻便要守着这里一刻。 哪怕冥界要全毁了,他也得撑到最后一刻,不能逃。 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江危拉不动褚暝半分,本身的灵力就被这里吞噬了大半,剩下的进到褚暝体/内也是杯水车薪,救不了他。 “我不要,褚暝……” “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江危抓着他冰凉的手跪他身侧,他之前太弱小护不住父母,如今他又要第二次失去挚爱了吗? 褚暝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与江危第一次教他时一模一样的笑,原来他早就知道他父母的事了。 所以小傻瓜真的是为了自己才重回这里的,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如此付出? 可自己现在还惹他哭了,褚暝抬手试图擦掉他眼角的泪:“别……哭……” 江危一哭,他的心也跟着难过。 “阿危……走吧。”褚暝深知自己已经要走向吹灯拔蜡的结局了,他连半柱香都撑不住,他不想让江危看到自己消失的样子。 轰隆隆—— 褚暝的神力压制不住镇压的势力,它们冲破这道束缚势在必得,整个冥界皆已在摇摇欲坠,跟着死神之主一同覆灭。 “别让我恨自己……连你都护不住……快走……听……听话……”褚暝艳红的唇褪成灰白色,骨瓷般的手一个劲推开江危,甚至偏过头不愿再看他。 “好,我走。” “你不是说还有话没对我说吗?你现在说,我听完就走!”江危强硬地掰他脸让他看着自己。 褚暝闭眼摇头:“没有。” 有些话,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江危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是骗自己的。 “好。” “你厉害。”江危瘪着嘴点头。 “快走。”褚暝又一次甩开江危抓着他的手,用尽全力送他出去。 “你真的……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江危揪着他的衣服还不死心,“那些我以为的……真的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褚暝皱着眉吞下嗓子眼里涌出来的血,看着固执的江危叹了口气,真是败给这个小混蛋了。 他最后这点时间,能容许自己任性一点吗? 褚暝抬手揉了揉江危毛茸茸的脑袋,弯了下眼睛说自己从有意识起就在不停地重复一样的生活,他从始至终待在冥界没出去半步,他的永生之躯让他对时间没有任何概念。 “我从来不知光是什么……直到……遇到你。” 他才知道阳光是什么样子,知道原来光有这么多种颜色。 遇到江危,褚暝才体验到什么是开心,什么是不开心,什么才是活着。 褚暝抬头痴迷地看着江危,不再压抑自己的心意,他不想再做死神之主。 他现在只是爱着江危的褚暝。 “我……怎么会……不爱我的……太阳呢?”褚暝笑着说,轻轻擦掉江危脸上的泪。 爱是什么? 单方面的心思是自己瞎琢磨,两方互相有意才是爱啊。 他的老师是特别厉害最好的,都教会他什么是爱了。 “你……爱我……”江危喃喃道,褚暝……爱我。 江危不自觉地贴近他,弯了下眼问:“你要拒绝我第二次吗?” 褚暝闭眼,向前探了下身碰了下自己渴望已久的花。 他怎么舍得拒绝第二次。 感受到褚暝想要离开,江危伸手捧着他的脸加深这个吻,想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给他。 我就这么爱你了。 交付我的全部。 江危咬开他的嘴,趁褚暝失神的瞬间送给他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褚暝想松开想逃掉却不抵江危霸道的力道,逼他硬生生地吞下去。 “你把什么给我了?”半晌褚暝才挣脱开,也是因为他怀里这朵唯一的花开始迅速地枯萎了下去。 江危失了龙珠肉/身渐渐变得透明,半昏半醒间想握住褚暝的手,可他好像成了灵体,已经牵不到他的手了:“我说过……我不能失去你。” 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也想护你安好。 褚暝抱着怀里的江危悲恸涌上心头,忍不住仰头怒号:“啊——” 死神之怒传遍整个禁地,一时地动山摇,这是连天都忌惮万分的磅礴之力。 褚暝束起的银发全数散开浮在中空,他的黑袍咒文因龙珠的助力而熠熠生辉,他身下地面涌现无数黑色的冲击力波,倏然间斩杀掉底下全部恶灵。 一道亮光咻得一声一分为二,雷霆之势罩在江危身上。 褚暝瞳孔彻底黑掉,眼眶散出带着闪电的黑雾,面具应声摔碎在地,另半脸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黑袍不断散着金光,一道金光砰地一声他断掉传送神力的左手,单手抱起快要透明的江危悬于空中。 禁地巨幅晃动掉落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底下嘶吼声震破天际,整个禁地就要塌了,褚暝充耳不闻,彻底陷入混沌之暗形态的死神如完美的斩杀机器,他唤出自己的死神之镰在前方开路,神挡杀神,鬼挡灭鬼。 江危若是有事,他拿天来陪葬! - “你是疯了吗?竟敢让自己彻底陷入暗之态?!”这还真是打娘胎以来头一次啊,谁都知道死神可怕,但都没见过他这么可怕的一面,真是不逼到绝路不会显出来啊。 昇珉心里想着,看着失去理智陷入癫狂的褚暝,吼完怂巴巴地闭上嘴巴,生怕他身边的大镰刀下一秒就砍他脖子上了。 不过昇珉也能理解褚暝黑化的原因,想他活了几十万年,在冥界恪尽职守尽心尽力,铁树头一次动心开花宝贝得要命,自己都舍不得对江危说一句重话,这群该死的还专挑他心头肉打,他不疯才怪。 “救他。”褚暝眼睛回不到原状也看不清东西,只能蒙了一层黑布,但他还是忍不住低头看向怀里快要散了的江危。 “我……这……这不行……”昇珉纠结了半天想拒绝,虽然褚暝拿自己的两魂护住江危的灵体,但他最主要的龙珠都没有了,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啊。 褚暝小心翼翼放下江危,膝盖重重一磕跪在巨树模样的昇珉面前。 昇珉被他吓到了,身上的树枝叶片沙沙沙地抖个不停,他跟褚暝同为十二主神,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人见人怕鬼见鬼跑的死神之主给他跪下! 他见到天连个眼神都不给的,现在给他跪下?! 褚暝俯身贴地:“龙珠在我这里,帮我还给他。” “要我付出任何代价都行,只求你救他。” “砰。”银发垂地,恳求之音掷地有声。 - “呼——”江危惊呼着弹坐起来,身上的符文随着他的动作飘下来。 梦境虽在这里中断,但最重要的东西他已经知道了。 江危满手冷汗蹭到被子上,看着褚暝睡得正香,怕扰了他便蹑手蹑脚地出去。 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明亮的月光,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鼓鼓涨涨的又酸又甜还一抽一抽的疼。 “江危。”褚暝穿着黑袍站在二楼楼梯口向下望着他,见他转过来无声地冲他抿出一丝浅笑。 江危见他这么笑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那些事了,还真是他的好学生,比他这个老师现在都会。 褚暝踩着楼梯一层一层下来,走得极稳极缓,身上的黑袍金文逐一飞在空中组成几行古文,是他从恢复记忆便写给他的,如今是时候给他看了—— 坠渊绝路,枯骨血花。 吾守生轮死律于地狱苦循,刀下残魂引过空月。 忘海潮退,岸影你在。 嗔痴浮世独影皆为虚,惟愿龙啸将临跪凌霄。 奉心头血,换日偷月。 又重拥你。 江危回过头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头一酸,指尖的灵气飘飘一动,回他—— 代月逐光,寒床暖汤。 世事有常难料情可变,以吾冠名妄燃西方烛。 桀骜恣狂偷风书傲骨,江海声啸踏浪绘衣白。 酒浓时尽风依旧,青颜老心等歌归。 祭骨中魂,罢星落月。 遥望你来。 第42章 替不了,陪着他也好…… 清晨窗户半合, 江危嗅着花园飘进来的香气坐在餐桌上支着胳膊观摩褚大厨忙碌的身影,做的都是他在冥界最爱吃的。 褚暝以前给他做还得偷摸藏着不给江危看,到了这儿光明正大地做给他吃。 早餐上桌, 江危大大咬了一口,冲他竖大拇指:“嗯~好次!” 褚暝坐他身边,眼神盛满细碎的暖意望着他吃得两颊鼓起像个小松鼠,时不时伸手擦掉他嘴边的碎屑。 江危见他们两吃得差不多,喝了两口豆浆眼神撇过去, 故意清了清嗓子准备聊点正事了:“现在所有事儿我都清楚了。要把龙珠还我得三魂齐全吧?剩下那个你打算怎么收?” 褚暝擦了擦他油滋滋的嘴巴,给他说了个时间:“我与大皇子他们已商定好时间。” 江危:“???” 啥时候?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褚暝揉了揉江危炸起的黑毛,他之前见江危都是白蓝发的样子, 只有在这儿他是黑发,像解锁了新皮肤一样爱不释手:“本来就没打算要你参与进来,我刻意瞒着,你又怎么会知道?” “哦~”江危点头, “我知道了。” 难怪黑崽前段时间早出晚归的,看来他早就恢复记忆开始计划了啊。 褚暝手指穿进他头发里替他梳理:“我不想把你放到两难的位置,而且你在这里的身份有些特别, 你不知道才更能迷惑对方。”他说完肚子就被江危狠狠揍了一拳。 “你直接说把我也算计进去不就得了?”江危瞪过去对上褚暝纯净透亮的红瞳, 仿佛他才是最无辜最委屈的那个。 呵, 瞧瞧这演技。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他现在这招用得比自己还熟练。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死神之主? 这十万年变化了不少啊。 江危腹诽完也不想再管这事了, 褚暝要不想说,他怎么问也没办法:“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你得保证自己安全,我不想你再出事。第二, 你要怎么做,大皇子又想干什么我可以不插手不关心,但别伤害无辜的人,能答应我?” 褚暝点头:“嗯,我保证。” 江危还想说话,光脑那边传来画展负责人的消息,丢给褚暝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上楼去解决工作的事儿。 他现在最信任的就是褚暝,他不希望自己插手,他便不管。 但若是褚暝做下触碰他底线的事,他绝对亲手“大义灭亲”。 之后的几天,褚暝时不时会化成黑崽的模样出去,江危一直在跟画展那边搞对接,对于他的事一个字都不问。 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江危睡起来发现褚暝早不见了,保温箱里还留了给他做的早餐,他边吃边看最近忘记关注的新闻。 这个月星际不太平,吉娜也跟过来,一板一眼地看着还在悠哉悠哉吃早餐的主人,看样子主人早就把她前几天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一点都没放心上。 吉娜手动替江危调在星际新闻频道:“主人,您还记得之前我给您讲的祭司神谕吗?” “嗯?不是什么有危险吗?”江危说完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危险,不会就指的是褚暝吧? 吉娜:“……” 主人迟钝的程度都能破记录了吧? “是的主人,今天就是预言降临之日,请您……” 吉娜还没说完,江危蹿起来跑到二楼换了身衣服就往外跑,身后响着吉娜着急的机械音:“主人,别出去……” 江危动用灵气发现褚暝这挨千刀的居然屏蔽他的神力,让灵气无法识别找寻,他只好给展意发消息。 结果展意那边不回复也不接视讯,不管是给大皇子还是莱恩都没人接。 他一着急都忘了隐藏身份直接用灵气飞在空中,等他落在屋顶才发现整个洺水星外面没有任何人,所有的商铺全部关门,楼体前面悬挂的巨型荧幕都在滚动播报通知居民开启家庭防御装备,囤积物资,禁止出门。 一旦战线拉开,这里全部都会化为空/中/作/战/区。 江危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褚暝跟大皇子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他用灵气找不到,只能毫无目的地沿着中轴线朝联盟中心找过去。 他越找越心急,虽然知道褚暝很强,但现在毕竟是缺了一魂的神,万一跟这些高科技打起来他拿不准胜算会有多少。 关心则乱,就算有人告诉江危褚暝百分百能解决此事,他也不会放心。 江危并不是要阻止或者捣乱,他只是害怕褚暝有危险,一想到这个他就坐不住,非要看到他才行。 “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你的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江危潜入联盟中心,前方有几人走过来,他悄咪咪贴墙隐藏自己,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看来联盟是真的要变天了啊。”其中一位穿着军装的男人说。 “你装什么,你不是早就选好队了吗?”另一位男人嘲讽道。 “对啊,也不知道他们谈成什么样了,我可是超级期待结果呢,你期待吗?邵大将,哦我忘了,等结果出来,恐怕你这大将也做不成咯。”男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上司阴阳怪气道,这男人仗着自己的身份早些年干了不是坏事,如今也终于轮到他倒大霉了。 “你——”邵大将被气得喘不过气,磨了磨后槽牙阴狠道:“结果还没出来,你别太得意!” “行了,别吵了,我们也过去吧。”另一位男人欣赏完邵大将精彩的表情后才出言制止。 “走吧,有些人可是最后一次穿军装,说不定还是最后一次见到帝国联盟的太阳呢。”男人笑吟吟说完跟着其他人往前走,只留邵大将一人杵在原地,攥紧拳头恨不得扒了那男人的皮! 江危本想等等邵大将跟着离开再行动,结果等了好久都见他不动,只好用灵气弄晕他再跟着前面那批人往里走。 他跟着那批人一路七拐八扭上电梯下飞船的,终于走到了联盟最核心的基地里,这里是一处屏蔽信号与武/器的半封闭空间,基地上空有一道看不见的电网,一旦接触立即触电身亡。 江危从地底下钻出来,刚踏进基地一步只见眼前一道巨型白光闪过——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视线变为白昼,短暂失明。 他面前出现了一位手握鎏金镰刀的凶煞男人。 江危:“……” 男人抬起兜帽下戴着半张面具的脸,猩红的眼还翻滚着未尽的杀意,唇瓣翕动,低沉空灵的声音一字一字踩准众人的心里防线,越说对面的联盟星系长跟军团首领脸色越白,众人两股战战几欲跪下。 这还是褚暝收敛起自身压迫力的效果,否则他们就该趴地上听他讲话。 江危才发现褚暝身后还站着大皇子展意江爸爸妈妈等一票眼熟的人,他仔仔细细将在场每个人的表情都瞧了一遍,心里有了些猜测。 褚暝话没说完,余光看见了角落扒墙缩头缩脑的江危,他眼睛一弯,投过去的目光瞬间从杀意腾腾的凶狠目光化为一汪春水。 他当场变成矮小的黑团子,迈着小短腿飞过去,揪住江危的裤脚一路爬到他怀里,趴在他肩膀上,戏瘾上来小手揪着他衣领嘤嘤嘤:“你怎么才来啊?” “他们好凶,我好怕!” 联盟众人全部惊掉下巴:“???” 到底谁凶?! 江危胸口还硌着跟他一起缩小没收回去的鎏金镰刀:“……” 你特么的把刀收回去再说这句话啊! 黑崽:“我好怕怕~” 趴在江危肩膀上的黑崽说完斜眼抛给大皇子一个眼神,示意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了,坏人干得那些事他才不要在江危面前做,免得影响他在小白龙心里的印象。 “抱抱~他们好凶,我想吃你做的巧克力小饼干。”褚暝仗着自己黑崽的外形,疯狂卖萌,声音都故意掐成幼崽音。 小黑爪子捧着江危的脸,只准他看自己,而不是那些臭男人。 江危被好久不见的黑崽给萌得全身冒粉泡泡,什么也不想了不管了,一个劲点头:“好,走!咱们回去吃饼干!我现在就回去揉面!” 大皇子跟他身旁的展意同步叹气,江危还什么帐都没算呢,就被他迷得晕晕乎乎走了。 黑崽美滋滋地享受最高待遇,被江危亲自抱着走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吧唧”亲了一口响的。 这群人类最好祖祖辈辈都别忘了,他此次能放过他们全凭江危的面子。 褚暝趁江危看不见的时候留下一颗黑雾缭绕的发光宝珠,监督他们履行合约,也同时也能随时随地收回附着在他们身上的灵魂碎片。 昇珉见褚暝跟着江危走了,留了一道绿光在天空上方之后也跟着离开。 他一直等到黑崽心满意足地吃完小饼干,才找了个机会跟褚暝聊几句:“你怎么临时改注意了?” 他们当初计划就是直接强行收割他们的生命拿回灵魂碎片,这个时代的人类欠下血债,要不是褚暝沉睡手下那群鬼差办事不力,早就不在这个世上活着,算下来是他们多苟活了这么多年。 让昇珉没想到的是他临时变动计划,大皇子还能接得住打配合,一个白脸一个黑脸,一个威逼一个利诱。 大皇子不动一兵一卒和平夺回属于他们家族的星际管理权,维护正统皇权。 若他们答应,褚暝就只打算收回力量碎片,不收割性命;若不答应,顷刻他们就得以命偿还血债。 就以褚暝那凶死人不偿命的气势,除了江危谁能抗住死神大人的威慑?不答应才怪。 褚暝摆了摆手没说话,突然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眉头皱起推开昇珉,他独自站在一处空地闭眼捏了一道黑雾罩子包裹住他。 昇珉猝不及防被他推开几米远眼睁睁看着晴天白日下,一道看不见的巨型闪电状的白光凶猛下降,被褚暝身前的黑雾罩子吸引吞噬。 接着闪电状的白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降临的速度也越快,它们皆被黑雾罩子吞噬待天空闪电消散后,黑雾罩子吞噬的闪电全数朝着褚暝袭去—— “褚暝!”江危过来看见这一幕,心像是重重被砍了一刀,痛到骨血颤着。 江危发了疯似的朝他飞去,被昇珉拦腰死命抱着,不准他过去。 昇珉现在才明白褚暝为何不告诉他,是为了迷惑神律。 他是想独自承受惩罚。 “江危,别过去,你帮不了他。”昇珉背对着褚暝拦住江危。 他们俩私自动了禁术,偷天换日破了神律,他又因此旷工十万年,这数罪,今日一并都罚了。 本来这惩罚有他昇珉甚至江危一份,他没想到褚暝替他也受了。 “褚暝……”江危看着褚暝垂头散着银发站在原地不断承受罩子里不断飞出的白光,像无数个碎片刮皮削骨。 他该多痛啊。 昇珉扶着已经腿软的江危,伸手盖住他的眼睛:“江危,别看了。” “只要他撑得住,他还是十二主神之一,以后便不会再有任何力量阻止你们在一起了。” 江危轻轻拿下昇珉捂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抵住黑雾罩子不断旋转带起的劲风,他光是被这股风刮得皮肤生疼,骨头都脆了,更何况里面的褚暝。 但江危还是艰难的走到黑雾罩子外,伸手放在黑雾罩子上,隔空碰了碰他的褚暝。 替不了,陪着他也好。 第43章 尾声 褚暝在里面挨了多久, 江危便在外面陪了他多久。 他晃晃悠悠快撑不住了,还要伸手隔空抚上江危脸,眼神闭了一下, 示意他别哭。昇珉说得对,只要他挨过惩罚,以后便没了阻碍。 光罩内最后一道光侧着没入褚暝胸口,硬生生逼他喷出一口血,血珠四溅他胸腔都染上了。 “噗通”, 褚暝瞬间被抽空全部力气仰面摔地上,黑雾与极光瞬间消散。 江危跪他身边心肝直颤,不敢乱碰只能等昇珉检查完才小心翼翼地搂进自己怀里, 下巴贴着他冰凉的额头,抓着手感受他微弱的气息。 “褚暝……” “神识受损严重,你就这样抱着别动,我帮他修复。”昇珉检查完他的神识, 在他们俩对面席地而坐,闭眼调动神力,从地面唤出巨型的绿色阵法, 四面八方的自然之力涌入他体内。 “我能做什么?”江危微微调整姿势让褚暝更舒服一点, 轻轻吻掉他唇边的血。 昇珉说等他修补完神识, 褚暝的第三魂也收集的差不多,到时候需要江危时刻注意, 等第三魂完全融合之瞬他便要强行将褚暝体/内的龙珠收回,有一丝耽搁龙珠便会破碎再也收不回来了。 江危将昇珉说的每一项都记住了,调动一部分灵力设了一道超级大的防护罩,这个时候不容许任何人来打扰。 他们三所处的地面浮现出各色复杂的阵法,昇珉、褚暝、江危坐直呈三角形, 两两掌心相合,光罩内的白光越来越强,如同不断朝着太阳逼近般带着无比强烈的灼烧与刺眼逐渐笼罩整个第一星系。 与此同时白光下方聚集着越来越弄的黑雾,天空像被分成了两层,一层是天堂,一层是地狱。 神殿祭司台,三位祭司一同睁眼望着不远处的天际,右手抬起放与心脏同时跪下,等待神明降临。 “哇,那是什么啊?”偏远星球的人们看着远处清晰可见的极光,看见的人们都在感叹它极致的美与震撼,纷纷拿起光脑忍不住拍摄下来,只是连科学家也一时半刻不知道那是什么。 等褚暝三魂归位、江危收回龙珠已经是七周后了。 昇珉说既然事情结束,他们也该将离开提上日程了,褚暝没任何意见,他现在一边抽空处理这个世界的事务,恢复这里正常的生死轮回,不准人类越俎代庖。一边待江危身边陪他好好逛逛星际时代的世界,何时离开全凭江危一句话。 江危自从收回龙珠后便恢复了龙族太子的装束,蓝白相间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莲状眉心图案,穿着带有古代东方韵味的水墨龙袍,一时全星际联盟都在讨论江危逆天的容貌。 展意还对大皇子暗搓搓吐槽他原来就觉得江危过于好看,人类颜值天花板了,没想到恢复原貌更是好看的不像话,一颦一蹙都像是画里出来的。 这大美人便宜那个黑乎乎的团子,有点亏了啊。 大皇子倒是理解褚暝,一旦动了情是丑是美有何影响,认定是他,生死不变。 他又借着假装吃醋扒拉展意的衣服,寻个由头给自己加餐。 褚暝依旧一袭黑袍、大兜帽,用昇珉的话说他那张极致绝美的脸只给江危看,别的眼睛啊没那福气,看了要送命的。 这几天换褚暝在家时间多,江危成了早出晚归的那个,天天往展览跑,这是他送给这个世界的礼物,也算是自己给这个世界的一个告别,当然要做的好一点上心一点。 大皇子有展意江术等超过八成力量的支持,与前星系长的权力交接非常顺利,经过这段时间的整肃已经逐渐恢复往常的秩序。 褚暝收回他们身上的力量碎片,导致一部分灵战士与天才失去了往日可以依靠的能力,变为普通人。 大皇子特意保护他们的个人隐私,给他们在未来几年时间找合理的理由脱离现在的岗位,并安排新的工作,还派了心理专家为他们进行心理干预,给他们终身的福利保障,确保他们心理不会产生落差而影响社会稳定。 在约定时间那天展览成功开始,一小时内就有万人去线下参观,离得远的人也可以通过光脑参观线上的展览。 有细心的人发现江危这十幅作品都会出现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而且每两幅画有一个共同的主题词——“坠云雾中、晚来风急、拨云见月、河清海晏”。 看到画面的黑色大大小小身影,当即就有人猜到是那个超级厉害的凶兽。 还有人推测这十幅讲得是一个连续的爱情故事。 在高层压力下谁也没胆子把褚暝跟前星系长谈判那日的细节过程说出来,导致外界没有知道他们惧怕的神明就是那只喜欢蹲在江危肩头跟他感情特别好的凶兽。 而且这次画展举办方还特意做了一系列的周边,可以把复刻版的画带回家,主办方似乎很喜欢江危画面里黑乎乎的小团子,特意做了几个等大的Q版抱枕非常受欢迎。 “你……真的要走?”江危的主场,展意怎么可能不来,他经过上次的事也知道了现在的江危并不是之前他认识的江危了。 江危瞧了一眼展意身旁勾着他脖子的戴帽子男子,算打了个招呼,听到展意问他点头:“嗯,还有事没处理,我得陪他。” 展意也就是现在星际默认的“皇后”忍不住伸手抱了一下江危,就算他不是自己之前的好友,但他是自己现在的好友,没他与褚暝的帮忙,大皇子……不对,现在的星系长陛下不可能这么顺利,而褚暝的帮忙全是江危的面子。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另一个家,有空就来。”大皇子抓过害羞的莱恩对江危讲,并给了他星际帝国唯一的无障碍通行令,威力相当于陛下本人。 江危不客气地接下:“我会的。” 莱恩有些难过,在陛下的眼神示意下将礼物送出去:“江危哥哥,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会的。”江危揉了揉小莱恩的脑袋,悄悄塞给他一个小小的平安符,这里注入了他的灵气,在危难时刻可以替他挡过一劫。 江危说完瞥见江术跟在阮倾女士也一同过来,昇珉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光脑,给他们一群人在江危作品背景下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江危侧头笑容灿烂的与褚暝对视,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收获。 这个照片不知何时流出外界,江危成了所有人眼红羡慕的对象,他居然跟皇后、陛下关系那么好,爸妈还是目前最有实权的代表之一,听说旁边那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超级大帅哥居然是的江危爱人。 画展结束江危又在家与褚暝亲手做了一桌子菜请江爸爸他们吃饭,还能体会到亲情是他江危的福气。 褚暝江危他们离开得悄无声息,原来的画家江危死而复生接收了江危留下的记忆继续好好生活。 - 回到冥界的褚暝有江危陪着,雷厉风行地解决了历史遗留的问题,瘫痪沉寂多年的冥界重新运作起来。 之后每隔一个月他们俩都会从冥界出发回到东海,褚暝陪江危接手龙族事宜,没事就到处游山玩水。 他们俩的身份与身体注定只能东西两界来回跑,江危倒不是很在意,这样才有新鲜感好玩一点。 但是一次冥界出了件不算小的事,正好是他们打算动身去东海的第二天,因为江危没睡醒而往后拖了一天,被镇压的恶魔以为他们离开便大着胆子干坏事,被褚暝逮了个正着。 这一逮揪出了一连串的事情,褚暝琐事缠身便放江危先去,毕竟东海也有一堆事等着江危处理,他忙完再过去。 江危不开心但是没办法,结果东海事多到了一月之期也没走掉。 褚暝一方面被拖着走不开加上江危也不让他过来,他要过来肯定会没日没夜的工作,江危可舍不得,结果他们俩这一分开近两个月没见。 褚暝已经很少这么久都见不到江危,脾气一天比一天差,就差把“我想江危”四个贴脸上了。 转眼又到了冥界鬼年,江危传来消息说不回冥界过了,褚暝没想到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结果就盼来个这,听到消息当场坐不住,收拾行李就准备去东海逮龙。 他要看看到底是他忙得不行还是在东海玩得乐不思蜀了。 褚暝刚出门走到忘海岸边,只见忘海中央搭了座桥,桥边都是明艳鬼火照亮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视力极好,远远便望见了海中央有艘小船,船头站着位身姿挺拔,气质卓越,眼里盛满阳光、风光霁月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月白长衣,头上一根素色玉簪衬得他明媚璀璨,见岸边呆呆站着的身影冲他歪头大喊:“你是傻了吗?” 还不快过来让我抱抱! 褚暝喉咙微动,足尖轻点水面落于船头,站江危面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抱住他狠狠亲过去。 小混蛋让他好等。 江危胳膊勾着他脖子热热情地回应他。 他是真的想他了。 江危仰头亲着亲着被褚暝托着屁股抱进船舱,桥边的鬼火被灭,一时海面只有船上有盏暖光。 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江危迷离着双眼,双手无意识抓着褚暝的衣服,今天他居然换掉了往日的黑袍,换了一身紧身黑衣,凹显完美身体,勾得江危神魂颠倒。 “嘶——”一道裂棉声从船舱传出,里面一片火热已无暇顾及别的。 忘海宽阔无边,静谧清幽,海面上偶尔因船身摇晃而泛起层层涟漪。 翌日,整个冥界都看见从忘海边走过来的绝版场景。 他们的死神之主换掉了往日的黑袍,露出那张令鬼如痴如醉的半张冷面。 最要鬼命的是他腰间还盘踞着一条通体银白的成年东方龙,龙尾亲密地勾着死神大人的腰,龙头神情超凶地趴在褚暝右肩,不满自己清梦被扰,微微眯起的蓝瞳随意地扫过去,吓跑一圈胆小鬼。 这一黑一白有着三界无可媲美的气势,带着绝无仅有的画面冲击,让众鬼心甘情愿地跪拜臣服。 这画面极其和谐,好像他们的死神之主身边天生就该有一条白龙陪伴。 许久之后,众鬼还在感慨鬼年那日看到的场景,成了众鬼永恒无法忘怀的绝美画面。 后来他们从江危嘴里才得知,那天他不是故意现原形的。 “明明就是褚暝这个混蛋欺负我!”江危忍不住开口。 “您说死神大人欺负……您?”有鬼迟疑地问,就死神大人那宠老婆的劲儿,他们怎么一点都不信啊。 江危那天晚上不小心把褚暝新衣服的腰带给扯坏了,第二天他让褚暝再换身衣服,他偏不让,非要穿这身。 江危说那你没腰带怎么行? 褚暝眸子一暗,抱起他往里走,边走边说:“怎么会没有。” “我明明有……专属于我独一无二的【腰带】。” 江危把褚暝腰带扯坏了,这混蛋就让他变原型亲自当他的腰带补偿他。 “你们说,他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江危气呼呼地顶着一对红耳朵说。 众鬼:“……” 大意了。 又被死神夫夫喂狗粮了呜呜呜。 褚暝含着笑意端走气呼呼的小白龙,只留一干单身鬼望着那对美好的背影越来越远,偶尔还能听见死神大人温柔应和的声音。 江危被抱着没事干晃悠两条腿,吧唧偷亲他一口。 褚暝低头回吻。 众鬼心里同时浮现同一个想法:死神之主几十万年孑然一身,为的就是在等这么一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龙到来吧。 (全文完)